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7章回家

毫無疑問,上官儀就是第二種,盲目自信的存在。

越是聰明的人,在特殊的情況下,越相信自己的判斷,從而幹出一些愚昧的事情。

上官儀提出廢后之意,就是天下最愚蠢的事情。

陳青兕並不知道上官儀為何會覺得李治有廢后的意思,他卻是知道就當前的形勢,李治是不可能廢后的。

李治身體有疾,他是不知道自己還能活多久的。

毫不客氣的說,李治已經有安排後事的想法了。

要不然也不會扶持武皇后,畢竟皇子年少,以李治的性子是不放心將年少的皇子交給大臣的。

畢竟不能指望所有的輔政大臣都是諸葛亮,可能是霍光,更可能是司馬懿、楊堅。

讓皇后協助太子,與大臣相互掣肘,給予太子坐穩廟堂爭取時間。

如果這個時候廢了武皇后,那讓現在的太子李弘如何自處?

一個廢后之子,一個罪人之子?

孤立無援?將來如何在廟堂上立足?

上官儀這廢后之意,看似廢后,更深次的是連同太子也一併廢了。

現在李唐已經陷入繼承危機,李治不知自己什麼時候病故,如果太子的位子再不穩,大唐的國祚可能到此為止。

這其間的利害關係,自不用多言。

上官儀提議廢后,那跟早死沒有區別。

何況上官儀還有另外一層身份:前太子李忠的陳王府諮議。

李忠母親是宮人劉氏,貞觀二十年受封陳王,雖是李治的第一個兒子,但因庶子緣故,並不得寵。

李治繼位以後,皇后王皇后沒有子嗣,王皇后的舅舅中書令柳奭替王皇后謀劃,將李忠過繼到王皇后膝下。

在柳奭、長孫無忌的操控下,李忠成功冊封為太子。

武皇后取代王皇后以後,李忠失去了嫡出的身份,許敬宗揣摩上意,改立嫡長子李弘為太子。

李忠也因此降封為梁王……

李治對於李忠並不放心,顯慶五年,將之貶為庶民,遷到黔州居住,囚禁在黔州李承乾故宅。

李治因身體緣故,注重養生,子嗣不多。

一旦李弘因此被廢,可以選擇的就不多了,原本就擔任過太子的李忠恰是其中之一。

上官儀只是覺得李治有廢后之心,但其實就大唐現在的局面,李治是不可能廢后的。

李治需要武皇后為其分擔壓力,需要武皇后給未來的太子撐腰。

上官儀本就猜錯了李治的心思,又有這身份背景,他不死誰死?

陳青兕自帶未來因果,對局勢盡在掌握,自不會在這個時候去救上官儀的。

但張柬之這提醒之情,陳青兕是收到了。

他也聽出來了,張柬之並未看透廟堂這局,只是憑藉政治嗅覺,洞察出上官儀此事不能碰,故而特來提醒。

至於為何不能碰,以目前的他能夠掌握的情報以及能力而言,還是無法辨別細末。

所以針對當前之局,張柬之也說不出來因由,只是道:“學生愚鈍,並不知其中內情。

只是覺得不能摻合其中,尤其是先生這樣身份敏感之人.”

陳青兕跟王皇后、李忠沒有關係,但他與蕭淑妃、李素節卻有關聯。

陳青兕略一沉吟,決定點上一點,低聲說道:“陛下身體不適,放權於皇后。

然皇后是非木偶,有自我想法意思。

手上有權,難免僭越。

陛下不想皇后脫離掌控,自會出手干涉。

此為帝后鬥法……”

張柬之是何許人也,一點就通,聯想到最近上官儀與武皇后之間鬥得不可開交。

武皇后提拔的幾位心腹都讓上官儀弄走了,上官儀也沒有佔得便宜,被武皇后挑了好幾次錯,也有依附他的友人給驅逐出廟堂。

張柬之也壓低聲音,說道:“陛下以上官相公來制皇后,上官相公卻會錯了陛下的意思,以為陛下要廢后?”

“多半如此!”陳青兕道:“上官相公為人聰穎,但自視甚高,唉……著實可惜.”

經過陳青兕這一提點,張柬之也想通了前因後果,一切都解釋明白了。

帶著幾分歎服的看著面前的先生,自己身在局中都未能看透,先生遠在百濟,只是聽自己三言兩語,便能洞察一切,果然了得,不愧是先生,自己得用心學才好。

“如此想來,上官相公也委屈了些.”

