第240章 人間喧鬧，從來不缺
啟月城畔月街，僅存的幾條老街之一，新開了一家“晴風軒”書畫鋪子。
鋪子裡的書畫皆是出自店主之手，風格多變，或狂放不羈，或工整講究，或胡亂塗抹不知所謂，在行家眼裡並不如何出彩，也不收購名家書帖和城內書家上門兜售的字畫。
故而生意做得冷冷清清，門可羅雀。
然而年輕的店主夫婦過得優哉遊哉，經常半天在街上攜手閒逛，採買新奇小物件，品嚐街頭巷尾美食小吃，到下午了才開門做做生意，寫寫畫畫，隨性得很。
街上有幫派漢子上門收頭錢，被青裙女掌櫃用三枚銅子打發。
當天便來了一群氣勢洶洶的漢子，在一眾竊竊私語交頭接耳的街坊看熱鬧的注視下，一個個從鋪子裡摔跌在大街上，“哎呦”叫喚，鼻青臉腫，已經爬不起來。
年輕俏麗的女掌櫃站在門口，笑眯眯道：“你們打壞了晴風軒的字畫，一人收一兩銀子的損耗，話撂這兒，誰不交錢，那就別想走，乖乖在街上躺著。”
“你個小賤人……”
為首的兇惡漢子不服氣罵道。
一年時間過去，晴風軒鋪子又恢復冷冷清清的局面，除了偶爾有外地人逛進去，又兩手空空嚇出來。
顧甤在凡俗待的時間極長，他傳授了一些心得體會，到天黑之時，飄然遠去。
生活繼續平靜地過，偶爾有修士慕名進店鋪瞧瞧，見到當掌櫃的女子看不出修為，也就是悄悄地來，安靜地走，或者購買幾樣看著不出彩的書畫。
公子說不必勉強自己，不想交往，便不要交往了。
除了偶爾去觀月觀與兩位老姐姐述述家常，她在這座城池，一年時間，僅僅與附近幾個小孩童玩耍，沒有結交任何一個朋友，像她這種好熱鬧的性子，算是個奇蹟了。
“最後兩顆瑤漿酒珠，真沒有了，您也知道，這玩意根本留不住，也就我這人不好酒，自己就嚐了一顆。”
有身家的富翁、財主，和城內不缺錢財的官吏，上門欣賞店主的大作，雖然十兩銀子一尺的價格堪比大師作品，卻也有人掏錢買下來，掛家裡或許能夠鎮宅辟邪，招財進寶呢？
卻並沒有甚麼用處，該走水失火的宅院照燒不誤，該丟官棄職的官帽不保。
經此一事，晴風軒生意有了些起色。
他晉級元嬰之後，自是知曉了小師弟另外一重身份。
啟月城不乏神仙來往，已經見怪不怪。
這邊鬧出的動靜，城中間那座最高的閣樓，連個人影都沒有出面。
陳謀無奈從袖口摸出一個丹瓶，還沒遞出去，便被為老不尊的顧師兄哈哈大笑著搶過去。
揮揮手驅趕。
陳謀走出來，笑呵呵拱手：“恭喜顧師兄，您什麼時候出關的？先宣告，那酒珠真沒了，您要字畫拿去就是。”
陳謀笑著放下書卷，往屏風外走去。
顧甤朝後面出來行禮的絮兒笑道：“絮兒越發精神漂亮了，來，這是老哥哥送你的禮物，收著就是。絮兒，你幫老哥哥在後院隨便收拾一個房間，柴房也成，我多住些日子。”
“都散了，散了，誰愛看熱鬧就交錢，一兩銀子一個，童叟無欺。”
“行了，絮兒，不用準備房間，我等會就走。”
顧甤謙遜道，他對大師兄的尊重，那是發自內心。
絮兒興致缺缺揮手放人，躺地上動彈不得的漢子，一個個爬起跑得飛快。
顧甤能夠訛出兩顆酒珠，滿心歡喜，開啟瓶塞，嗅了嗅溢位的酒香，陶醉道：“至少千年份的瑤漿酒珠，世間絕品，可遇而不可求，老天爺待我不薄啊。”
在城內官府查不到晴風軒兩人的任何過往和背景，簡簡單單，除了名字，簡直是比紙還乾淨，這就太可怕了。
或許是修為提升，心境改變，站在太高處，她能夠一眼看穿別人的小算計和人心鬼祟，根本不需要動用神通，這種感覺讓她感覺人世間無趣，汙穢遍地。
“比大師兄，還是略遜。”
陳謀撇嘴，是他的功勞好伐，與老天何干？
顧甤收起瓶子，笑道：“你小子不錯啊，挺能折騰。還是我老人家當年有眼光，哈哈，連我自己都佩服得五體投地。”
以酒當茶，坐而論道。
絮兒一手插腰，還站在原地，臉色不虞，道：“罵我五個字，多加五兩銀子，敢不交錢試試，我抄了你們的老窩。”
不過他是無所謂，他在意的是品性和能否投緣，什麼竊天傳人，能換酒喝嗎？
絮兒笑嘻嘻道：“顧老您是慧眼識珠，宗門裡無人出其右。”
他是坐不住的性子，此番晉級元嬰，當然要雲遊四方，到處走走。
絮兒笑嘻嘻接了禮物，一串閃爍寶光的奇異五彩貝殼，被顧師兄煉製成了防護寶物，謝了一聲，招呼顧師兄到後面喝茶。
陳謀在鋪子裡面的隔間，悠閒看書喝茶，沒有理會絮兒教訓地痞無賴，人間煙火氣，也有臭氣和汙穢氣，拂開就是，忍氣吞聲就沒必要了。
她此番進入世，才發現自己已經不能像以前，可以和凡人平常心交往。
一個高大身影跨過門檻，走進鋪子，旁若無人一劃拉右手，叫道：“掌櫃的，你這鋪子裡的所有字畫，我都包圓了。”
來人正是閉關多年的顧甤，穿著玄黑道袍，腰間挎一個大酒葫蘆。
“嘩啦”，街上看客跑得精光，要錢的熱鬧誰看啊，都知道青狼幫這次踢到鐵板，遇到了硬茬子，很可能是收錢收到高來高往的神仙頭上。
“啪”，那漢子像是被人一腳踢中下巴，整個人從地上翻起空中，再狠狠摔砸在麻石地面，將嘴裡牙齒磕飛五顆，鮮血直流，已經說不出話。
不到一個時辰，有幫派老者出面，帶來了罰銀，點頭哈腰說了許多賠禮好話。
“今日怕是不能出去玩了。”
絮兒放下毛筆，伸了個懶腰，道：“公子，今日出城玩玩，秋高氣爽，野物上膘了，打兩隻野兔烤著吃。”
慢慢地，陳謀又能融入凡俗煙火氣中，換下道袍，放下書卷畫筆，著常服進出市井。
人間喧鬧，從來不缺。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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