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佔魁微微有些得意,他右手輕撫下巴長鬚,眼眸一抬說道:

“總舵主,諸位當家人,豐眾礦業的大當家陳天華,時年二十七歲,非常年輕,是近幾年才冒出來的梟雄式人物,諸位可能對他不甚瞭解,本席近幾個月專門派人收集了他的生平事蹟,發現此人很不簡單,是位百年難遇的一代人傑。”

說到這裡,他故意停頓下來呑咽口水,順便吊足眾人胃口,“他出身浙江紹興府山陰縣雙棲鎮,一戶普通家庭,上過私塾,進過洋人教會學堂,據傳他小時拜師學藝,練就一身功夫,這不足為奇,但讓人不解的是,他卓越的軍事才能和經商本領不知從師幾何。”

“他的發家始於浙江豐眾銀行,從此,豐眾即成為了他的商業帝國的符號。他的實際靠山是李中堂族侄,現任浙江提督李存智,陳天華既是商界巨賈,又是大清朝三品官員,還是浙省新軍協統官,人稱少將軍,也就是,他是集官、軍、商三位一體的官商兼軍商,世上罕見。”

“他足智多謀,文武雙全,這些年圍剿各地綠林匪寇,親歷大小戰場無數,卻從無敗績,就連東洋人都不是對手,是一位傳奇的常勝將軍。”

“不過,他剿匪不是為了討好朝廷,而是為了自個的經商環境,俗話說得好,無利不起早,在贛南羅霄山脈,他收降了洪阿四,去年,他派人跟咱雲澤幫簽有合作協定,說明他是官商也好,軍商也罷,始終他是個徹頭徹尾的商人。”

“既然是商人,一切都是利益,這都說明他無心在洞庭湖爭地盤稱霸,他建保安隊,搞護航之目的,是為了保障他的贛西礦產品能暢通無阻透過水域運出去。”

“從這次他率混合艦隊,前往君山島興師問罪的檄文內容來看,他玩的是障眼法,明知阻攔他的運輸船隊,撕毀合約是經總舵主授意授權,可他偏偏搞出一個清君側來,點名只要三爺,五爺倆人去負荊請罪,其意圖非常明顯。”

“那就是他並不想與整個雲澤幫為敵,他留有餘地,這次兵臨城下,是想逼迫總舵主簽下城下之盟。”

“嗯…馬先生分析很到位,透徹!”張北計有點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讚譽道。

“總舵主,要不要我們派個人去交涉一下,問清楚他們到底要做什麼?只要不交出去三爺和五爺,到時候,如果是不過分的要求,我們可以答應!”

“是啊,大哥!咱們也得先禮後兵嘛。”

“……”

有人提出建議,張北計和幾個當家的想了想,這也是唯一的辦法,所以點了點頭全都表示同意。

“馬先生,你看呢?”張北計看向臺階下站立著的首席軍師。

“稟總舵主,派人去探口風這主意不錯,本席也有此意,只不過這次上門去,光帶一張嘴巴去恐怕不行,得有見面禮呵?!”馬佔魁不急不徐地回覆道。

“什麼見面禮?!”眾人急吼吼問道。

馬佔魁瞥了張北計一眼,欲言又止。

張北計機靈著呢,他似乎讀懂了馬軍師那一瞥,那自己應該怎麼辦呢?

張北計倒吸了口冷氣,摸著自己的腦門在想:

洞庭湖,是雲澤幫為首的水寇地盤,幾十年間就連大清水師都不敢把他們怎樣,現在卻讓豐眾礦業,一幫外鄉人兵臨城下,搞出個城下之盟來,這事傳揚出去,將來雲澤幫和自己,有何顏面在洞庭湖一帶發號施令,一統江湖呢?

顏面很重要,可生存更為重要,雖說難以決擇,但真要來個二選一,也只能選擇生存。

大丈夫能屈能伸,留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咱豁出去了。

“這樣吧,這次聽信東洋人饞言,接受他們的賄金和槍炮,單方面撕毀與豐眾協議,同意水師出擊阻截豐眾礦業貨運船隊,本舵負有不可推卸之責任,為了表示誠意,本舵決定親自前往謝罪,再商議和解條款,諸位認為如何?”張北計想了想眨巴著眼睛,開口說道。

“哎呀,此事萬萬不可總舵主,您是雲澤幫幫主,總舵主,您一旦登上他們的船,就得聽有他們擺佈,這事無論結果如何,傳揚出去都有辱雲澤幫之尊嚴和顏面。”

“是啊,總舵主不能去,派別人去吧。”

“那派為誰去合適,見面禮呢?”

“……”

眾人七嘴八舌地發言,總的意思是反對總舵主親自前往,可就是說不出派誰去,更說不出見面禮為何物?反正都離不開金銀珠寶這些玩意兒吧。

可他們有所不知,豐眾礦業最不缺的就是金錢,而云澤幫呢,家大人多收入不多,恰恰缺乏的就是金錢,錢少拿不出手,多了又拿不出來,否則,戰艦大炮早就不在話下了。

“馬先生,還是由你代替本舵親自去一趟比較合適,本舵附上親筆書信一封,至於見面禮,要多少錢請儘快講,本舵咬牙也得挺過這一關。”

張北計其實也深諳,自己親自登上血狼號謝罪談判,很不合適,剛才那番話實質是在拋磚引玉。

可下面嘰嘰喳喳的議論,都是阿諛逢迎的討好話,沒有任何實質性的好主意,純屬廢話連篇。

他把目光掃向馬佔魁,這裡面他最相信的就是這位首席軍師,膽識與智慧並存。

馬佔魁實際早就猜到最終會是他去,他有心裡準備,只見他拱手行禮道:

“稟總舵主,本席也認為您親自前往並不合適,既然豐眾礦業沒有將矛頭指向您,咱們為什麼不來個順手推舟,裝聾作啞,以爭取挽回部分被動局面,開創新局面呢?”

他並沒有直接回復張北計的詢問式命令,而是先強調一番應對策略。

“呵,馬先生又有了新的妙計,但說無妨。”張北計手託著下巴,頗有興趣地盯著馬佔魁問道。

“稟總舵主,本席的主意是,近半年多來您貴體欠佳,一直進山療養,幫中之事都由下面幾位當家人在作主,包括接納東洋人的金錢武器,撕毀合約,直到武裝攔截豐眾船隊等等,總之,您事先一概不知。”

首席軍師這番話,大夥聽了都是雲山霧罩,不知他葫蘆裡裝得是什麼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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