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目光接連掃過在座的每一個人。

“你們好。”

“我叫古月娜。”

“最後的統御之心、睥睨天下之心。”

“君主心,古月娜。”

……

第一次見到和「他」有關的人時,她與她的僕從仍陷入近乎永恆的休養沉眠。

她沉睡在古老森林中澄澈的湖底中心,汲取著僕從們獻上的濃郁生命本源之力。

哦,現在那個傢伙好像已經成了一個叫霍雨浩的人類的魂靈,登上了神界。

總之在無數個毫無差別的沉睡日夜中,遇見她的那個日子,也並沒有什麼不同。

那天,她因為陌生的氣息而從沉睡中驚醒。

睜開眼的第一時間,就看見了一個神色故作冷靜,眼神很驚惶的人類少女。

元素的力量在她身旁很活躍,像是很喜歡她似的。

所以她生了幾分興趣,強行控制了湖底所有的元素力。

她棲身的地方,連神界那些神詆都不曾知曉,所以眼前的人類是如何來到此處的?

她好奇得緊,精神力自發而動,朝眼前那渺小的人籠去。

就是好像沒掌握好度,不小心把那小人和四周的元素能量都嚇得瑟瑟發抖。

她心中忍不住發笑,不屑這渺小人類的脆弱與膽怯。

但精神力還是毫不憐惜地入侵那人類的精神之海,要將其探究個明明白白。

卻是不巧了,她神王級別的精神力,雖是能輕易侵入那人類的精神之海,窺探到她實時的想法。

可想更深入些,挖出精神之海中藏著的記憶時,卻像是撞到了一面牆,無論如何也突破不進去。

也就無從得知那人類的過去,無法確定那人類如何來到此處。

不知道底細,不知道是否受人指使,更不知道是否不懷好意。

所以在訝異中生出警惕之心。

探尋無果,她便在那人類腦海中發下簡訊:

“人類,為何你會出現在此處,是誰把你送進來的?

“以及……為何本座無法讀取你的記憶?”

從那人類之後的反應,以及窺探到的即時想法來看,她應該是沒有惡意的,且也不清楚為何會來到這裡。

但她還是從那人類的想法中捕捉到了一個令她意外的名詞。

乾坤問情谷。

一個與神界有關的地方。

而她現在最需要避開的,就是一切和神界有關的東西。

所以她一邊威脅和敲打:“不要想著鑽空子。雖然本座無法讀取你的記憶,但還是能直到你現在在想些什麼的。”

一邊試探和套話:“乾坤問情谷?原來是那個地方把你送到這裡來的嗎?哼,乾坤問情谷……難道是神界發現我藏在這裡了?

“說說吧,你來這的目的是什麼?據我所知,乾坤問情谷的考核總是會把人送到一些奇奇怪怪的地方去。不過,我這裡到還是第一次有人來。”

之後那人類的反應,雖然讓她有些意外,但卻又有種本該如此的感覺。

因為那個人類說:“我不知道。”

於是她更感興趣了。

但在還想開口問些什麼前,她在那人類的精神之海里,遇見了一抹似乎藏匿已久的神秘藍光。

然後,看見了一個笑得像只狐狸的藍髮青年。

那是她第一次見到「他」。

現在想想,似乎比起後來親眼看到的他,又有所不同。

而在那極短暫的意識交鋒之中,「他」什麼也沒有做。

只是笑著,為她展示了一副,據「他」所說,是來自未來的畫面。

金銀雙色。

銀色的人影是她。

是的,哪怕那是個人類女子的身影。

要說特別之處,那就只是生得極美這一點。

她也並不意外,因為若是真有化作人類的她,那就本該如此。

讓她更在意的,是那個金色的人影。

因為他身上傳出熟悉的氣息。

讓她不禁回憶起更久遠的過去。

閃爍的畫面消失得也快,但隨著「未來」一同出現的,還有不少等著她慢慢去消化的資訊。

種種,似乎都與她有關。

所以之後,她同那人類言語上週旋,假借是要斬除神界威脅的名義,實際上操縱著元素的力量,為那闖入的人類易筋伐髓。

七星梅武魂,自然是罕見,何況還是同她一樣能如臂指使般掌控七元素的生物。

說不準是不是起了點愛才之心,又或者乾脆只是臨時起意。

但後來她知曉,她做的這一切,都順遂了「他」的意願。

「他」究竟是什麼來歷,竟能令人如此不寒而慄。

無從得知。

經過最後的空間元素洗禮,她終於是為那個闖進來的人類塑造了元素之軀,從此她將和她一樣,對元素之力極度契合。

那人類問:“為什麼不直接取走我的性命?”

