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天彪從總部帶了二十幾個親信下來,到位三個月以來,把原保安大隊賀老六的骨幹,和他認為不可靠的人員,悉數清洗個遍。

耀金礦業現在是大哥金天龍在坐鎮,作為胞弟的金天彪,自然是要誓死捍衛下面的礦井,這是財富來源。

此時的他,周身散發出來的陣陣殺氣,混雜在寒冷的天氣中,將四周流動的空氣都凝固成一團,壓抑著在場的所有人。

大夥都不吱聲紛紛低著頭,心裡卻開始盤算著怎麼辦?

幾個月前剛經歷過一場劫獄,追擊槍戰,結果保安大隊被打得七零八落,死傷二十餘人,大隊長賀老六和中隊長甘奎都死於非命。

這次則更加兇險,居然是武裝的大隊人馬殺過來,不知是何方神聖。

天色墨黑一片,三米開外都瞧不清楚彼此面孔。

據說周邊幾處檢查站和警戒崗亭已被佔領,地上一灘灘鮮血和一俱俱屍首,觸目驚心。

幾名探報驚魂未定,臉色如死灰般蒼白,口中卻是不甘的唸唸有詞。

“夏隊長…”

金天彪啞著嗓子叫了一聲,神情肅穆。

“在…”

中隊長夏侯玄一直候在他旁邊。

畢竟剛從中隊副擢升為中隊長,而且是唯一從賀老六舊制中保留下來的骨幹,不降反升。

這種知遇之恩,他夏侯玄當然懂得在關鍵時刻,要維護大哥的威望。

“你帶一中隊全體人馬,佔領鎮上各房屋頂,堅固房屋,點燃火把,敵人來犯時不可出擊,只負隅阻擊,等待援軍。”

“是,大隊長!”夏侯玄低聲應諾。

他揮了揮手,率領百餘人馬衝出大院,向煤山鎮的各個制高點,堅固房屋分散防禦。

一陣馬蹄嘶鳴聲之後,大院內只有屬於金天彪的警衛排了,這時他的精銳。

他揮了揮手,讓四十名隊員都分守各哨樓,四周圍牆,還有就是隊部主樓。

此刻的他反倒冷靜下來,眼眸幽暗,讓人琢磨不透他的心思。

“報告!”

一名前哨班長滾鞍下馬,前來稟報軍情。

“進屋說吧!”金天彪很冷靜,他走進空無一人的餐堂小廂房,示意哨探可以說了。

那哨探班長立即立正,挺直著身板走到他的面前,道:

“大隊長,來的隊伍黑鴉鴉的少說有幾百人馬,他們舉著青龍旗,自稱是浙江新軍第一協,奉命前來煤山鎮圍剿。為首的一名軍官,要求我們保安大隊立即繳槍投降,否則就要消滅我們。”

那名哨探班長低低的咳嗽了一聲,瞅了金天龍一眼,見他沒有任何反應,就繼續說道:

“那名為首的軍官說了,耀金總部已經繳械投降了,大掌櫃金天龍,二掌櫃賀仁寶等悉數被抓,這次是前來繳煤山鎮保安大隊的槍,那軍官還說,只要繳槍都會沒事。”

沒想到金天彪居然很有耐心,他聽完哨探班長的轉述報告之後,顯得很平靜。

其實,當他聽到有數百名武裝人員奔襲煤山鎮時,第一個反映就是跟英籍人士失蹤案有關。

一年半前,英國人查理等十七人在煤山鎮失蹤遇害,其實這件事是他奉了大哥金天龍的密令,跟當時煤山鎮保安隊長賀老六一起幹的。

他帶著太湖幫的幾十名鐵桿弟兄,偽裝成山匪,武裝劫持了查理等十七人,然後把他們帶進深山裡逐一殺害,連人帶儀器裝置等埋於深山幽谷中。

數月前,英國人透過上海申報館潛進煤山鎮,就是為了打探查理失蹤案的線索。

先是這對前來打探的男女,被賀老六抓獲。

接著,便發生賀老六被殺,有人假冒總部緝察隊人員前來劫獄,雖經發現追擊,結果是讓他們成功逃脫。

據說來劫獄的人武藝超群,騎射出色,保安大隊的人根本不是對手。

這次,應該還是英方僱傭了外地馬匪,同樣使用假冒伎倆,準備武裝攻佔煤山鎮,從而查明查理等人死亡真相,伺機奪回礦井產權。

這種事情,朝廷新軍怎麼可能會下達煤山鎮來,聲稱還要圍剿他們,這不是天方夜譚嗎?

況且,耀金礦業總部若是發生意外,怎麼就沒人下來通風報信?

所以,金天彪打死也不會相信,哨探班長所轉述的內容是真正的,大哥金天龍怎麼可能莫名被抓?

既然是英方僱傭軍來了,也就是馬匪,不可能有多強的戰鬥力,這反倒激起了金天彪久違的江湖尊嚴。

“哼!一幫馬匪山賊假冒朝廷新軍,充當大尾巴狼,我們決不可能繳械投降,勝者為王敗則寇!就在這裡跟他們打一仗!”金天彪冷笑了笑,扭頭對那名哨探班長說道:

“你速派二名哨探,騎快馬繞道前去礦業總部報信,並請求大掌櫃火速派總部保安隊增援。”

“是。”哨探班長立正敬禮之後退出。

金天彪整了整身上的武裝帶,對著門口他的二名貼身侍衛手一揮,“走,跟我到大隊院牆上去瞧瞧。”

說完他徑直走向樓梯,門外站立的貼身侍衛和隨從們依次跟在其後面。

……

夜幕,早已降臨。

煤山鎮四周完全是黑漆漆一片,寒氣逼人。

在距離鎮口約三里路的山坡上,座落著大大小小的豆綠色軍用帳篷。

在西南片區域的幾個帳篷裡,點燃著若干盞鐵殼煤油燈,實際後來稱之為馬燈的那玩意兒。

四周崗前林立,警戒森嚴,進出的人也挺多,這裡很明顯有別於其它區域。

這是浙江新軍第一協警衛營指揮部的所在地。

在一頂軍用帳篷裡,四周空蕩蕩的,中間位置放置著一個木炭火盆,使得帳篷裡微微有些暖意。

一張用彈箱疊成的平面,上面鋪著張破舊的豆綠色軍用毛毯,拼成簡易桌面。

簡易桌面上,是一張煤山鎮軍事地形圖。

帳篷裡橫七豎八的放著幾張摺疊椅子,最裡面安有一張窄小的摺疊行軍床,和箱子做成的床頭櫃。

一盞馬燈掛在帳篷支撐杆的高處。

在昏黃的燈光下,一抹高大魁梧人影杵立在軍用地形圖邊微微晃動,他雙手抱胸嘴叼著菸斗,在認真思索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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