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興財也是剛回過神來,眼前活脫脫的一個真人,還就是自己的親外甥,他當然是喜極而泣。

“讓我娘哭一會吧。”

陳天華對著大舅薛興財低聲說道,此時的他也是潸然淚下。

觸景生情啊,同是天涯淪落人,他算是在境外犧牲了再活過的,肉體沒過來,但靈魂穿越過來了。

從今往後,他就是這人家的兒子,叫陳天華,小名土根。

他必須得扛起這個家,才對得起這身肉體。

陳天華心裡清楚,這淚水母親憋在心裡很久了,讓她哭出來興許對身體反倒有好處。

周圍的親戚、左鄰右舍們,也被這母子倆九死一生的重見,感動得泣聲一片,劉玉芳也是低泣著。

“大…大姐…小妹,快扶嗯嬤進屋去,扶在床上讓她歇息會,這裡有我守爹爹靈堂。”

陳天華瞧見母親有些支撐不住,結結巴巴地讓旁邊的姐妹倆,攙扶著母親進去休息。

一位幫忙的親戚,把一套孝衣披在陳天華身上。

“陳土根你聽著,今天我們是來弔喪的,難道你讓我們一直傻站著?還不快去端茶搬椅子來?”

範明忠瞅著這個活殭屍後面的一系列言語和動作,發現不太像是還魂的鬼呀。

況且,大白天的陽光明媚,都說鬼見不得光…那應該是人吧。

難道…真是這傻蛋兒命大活過來了?

那嬤逼的,上了這小傻蛋的刁當…剛才還跪著向他磕頭求饒呢,真是丟人現眼…

範明忠終於恢復到先前的狀態,一邊心裡懊惱嘀咕著,一邊趾高氣昂的對著陳天華吆喝起來。

要是以前的那個陳土根,定會乖乖地低頭耷腦,上前去賠個不是,然後搬椅子端茶的小心侍候。

可現在的陳天華,是穿越時空而來的現代人,國家培養的特殊人才,他怎麼可能向這種黑惡勢力低頭呢?

況且,他穿越至此,懲惡揚善應該是他的基本使命。

他望著範明忠洋洋得意的可憎面孔,心裡面早就把這廝的祖宗十八代罵了個遍,現在狠不得像老鷹抓小雞似的,把這廝給一腳踹出去,扔進橫湖裡餵魚。

但他現在還不能這麼做。

“範二少爺,你本不是來弔喪,而是來逼債的!那我告訴你,今天要錢沒有,命可有一條,反正本小爺死過一次,再死一次也無所謂,你敢來拿,就拿了好嘞!”

陳天華不但沒退卻,反而目光灼灼地向前跨上二步,對著範明忠冷哼道。

別看他現在附身於這副身板,瘦精精的還不夠強壯,但前世固有的虎威可遮掩不住,從骨子裡筋絡內發出來的咄咄氣勢,把範明忠給逼退了二步。

“不不土根兄弟…今天就算了…改天再說…告辭…”範明忠認慫了。

他覺得犯不上跟一個死過一次的人玩命,再說了,爹爹只想要回那四十塊大洋,要人命來幹啥?!

“站住…”陳天華見範明忠轉身要離開,一聲斷喝。

“你…你還想要幹什麼?”範明忠遽地一震,回過身來顫聲道。

他想象不出這陳土根還能幹什麼?

“我不想幹什麼…範二少爺,你剛才帶家丁私闖我爹靈堂,這是對死者的大不敬,你的爹孃沒教導過你嗎?”陳天華厲聲訓斥道。

範明忠翻著白眼臉朝天,他被懟得無話可說。

陳天華可不理睬那套,只見他雙眼一愣,沉聲道:

“範二少爺,念在家父跟你爹曾經算是有過交情的份上,你在我爹靈位前磕上三個響頭,上三柱香,這事就算翻過去了。”

他這話說得有理有節,擲地有聲,讓圍觀的村民都讚歎不已,紛紛豎起了大姆指。

就連旁邊的親戚們,心裡都是敬佩得很,尤其是大舅薛興財。

在他心目中的外甥土根,平時間話不多,處處憨厚老實,膽小如鼠的模樣。

什麼時候見過他這樣大聲對人說話過啦?

而今天面對的是范家二少爺,這是個讓全鄉人都要退避三舍的惡人,他不但不懼色,反而要對方跪地賠禮道歉。

這…這太陽從西邊出來,還是他吃了熊心豹子膽?

敢情是從閻王殿裡走上一趟,特麼人都變了,膽子和勇氣都大得駭死人?

不管怎樣,薛興財還是暗暗為自己的外甥,捏把汗。

別說是薛興財和周圍村民有疑惑,就連範明忠聽了瞬間,都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那嬤逼的,在這山陰縣境內,誰敢讓他範二少爺下跪請罪過?

恐怕這人還沒生出來吧。

但他一對上陳天華那雙灼灼的血紅眼神,不知乍的他一下子就慫了,差點都要尿了。

這種血紅眼神他這輩子從沒見過,像戲文裡唱的虎狼之眼,那是吃人的眼神,讓他不寒而慄。

“行…行吧…”

範明忠來了個好漢不吃眼前虧,很自覺地跪到祭臺草墊前,規規矩矩叩三個響頭,上了三柱香。

“範二少爺,即然來了,我也不會讓你空手回去,請轉告你家爹,就說我家父買船所欠借款,我…陳土根一定會還清的,年底之前連本帶利還清,一個字都不會少,過年之後,倘若我還沒有歸還,你儘管上門來要債好嘞。”

陳天華此話一出,像顆炸雷似的,轟隆隆把在場的所有人都搞暈了。

“四十個大洋…年底之前,也就四個月不到時間就還清…此話當真。”

範明忠暈昏的像在夢境中,契約上寫明還款是做款半年之後開始分期還,一年內還清。

有條快船天天在跑運輸,看著每天都有點錢進帳,陳老七還天天叫還不起錢,減點利息。

這小子倒好,手上啥也沒有,就剩空口白牙,還特麼的信口開河說是年底之前還清。

鬼都不會信。

要知道,鄉下普通的種田人家,一年全家零花錢也就四五個大洋,他…他四個月,是去偷還是去搶啊?

周圍的人也是懵懂了,原以為土根拚命地幹,也要十年才能還清。

四個月,拿什麼還?

薛興財再清楚妹家的家底,想當初妹夫的寶都押在那條機帆船了呀。

可現在船沒了,家裡什麼都沒有,“土根啊…還錢這事不能太急,要留有餘地啊…”

大舅忍不住開口規勸他這個不知天高地厚,不懂江湖險惡的外甥。

“就是啊,這可不能瞎吹牛皮的…這可是真金白銀呀,承諾出去要講信譽…”

“土根這孩子,平時話很少,這麼一下子牛皮吹上天了呢,像他爹陳老七也不是這個樣的呀。”

“……”

周圍村民們個個都唏噓不已,十分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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