還向她道謝,甚至詢問她的名字。

她為她的此舉嗤笑,卻還是告訴了她,自己叫做銀龍王。

看她最後消失在乾坤問情谷的金光之中。

那時候她想。

不為什麼。

只是希望未來不會騙我。

因為隨著那人類一同離開的,還有她悄悄留在她精神之海中的一縷神識。

之後很長一段時間,她都蝸居在人類少女的精神之海中,透過少女的雙眼,去看看這個屬於人類的世界。

也因此知曉少女名為木婧,知曉木婧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類。

天賦不錯的人類。

看見少女在神明的威壓中逐漸平身,從此不再受神詆之迫。

不服輸的人類。

看見那場神明的戰鬥,藍色青年卻以凡人之軀,力鬥曾將她的原身一劍兩段的修羅神。

雖然最終仍舊喪身於那柄血劍之下。

她暗道可惜,卻發現委身的少女似乎沒有友人逝去的悲哀。只是迅速捏碎了手中的藍色符文,帶著夥伴離去。

冷靜而果決的人類。

然後同少女在一方安穩的小世界中渡過漫長的時日。

亦是向少女袒露自己存在的那段日子。

極長時間的相處,她們愈發瞭解彼此。

有趣的人類。

偶爾徵得同意,她也會借用少女的身體,或是品嚐一下新奇的人類食品,或是以此教她個一招半式。

直到有一天,少女摘了白色的薰衣草,矢車菊,冬月裡開得正豔的梅,還有黃色的薔薇。

編成花環,在她拿走身體控制權的最後一秒,親手戴在自己頭頂。

——也是戴在了她的頭上。

少女說感謝這麼久的陪伴和指點,其他幾個都是成雙成對的待一起,就她一個人無聊的待著。說沒什麼好用來報答的東西,就希望她能像那朵明黃的薔薇一樣,能永遠的、開心的笑笑。

沒別的意思,只是想著龍王的傳說,覺得她可能心裡過得挺苦的。

既然如此,就還是別和她自己一樣,其實已經很久不知道“開心笑笑”是個什麼感覺了。

偶爾勾起唇角,之後想到的也不是什麼事值得開心,而是她為什麼要笑。

那天她看著河水裡少女的倒影,戴著好看的花環真的是漂亮極了。

她又想起那個銀色身影,如果那真的是她,想來戴上這個花環,一定也會更好看吧。

所以那天她對少女說:你可以叫我古月娜。

她不太清楚為什麼告訴少女這個隨「未來」一同而來的名字。

但只是想著,用人類的名字、人類的身份來跟少女說話。

或許能更平易近人……更與她們接近一些。

……不錯的人類。

或許這是高高在上的龍王,意圖攻上神界、顛覆秩序、重寫並取代人類文明的龍王,第一次,悄然生出了認同之心。

所以後來,她讓醒來的帝天去尋了那藍色青年。

也不知道過程裡究竟發生了什麼,帝天鼻青臉腫的回來了。

不過到底,他身邊還是跟著那個藍色青年。

她與藍色青年說了許多,一開始她本抱著警惕和防禦之心,但想著名為木婧的少女,所以選擇直接敞開一切。

藍髮青年顯得有些詫異:“這可不像銀龍王會幹出來的事。”

她說:“那古月娜呢?”

藍髮青年笑了笑:“未來的事,誰能說清呢?”

她仔細想了想,下意識要用自己看見的「未來」反駁,但最後卻認同地點頭:“也是。”

藍髮青年好像一下子變得很高興:“是吧?所以考慮跟我合作嗎?”

她思考著,如果答應的話,就是與人類達成了共識。

從此就不再是高高在上的龍王,不是意圖攻上神界、顛覆秩序、重寫並取代人類文明的龍王。

想著名為木婧的少女,還有少女親手編織的花環,她覺得不再這樣做也不是不可以。

所以她說:“可以,我們需要做些什麼?”

結果藍色青年興致勃勃:“打上神界,顛覆秩序,重寫人類文明!”

她:“?”

……

後來都發生了什麼,不需要再過多敘述。

藍色青年說他塑造了十顆心,等待有緣人一一將它們喚醒。

於是她算了算,已經先後見過爭心、誠心、邪心。

除去爭心那一次外,最接近的,便是三眼金倪那小孩兒的真心。

她也屬實有些不明白,身為一個從未有過愛戀的魂獸,還是魂獸共主,為何會淪落到替一個小輩開導感情之路的結果。

不過小姑娘有一點說的倒是沒錯。

要是帝皇瑞獸三眼金倪也跑去跟人類混在一起了,那她庇佑的那些魂獸子民又該怎麼辦,難道放著不管嗎?