陳青兕也應道:“誰說不是?”

上官儀跟李忠的關係就那麼一點,應要說上官儀為了那一點點的共事情,將自己全家搭進去,誰都不願相信。

李治或許一開始懷疑,但事後肯定也會反應過來。

只是為了廟堂的安穩,犧牲一個上官儀,將最後的隱患除去,何樂而不為?

兩人又討論了京中的情況,尤其是清流派系與盛唐體兩處機構。

清流派發展有些懈怠,實力有所減弱。

這在陳青兕的預料之中,清流派自從來濟貶罰以後,一直就存在一個問題,缺乏真正扛鼎之人。

一黨魁之首,品級最高不過侍郎,連政事堂都進不去,哪能不被看清?

陳青兕在還好,儘管他也是侍郎,卻有隱相之稱,能夠隨時隨地的面聖與皇帝商議國事,又深得皇帝寵愛,自然將這隱患帶來的後果壓至最低。

陳青兕這一離去,清流黨的問題就擴大了。

或許在世人眼中,侍郎已經是很大的官職了。

但在廟堂上,這臨門一腳就意味著天差地別。

陳青兕也不求趙仁本、王德真、張大安三人能夠將清流發揚光大,能夠穩住基本盤,等著自己回來便好。

“諸公都在等先生歸來呢!”

張柬之語氣中也帶著輕快之意,他便是清流黨的成員,清流黨好,他自然也好。

至於盛唐體,這個無須多言。

腐朽的東西,終究逃不過沒落的命運。

盛唐體已經為世人接受,士人之間遊山玩水,也將吟詩作文當作習慣,文風也拋去了浮華,轉為樸實,與現實生活相連,不在是權貴們的遊戲。

但終究因為接觸不深,很少有人在短時間轉變,習慣全新的文風,佳作並不多。

不過初唐四傑的存在,餘下三傑的存在,還是給新的文風注入應有的活力。

得知大事一切順遂,陳青兕也跟張柬之一併返回了洛陽。

他們所在的大基縣離洛陽城只有短短十餘里。

陳青兕在落日之前,快馬回到了洛陽。

陳青兕先與程伯獻以及一路護衛自己的千牛衛護衛道別,然後在張柬之的帶領下,前往他的新居。

陳青兕只是在跟蕭妙宸的書信中得知李治在洛陽旌善坊贈送給他了一棟屋舍。

但旌善坊在什麼地方,陳青兕卻不知道。

張柬之介紹道:“相比長安,洛陽的規劃更加合理。

先生所住的旌善坊位於天街之右。

有道是天街十二坊,旌善坊便是其一,洛陽最豪華的地段.”

陳青兕沿著天街而走,看著左右街坊,不住點頭,認可了張柬之的說法。

長安的規劃其實是有些不合理的。

這不合理的根源在隋文帝楊堅。

楊堅當初命宇文凱建造大興城,特別強調在規模上要大,要遠勝前朝。

男人嘛,都喜歡大,理解。

但是長安過於大了,導致防守上出現巨大的隱患。

根據統計,長安城的面積高達八十七平方公里,四面城牆丟個十萬大軍都不夠圍城一圈,很容易讓人抓住一個角強攻破城。

而長安太大,守城兵無法兼顧每一段地方,他們收到進攻的訊息,前後左右的援兵支援都要花費數個時辰。

所以別看長安城高牆厚,在懂得兵法的人眼裡,就是一個四面漏風的篩子。

只要攻入關中,長安必定失陷。

這也是為什麼大唐沒落的時候,有天子九逃一說。

為什麼潼關一丟,李隆基立刻就逃的原因所在。

長安就不是一個可以防守的地方。

破綻漏洞太大。

有了長安的教訓,宇文凱在建造洛陽的時候,就收斂了許多。

洛陽直接小了長安一半,但內裡的佈局結構,卻是經過細緻打磨。

陳青兕來到了旌善坊,來到了陳宅。

看著新家,看著高掛著的匾額,陳青兕竟有一些忐忑。

“先生,學生就不打擾,您一家團圓了.”

張柬之很識趣的離開了。

陳青兕示意周奎扣門。

隨著大門的開啟,開門的是老熟人,長安的陳宅的門房任孝。

任孝見到了周奎,看到了陳青兕,驚喜大叫:“郎主回來了,郎主回來了.”

