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如意拽著那女子的頭髮游到岸邊的時候,發現岸邊已經圍了不少人,有些人還伸手幫著拉趙如意和那個落水者。
趙如意將人交給他們後,又回頭向身後看去,只見遊船已經完全燃燒了起來,有幾個會游泳的人正在拼命的往岸上劃,而歌妓們大多不會水性,生命又被人輕賤,只能在水裡一邊掙扎一邊淒厲地叫喊著。
張添文不方便救女子,況且他也正拖了一個大胖子往岸上游。
冬青呢?
趙如意終於在離燃燒著的遊船,最近的地方看見了她,她正被兩個歌妓在水中拉扯著,而冬青的水性似乎並不好,眼看著遊船上面燃燒的木頭架子就要坍塌了,趙如意不由得著急起來。
她朝前劃了幾下,然後又回頭對著岸邊的人喊道:“大家聽著:我是如意縣主!你們當中如果有水性好的,救一個人我給他一百兩銀子!”
趙如意的話音剛落,就聽到“撲通、撲通”幾個壯漢跳進了水裡,趙如意也慌忙朝冬青游去。
“轟!”
遊船上的木架子坍塌後向冬青砸了過去,冬青留戀地看了一眼趙如意的方向,然後使出渾身力氣將那兩個歌妓推了出去……
“冬青……”
……
“咳咳!”
冬青被嗆了好幾口水後,腦袋被人從水裡拎了出來。
她以為是救她的人來了,但是這人的勁兒未免太大了,又不是仇人。
她回頭看過去,一張油乎乎的大餅臉衝擊著她的視線,然後她發現自已的手掌正撐在水缸的邊緣,上半身的肌肉崩得很緊,膝蓋也用力抵著水缸外壁,穿在身上的粗布衣裙幾乎要溼透了。
那抓住冬青頭髮的胖女人粗哼了一聲罵道:“醜丫頭,你居然敢瞪我!跟你那死鬼娘一樣讓人討厭!”
冬青愣了一下!
她可是孤兒,連自已的父母是誰都不知道,但偏偏她又下意識地喊道:“張么么,你不配提我娘!”
胖女人張么么又使勁拽了一下冬青的頭髮,獰笑道:“醜丫頭,我伺候那個病秧子將近一年,接手了她丟下來的這個爛攤子,憑什麼不能提?”
“我就提,死鬼死鬼!她怎麼不把你也帶走啊!”
冬青伸手抓住張么么的胖手,齜牙咧嘴地喊道:“痛~鬆手!”
“醜丫頭,還沒完呢!”
張么么又將冬青的腦袋浸進了水缸裡。
“咕嚕咕嚕……”
冬青掙扎著抬起頭,一掌將胖乎乎的張么么推開了。
張么么沒防到冬青會反抗,結果身子往後退了兩步,滑倒在地上。
“醜丫頭!你敢推老孃!”
張么么一骨碌爬起來,就直直的朝冬青撞了過去。
冬青從水中陌生的倒影中晃過神來,一閃身就扯著張么么的手臂往前送。
只聽得水缸外壁上一聲沉悶的響,接著就是水流“嘩嘩”地聲音,原來張么么的腦袋將水缸撞了一個大洞。
張么么愣了一下,然後摸了一下腦門,發現居然沒有受傷。
於是她鬆了一口氣後,坐在溼窪窪得地上,一邊蹬腿一邊吱哇亂叫道:“狗娃他爹,你快來看看啊!你養的好閨女要殺死老孃了!”
“老孃不活了!嗚……”
冬青也不管她,只是將散開的頭髮三兩下挽了起來,然後撿起地上一根小樹枝固定好了以後,從張么么的身邊走過去。
冬青要好好想想,為什麼她現在會出現在這裡!
剛才她在水缸裡看見自已頂著一張眉目清秀,但左邊眉尾到鬢角的位置有一塊紅色胎記的稚嫩面孔時,她整個人都嚇呆了!
這張面孔像她又不像她,而且她現在還叫醜丫頭,還被一個叫張么么的女人欺負了,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呀!
她不是在錦城清水河裡救人嗎?
她沒想到那兩個瘦精精的歌妓會那麼有勁兒,她們都想活命,一人抱緊了她的一隻手臂,她最後剩下的那點勁兒也只能將她們推開,然後眼睜睜地看著一塊正在燃燒的木頭迎面砸來!
其實她水性並不好!但當她看見主子跳下河的時候,她就毫不猶豫地跳了下去。
可是···
為什麼她醒來後會在這個陌生的地方,看到陌生的人,冬青突然不確信自已是誰了!