她想了想,對幾乎迫切想要離開的小姑娘說:沒關係,這不還有我,畢竟銀龍王裡面也有個“王”字嘛。

於是小姑娘喜笑顏開,跑去覺醒了一顆真心。

如此一來,就只剩下最後的君主心了。

藍色青年唸叨過好幾遍,說君主心最為特殊,一經覺醒便是超脫。

她對此是有些嗤之以鼻的。

超脫?子虛烏有的東西罷了。

何況她本就是神王境界,甚至實力比神界那五大神王中任何一個都要強。

直到她陪著的,名為木婧的少女,以幾乎不要命的姿態,硬碰硬成就了陰陽互補雙魂核。

甚至拒絕了她的幫助。

說什麼她的幫助如此重要,不必浪費在這不足掛齒的時候。

好,很好。

她生氣,怕陪了那麼長時間的少女一個不小心就沒了。

但又尊重她的選擇,因為少女說過這是好朋友才會做的事。

所以她只是說:可別死了。

而那一顆爭心,終究還是一如既往地,熠熠生輝的發光了。

真是……可惡的人類。

她隱隱鬆了口氣,卻又有些沒由來的失落。

因為這之後啊,仁心、無情心、無悔心,皆是先後完成陰陽互補的壯舉。

他們都走出了獨屬於自己的道。

而她身為魂獸,即使是銀龍王,也要受天地桎梏。

甚至還懷疑,自己究竟配不配得上君主心。

也從來沒有一刻,有過像現在一樣強烈至極的想法。

如果,她也能成為真正的人……

成為一顆心。

像她陪伴已久的少女,還有少女身邊的那些夥伴一樣。

成為他們之中的,與他們並列的一顆心。

但沒人告訴她,甚至連藍色青年也沒告訴過她,究竟該怎樣去成為那一顆君主心。

他只是說君主心最為特殊,一經覺醒便是超脫。

超脫,何為超脫?

她的意識從少女身上縮回了幽暗的湖底,在其下冥思苦索。

直到收到木婧傳來的精神訊號。

說她們已經開始準備登神界了。

也是藍色青年想要讓她們做的事情。

打上神界,顛覆秩序,重寫人類文明。

她變得很急,因為她還不是和她們一樣的一顆心。

而她們那幾顆心,卻連一個成神的都沒有。

既然如此,就算去了神界,又該怎麼面對那些神詆?

所以她很急,急到最後,甚至不在乎自己是不是君主心了。

她只想跟著一起上神界。

不為別的,至少在其它幾顆心能夠獨當一面之前,她神詆的實力還能成為所有人的保障。

銀龍王龐大的身軀將要從湖底掙脫,哪怕她的身體仍舊負著重傷,哪怕因為這些傷,她神王的境界其實也發揮不出多少實力。

甚至不在乎此舉會不會引起神界的警惕,從而讓那些神詆提前發現她所藏匿的位置。

她只是忍著痛,要從湖底爬起。

想著那個陪伴了敘舊的,名喚木婧的女孩。

想著那個好看的花環。

她聽見帝天的勸阻,也聽見其它兇獸的悲鳴。

但她已經不去思考這些了。

因為是不是君主心其實並不重要。

從始至終,她需要的,就只是打上神界,顛覆神界的秩序,重寫人類神詆的文明。

即使她不是君主心,她也能參與其中。

因為她還是銀龍王,而神界封印著她的一體另魂。

她的誕生,本來就揹負著復仇的使命。

還有,帶著所有魂獸子民打上神界,反抗所有遭受過的不公,顛覆人類神詆的政權,改寫魂獸不能成神的命運。

就算不是君主心,她也還是魂獸共主。

是天下所有魂獸、神界所有神獸的君王!

然後!

君主心就這麼覺醒了……

她在體內莫名湧現的力量中,化作人形。

曾經所有傷勢在那莫名力量之下盡數痊癒,她拿回了曾經所有的力量。

甚至,比從前還要強大。

而也正是因為覺醒之後,她才明白君主心一經覺醒就是超脫,這句話究竟有何含義。

除了一覺醒,便有著超越神王的力量之外。

那被打破的規則桎梏,同樣是那句話的解讀。

君主心是一根導火索。

它的覺醒,意味著超脫變為了可能,世間不再只有成神這一條更進一步的死路。

你看這之後不久,真心與邪心便先後超脫。

而這,就是她君主心存在的意義,也是其會覺醒的使命所在!

那日她看著湖水中自己的倒影,果真和「未來」所見的銀色身影一模一樣。

她取出好好儲存的花環,小心翼翼地戴在自己銀髮之上,在湖邊轉了又轉。

兇獸們拍馬屁誇真好看。

她看著湖裡的自己,也覺得真好看。

懷著激動而又忐忑的心,她透過藍色青年留在身邊的後門,去見了變成一縷靈魂的藍色青年。

他說“表達”是一項很重要的能力,所以在進入那個會議室前,她悄悄深吸了好幾口氣。

然後才豁出去地推門而入。

最近的帝皇金虎和碧玉靈狐站起來,叫她主上。

她悄悄掃了眼在座的所有人,擺出了個自以為比較符合人設的平淡冷漠表情。

說以後不必再稱呼她為主上。

說從此刻開始她不是魂獸共主銀龍王。

“所以……簡單的自我介紹一下吧。”

她的目光接連掃過在座的每一個人。

“你們好。

“我叫古月娜。

“最後的統御之心、睥睨天下之心。

“君主心,古月娜。”

……

此次的集會缺了主座的唐六,還有邪心與真心。

但並不妨礙,這是她們相聚於此,討論打上神界的種種事宜。

結果她覺醒了君主心,已經摩拳擦掌隨時準備打上神界揍那群老逼登,滿心期待的來了。

你這個時候告訴她,上神界的名額裡沒有她?

古月娜:“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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