陳青兕走入自己的新家,得知自己到來,家中聞訊的傭人侍婢紛紛從各處趕來迎接拜見。

一半眼熟一半眼生,陳青兕瞬間明白這必然是蕭妙宸的手筆。

洛陽這座宅子比長安的那處更大一些,急需人手打理。

沒有時間考核,就將長安的可信的老人調一半過來,然後再招一半人,做篩選考核。

隨著身份地位的提升,這家宅裡的下人是極其關鍵的。

忠不忠心另說,萬一心術不正,會惹上無妄之災。

蕭妙宸如此安排,最是穩妥。

陳青兕並沒有在前院多逗留,而是看了一眼宅邸的佈局,估算一下內院的方向,往內院而去。

走在迴廊上,耳中聽到了自己夫人蕭妙宸焦急的聲音。

“慢點慢點,別率著了!”

隨著聲音的落下,一個小小的身影從迴廊的拐角處出現。

小傢伙穿著秋衣,戴著頂虎頭將軍帽,歡快的向前跑著。

但見陳青兕停下了腳步,伸手抓著小嘴唇,回頭看了一眼,跟著自己而來,現在也頓住腳步,有些淚眼朦朧的母親,試探性的叫了一聲:“阿耶?”

陳青兕聽到這兩個字,一瞬間心都化了,眼角微微溼潤,道:“是阿耶!”

他又道:“鏡鏡,是阿耶!”

“阿耶!”

小傢伙這一次叫的格外大聲,快步衝向陳青兕。

陳青兕彎著腰緊緊抱住了一頭扎進自己懷裡的小傢伙,一把將他抱起來,認真的端詳著。

小傢伙鼻子像娘,眼睛像爹,嘴巴也像爹,眉毛像爹,耳朵像娘……

陳青兕不斷的在小傢伙身上尋找像他們夫妻兩人的樣子,越找越開心。

小傢伙是兩人的結晶,血溶於水的至親。

從小傢伙的身上,陳青兕尋到了夫妻兩人的影子。

“阿耶,鏡鏡,好想你啊!孃親說,阿耶給鏡鏡,取鏡鏡,是希望鏡鏡,能夠以銅為鏡,以史為鏡,以人為鏡。

說阿耶為了鏡鏡能夠好好的生活,能夠開開心心的讀書,去很遠的地方打壞人去了。

只要打贏了壞人,阿耶就回來了.”

小傢伙嘰裡咕嚕說著,有些沒頭沒尾。

他說著還看了一眼自己的母親,輕輕的說道:“阿耶,給你說一個秘密,其實鏡鏡不太喜歡讀書,你不用打贏也可以回來.”

陳青兕一直認真的聽著,聽到這裡啼笑皆非,但還是點頭:“好,下次阿耶就這樣提前回來.”

小傢伙也反應過來,拍手笑道:“阿耶這是打贏壞人了?嘿嘿,好棒,鏡鏡的阿耶最厲害了,給阿耶一個獎勵!”

他說著伸頭,在自己父親的臉頰上親了一個。

陳青兕父懷大慰,哈哈大笑。

他一手抱著鏡鏡,來到蕭妙宸的面前,輕聲道:“夫人!”

蕭妙宸低頭淺笑:“郎君!”

一切都在不言中。

“阿耶!阿耶!”

小傢伙這個時候不太懂照顧他人的情緒,更不知道氣氛,很不客氣的打破了夫妻之間的溫情。

陳青兕氣得雙手抓著他的咯吱窩,將他高高舉起。

小傢伙一點都不怕,反而“咯咯”笑個不停,說道:“騎大馬,騎大馬,鏡鏡要騎大馬.”

“好!”

陳青兕自然要滿足自己寶貝兒子的心願,將他架在自己的肩上,在後院裡跑來跑去。

一直到用膳的時間……

小傢伙已經能夠自主用膳了。

吃飯的時候,很講規矩,並不多說話。

想說的時候,也會將自己嘴裡的食物完全嚥下去後,才會用稚嫩卻又清晰的口音說話。

陳青兕見此更是開心。

小傢伙皮是皮了點,喜歡玩鬧,但細節規矩還是很注重的。

想來蕭妙宸沒有少花心思……

有妻如此,夫復何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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