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新面孔
董小姐？
一聽這話，我知道她是泰山王，因為泰山王姓董。
那剛才說話的這一位就是都市王了，姓黃，黃大人。
董小姐重新坐下，咬咬牙忍住怒氣，把桌上的東西一推，眼不見心不煩。
“氣死我了，你來吧。”
“你先消消氣，剩下的交給我吧。”黃大人邊說邊輕輕撫摸她的背。
一看到這個動作，我就感覺不簡單，他們的關係不簡單。
“還好有你。”她的眉毛愉快地舒展開，像個感嘆號。
接下來，我才真正領會到這位董小姐的疾惡如仇！
一點點小事她都會看不過眼，每當發現底下的人如有所犯惡行，她就要剮要殺的。
像一隻隨時都要炸毛的橘色“大貓”，而旁邊的黃大人則負責安撫她。
真是一物降一物！
送完這個人，我回到鬼門關。
就看到龔叔還坐在門口的椅子上，手裡拿著姓名錶，就那樣等著。
幾個同事瞄了他一眼，竊竊私語。
“老龔頭今天怎麼了？”
“不知道啊，在那坐半天了，魂不守舍的。”
“老龔頭，怎麼不去工作啊？”
“他現在是義務加班，你還指望人家工作啊。”有知道情況的解釋道。
另外幾人開始取笑，“這樣啊，老龔頭你好閒嗎，不上班就沒事做了是不是？”
“黎萬成……”
這時，身後的工作人員邊嘀咕著邊找表格。
龔叔“刷”地一下站起來。
“黎萬成在這裡。”
龔叔把表格遞給工作人員，雙眼卻直直地看著對面的來人。
只見對方是一個身形佝僂，乾癟瘦弱的禿頭老頭，眼神渙散，目光呆滯。
龔叔恨恨地盯著他，一句話也沒說。
我趕緊湊上去，自覺領任務，讓我來護送，接過表格在上面簽了字。
手續完畢，我們各自心照不宣，領了人就走。
走到半路，龔叔突然開口：“龔曉輝，你認識嗎？”
老鬼聞言一頓，目光有一瞬間凝聚，隨即恢復如初，似早有預料，“你是……”
“我是他父親。”龔叔頓了頓，艱難地說出，“是你殺了他嗎？”
老鬼面色如常，點頭，“是。”
“為什麼？”
龔叔努力剋制著內心的情緒，現在的他只是想要一個真相。
老鬼低著頭，沉默不語。
龔叔猛地抓住他的衣領，不停地搖晃著質問道，“為什麼？你為什麼要殺他？你說啊，究竟為什麼？”
他看起來有點激動，我只好拉住他，安撫道：“龔叔，冷靜，冷靜！這樣他沒法說。”
“對不起。”
老鬼目光空洞，直視前方，彷彿透過龔叔的眼睛在看著什麼。
聞言，龔叔忿忿不平地放開了手。
而我只覺得：對不起有用的話，要警察干什麼？
老鬼開始講述往事。
這件事源於一張彩票。
哪怕過去了那麼久，他依舊曆歷在目。
四十年前，他和龔曉輝在一個工廠上班，兩人年齡相仿，住在同一個宿舍，平時玩得比較好。
經常一起上班下班，吃飯睡覺，啤酒宵夜，以及休息時間的娛樂活動，打打小牌，還有相同的興趣愛好……買彩票。
事情就出在這裡。
那天晚上，龔曉輝原本已經請好了假，準備第二天回家探望生病的母親。
在前一天，他買的彩票中了一萬塊，而黎萬成最近的手氣不太好，在外面欠了不少賭債。
原本已經捉襟見肘的生活，現在更是雪上加霜。
得知兄弟有困難，作為好朋友自然義不容辭，龔曉輝毫不猶豫地給了他1000塊錢。
但黎萬成並不滿足於此，他認為彩票是兩人一起去買的，儘管他買的彩票沒有中，但好兄弟不分你我，龔曉輝應該分給他一半。
但是龔曉輝以母親治病要用錢為由拒絕了。
見狀，黎萬成更加認為龔曉輝回家看望母親是藉口，他這分明是拿錢跑路。
兩人越說越激動，爭執的過程中，龔曉輝被黎萬成推倒在地，額頭撞到床角，血流不止。
見此情景，黎萬成嚇了一跳，第一時間上前救治。
但是下一秒，一個邪惡的念頭閃過腦海。
心起貪戀的他，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於是謀財害命……
孽鏡臺前，他的一生經歷一一閃過。
在潛逃的二十年間，他努力工作打拼，開設了兩家全國公司，成為了當地有名的富豪。
被捕時，他身家千萬、妻美人好、兒女雙全，只因年輕時，做過這一件錯事，一個幸福美好的家庭被他以前犯下的罪孽，弄得支離破碎。
那之後，他坐了20年的牢，出獄後沒多久就死了。
龔叔沉沉地低著頭，沒有憤怒，沒有眼淚，也沒有哭喊，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麼。
他的兒子，倒在了回家的前一天。
這邊，董小姐怒氣衝衝地將黎萬成判到了第八殿。
在去第八殿的路上，見龔叔神色如常，我小心翼翼地開口，“龔叔，你還好嗎？”
“我沒事。”龔叔長嘆一口氣，“之前我一直在想，他究竟做了什麼會被人滅口，現在我知道他沒有對不起任何人，我就放心了。”
說這話時，他似長舒一口氣，一直壓在心口的大石落下了。
轟——
一瞬間，我頓在原地。
可憐天下父母心！
這一刻，我深深感受到為人父母的責任感。
世俗固執地認為：一個人任何的成功都比不上教育子女的成功，教育好孩子是父母一輩子的事業。
一個人無論事業上多麼成功，也抵不了教育孩子失敗帶來的後果。
再成功的一個人，只要你在教育孩子上失敗，那你之前所有的成就頃刻間都會化為烏有。
別人只要一句“他的兒子幹了什麼什麼壞事……”，就可以全盤否定你的人生，你這一生就是失敗的。
“怎麼了？”龔叔看我愣在原地，奇怪道。
“沒什麼。”我疾步跟上，緩了緩又問，“現在你沒有遺憾了吧？”
“說實話，我也沒想到事情是這樣的。”龔叔仰頭沉默了幾秒，不知道在想什麼。
“他當時應該很開心吧，以為運氣好發了橫財，沒想到這會讓他喪了命。”
我：“……”
不由得想到那句話：福兮禍之所倚。
我們沿著豐泉路一直走，走了很久，終於到了第八殿——油鍋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