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娟似乎為了表現自己,搶先一步來到灶前,踮起腳尖伸手揭開小木蓋,臉朝哥哥俏皮嘻笑著。

從揭蓋的地方,冒出一絲裊繞的熱蒸氣來。

哦,湯鍋就在那兒!

陳天華大步上前,用銅瓢伸下去,舀出幾瓢熱水倒在腳盆裡,完後,朝小妹幼娟莞爾一笑,端著木盆在水桶裡又舀了一木瓢涼水,用手試了試水溫,然後才置在母親跟前。

薛婉珍脫掉黑色布鞋,露出用白色綿布包裹著的特別小腳。

母親布鞋造型很奇特,鞋幫很高,很窄,長度也就十三四公分左右。

她慢慢揭開一層層纏繞在腳上的白綿布,最裡層竟然還帶有一些血絲,估計是今天路走多走急了點。

薛婉珍將剛揭下來的白綿纏腳布,扔在木盆邊上準備等會清洗,她從口袋裡掏出一條幹淨的白綿纏腳布放在腿上。

陳天華髮現,母親祼露的雙腳呈現在眼前竟是慘白色。

腳背很高,五根腳指並在一起,已分不開也分不清,腳很短,不超過十三公分長,整個外形就像江南人家端午節用大米包的「棕子」一樣。

這就是後世書上所說的‘三寸金蓮’嗎?

陳天華忽然想起大文豪魯迅先生書中說的‘……纏腳布又臭又長……’

這些都是他今生第一次親眼目睹,驚愕得有點不可思議。

“小時候沒看夠嗎?臭小子!”薛婉珍見土根盯著她的小腳看,一付呆若木雞的樣子,溫怒地呵斥道。

“哦,不是的嗯嬤,我看您腳上有血絲,是受傷啦?這…”徐天華急中生智,連忙巧辯道。

“哦…這個不礙事,下午從你外婆家走過來急了點。”

“這……”

陳天華還想再說些什麼,被母親給打斷了,“別囉嗦啦!快去西廂房裡,拿點紅藥水來,給我擦一下不就行啦!”

“哦好…紅藥水……”

陳天華跟著嘟喃一句,其實他並不知道紅藥水放在哪裡,慢悠悠起身故意朝幼娟呶呶嘴。

“我去拿!”

幼娟見狀,自告奮勇地往西廂裡屋去拿了。

這個小妹很機靈,將來能派上用場。

陳天華暗忖。

母親洗完腳後,在腳尖磨破皮的位置,讓陳天華用藥棉沾上紅藥水輕輕塗上。

他清楚,這紅藥水和碘酊一樣,具有基本的殺菌,消毒,防腐,癒合傷口的功能,這些在後世早就淘汰根本見不著了,現在用的可都是抗生素類。

母親一邊往腳上裡纏著乾淨的白綿布,一邊說道:

“根兒啊,為娘一直想問你,你應承范家年底前還債,你準備拿什麼去還?這牛皮可不能亂吹啊。”

她終於把憋在內心的憂慮給說出來了,這一說起來就愁眉苦臉,像是在埋怨土根,一付怛然失色的樣子。

“嗯嬤,您就別再擔心這些了,我馬上開始釣蝦和魚,還可以下湖去摸河蚌掃螺螄,這些都可以拿到鄉鎮集市上去賣的,三個多月足夠還債了,您先保重身體要緊。”

“釣蝦和魚…還有河蚌…天氣轉涼了能行嗎?”

薛婉珍還是懷疑土根的能力,以前在家裡,可從沒見過他釣什麼蝦和魚,螺螄和河蚌倒見他摸過,但量並不大,自己家裡人吃還差不多。

不過,這幾次他摸得河蚌和螺螄倒還是挺多的,還拿了不少給外婆家去呢。

但這些能賣多少錢呢?

“您就放心吧,今後這家有我這個當兒子的,不用再讓嗯嬤再擔心什麼了。”

“我的根兒真的長大了,會寬孃的心啦!好,今後咱們家就全靠你啦,你是家中男丁,可要給娘爭氣呵……”

薛婉珍忽然間發現,眼前的土根跟從前的大不一樣,說話做事像個大人,也許從閻王爺那裡走一趟回來,這人就開竅懂事了不是?

老天爺、菩薩保佑保佑啊!

她心裡默默唸叨著,手輕輕撫摸著兒子的額頭,眼裡掛著淚花。

讓一個二十歲不到的孩子當家,這就是命啊!

“嗯嬤…您放心吧,我一定為您爭氣!”陳天華咬牙安慰著母親.

“好好好…為娘放心…早點去睡吧,明早要早起。”

“嗯…”

晚上睡覺,由於陳天華、亭娟姐妹倆的床和床板,都拆下來做棺材用了,還有房門板。

現在,只剩母親的大床沒動。

大姐亭娟和幼娟沒有了床,就跟母親在西廂正房去睡了,東廂房只有陳天華一個人。

他用二根長板凳作支撐,用捆紮的粗竹竿作臨時床墊,上面鋪上一層稻草墊和草蓆,搭成一張小床。

西廂房裡有馬桶,那是家中女眷們使用的,陳天華要出門去方便,小便在豬圈邊上有個破礶,大便則要跑到外面的毛廁裡。

穿越過來之後的幾天時間裡,陳天華的生物鐘還在調整中。

鄉下完全是卯時起酉時睡,全憑雞鳴時起床,然後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規律,看天色行事。

非特殊情況,一般家裡都捨不得點亮蠟燭,更別說是美油燈了。

陳天華估計了一下,在時下夏季,天完全黑下來大約在七點半至八點,冬天應該就是六點到七點左右。

家人起床,則完全聽雞圈裡的雄雞啼鳴。

而這個時候,應該是戌時,也就是人們常說的‘落更’時分,打更的話就是頭更。

但這幾天,他從沒聽到過有‘嘭嘭嘭’打更的聲音出現,像電影裡‘平安無事囉’這樣的吆喝聲。

關於這個打更問題,陳天華本來想詢問母親,但想想不妥,就閉口沒敢問。

後來他才搞清楚,這打更在時下還需要有一種沙漏來計時,要有專業更夫。

這種狀況,只有設定衙門的鄉鎮上才會有,而在鄉下的西埠頭村,就自個看天色行事。

據說大城市裡,像杭州上海的有錢人家就有西洋鍾,到點自己會敲打,民間稱之為‘自鳴鐘’。

聽說鄉里保長,首富范家就有一臺掛式自嗚擺鐘,好像里長家也有。

所謂自鳴鐘這樣的西洋鍾,在晚清還是有錢人家的奢侈品。

家裡公雞鳴叫時,陳天華估計在早晨五點鐘這個樣子,早起倒問題不大,他本身就有早起訓練的習慣。

但就是晚上睡覺,這裡大約八九點鐘,就都上床入睡了,可陳天華就是翻來覆去睡不著。

這可不是在後世,有電視機和智慧手機,打遊戲聊天看智慧影片。

這裡除了蚊子蒼蠅,就剩自個活人了。

既然睡不著,他就對自己的未來要好好思考規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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