“啪!”
就在冬青愣神間,迎面一個面目清秀,精神萎靡的男人一巴掌將冬青的臉扇到了一邊。
“醜丫頭!又惹你娘生氣!”
“爹!”
冬青喊完後,震驚地捂住了自已的嘴!這是她爹?
張么么看男人從屋裡出來後,一骨碌爬起來,抬手橫著把自已的鼻涕擦了一下,然後跑到男人的身邊惡人先告狀地說道:“狗娃他爹,醜丫頭把水缸打破了!”
男人偏頭看了一眼,然後揪著冬青的頭髮就在她的臉上又呼了兩巴掌。
冬青就這麼毫無反應的捱了兩巴掌,她的臉有點痛,但是她的心好像更痛!
男人將冬青推到一邊,又將一隻瘦如雞爪的手伸到張么么的面前,大大咧咧地說道:“好了,人我也幫你打了!給我一點錢,我要買酒喝!”
張么么剛要把手伸進懷裡摸錢出來,立即嘟著香腸嘴說道:“那這口水缸怎麼辦?”
“怎麼辦?能怎麼辦!”男人煩躁地說道,“你不是打算把醜丫頭賣給里長家的傻兒子嗎?你去問他們多要點錢就是了!”
男人說罷,就將手伸進了張么么的懷裡摸錢。
張么么一巴掌拍開他的手,一邊把錢摸出來遞給他,一邊臉色微紅地罵道:“喝喝喝,喝死你算了!上床也沒看你這麼著急!”
男人瞥眼看了一眼張么么肥碩的體型和胖得看不出五官的臉,輕佻地笑道:“誰著急有什麼關係?反正醜丫頭死鬼娘在的時候你就爬我床了,現在連狗娃也生了!”
“滾滾滾!老孃欠你們家的!”
張么么拿著掃帚就佯裝要去打那男人,那男人“咯咯咯”地笑著跑了!
張么么看著那男人幾分痞壞的樣子居然笑了,這世間的情就是這麼奇怪!
冬青捂著被那男人打疼的臉,還是一臉懵。
如果是以前,她想她會把對方的手摺斷,讓對方後悔惹到她,可現在她居然只有傷心絕望的感覺。
看樣子那男人真是她的親爹了!而眼前的女人就是自已的繼母了!
“醜丫頭,還傻站在這裡幹什麼?”
張么么在冬青的小腿肚上踹了一腳,冬青轉頭兇狠地怒視著她。
“你叫我什麼?你再說一遍!”
“喲!敢給老孃耍橫了!翅膀硬了是不是!”
張么么咬牙切齒地揪住了冬青的耳朵,一邊揪著扯,一邊惡意地笑道,“醜丫頭!醜丫頭!”
“你從生下來的那天就叫醜丫頭了,你爹說你不配有名字!”
醜丫頭!醜丫頭!
冬青的腦海裡突然有一道亮光閃過!
她想起主子對她說過前世裡半夏的事情,主子說半夏不知道自已姓什麼,只知道家裡人一直叫她醜丫頭!其實她不醜,只是在左邊眉尾到鬢角的位置有一塊紅色的胎記。
原來她是半夏!
冬青一陣驚喜,她心中的迷茫和恐懼也煙消雲散了!
原來她在清水河救人的時候被那塊坍塌下來的木頭砸死了,然後重生到了半夏的身上!
那半夏呢?
算了,反正她活著時也很累很苦,這一世就讓冬青替她活出一個精彩的人生吧!
“醜丫頭,你莫不是傻了吧!”
耳朵上的疼痛讓冬青立即清醒過來,她抓著張么么的手腕想將她的手摺斷,然後她發現一個很尷尬的事情,那就是她的手又小又沒有勁兒。
“張么么你鬆手,你要是不鬆手······”
“老孃不鬆手又怎麼樣?”
現在的冬青還真拿體型肥碩的張么么沒辦法,剛才能讓張么么摔一跤也是因為借力而已。
好在張么么自已鬆開了手,並且順帶在她瘦瘦的屁股上踢了一腳。
“醜丫頭,你先到里長家裡要點錢,然後到村裡劉老頭家的土窯買個水缸回來!”
冬青摸著屁股瞪了張么么一眼,然後跑出了半夏家!
什麼里長家!什麼劉老頭的土窯!本姑娘不奉陪了,本姑娘找主子去了!
冬青才沒有耐心等到一年多以後被這家人賣到錦城的魯家村當沖喜新娘,然後等著主子來接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