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後,老墨內陸,南部地區。

一片荒無人煙的原始密林中,費平生帶領部隊,在夜色的掩護下,裹著滿身泥濘,正快步急行軍。

由於他們要執行穿插性的戰術佈置,所以速度必須要快,要靠著腳下這兩條腿,走出汽車繞行的效率來。

來之前,費平生已經想象到了此次任務的艱難,但是現場的情況,遠比他想象得更要惡劣。

蘇天御對此次任務命名為鬼門關計劃,真是形容得一點錯都沒有。

眼前這片原始密林,毫無開發過的痕跡,樹木、藤蔓、雜草,都長得極其旺盛,鋪滿了道路。

而且路面上分佈著深不見底的沼澤,被樹木草叢所遮擋,根本看不清楚,每走一步都要進行排查。

尤其是進入到這裡之後,他們為了躲避敵人的空中偵察,必須要夜晚行軍。而夜裡的可視度又是非常差的,這就導致他們行軍過程中,人員損失非常大。

經常會有士兵毫無徵兆地落入泥潭中,根本來不及反應,人就已經沒了,拉都來不及。

並且,林間各種野獸,以及大量南美地區特產的蚊蟲,不斷侵擾著部隊,搞得大家苦不堪言。

惡劣的不僅僅是地理環境,還有自然環境。

因為老墨地區早晚溫差極大,樹林中更是潮溼難忍,尤其是一早一晚的時間當口,樹林上落滿了露水。

所有士兵穿著厚厚的軍服,在短短几個小時之內,就會被這些露水打得渾身溼透。

等到蟄伏期間,人又一動不能動,在衣服被溼透的情況下,體溫會大量流失。那種感覺非常痛苦,就像是有千萬螞蟻在身上爬過一樣。

再加上,這邊是山區,處於高原地帶,氧氣稀薄,呼吸也極其困難。

整個部隊,處於一種極其壓抑的狀態之下,以及和生存對抗的絕境當中。

在種種因素下,有不少士兵已經發起了高燒。

雖然部隊來的時候攜帶了抗生素,退燒藥,以及止痛藥等,但在這樣的環境下,即便吃了藥,也得不到好的休息,而且必須要繼續面臨這種環境,所以病情根本就不見好轉,只會越來越糟。

整支部隊,揹負著如此艱難的困境,繼續行進了一天半的時間。

……

在部隊進入密林三天後的早晨,費平生命令部隊原地修整。

大批計程車兵自行尋找相對夯實的地面,擁擠地靠在一塊,趴在地上進行休息。即便是這樣的深山老林裡,他們依然非常謹慎,身上全都蓋著反熱能探測布,規避敵人的空中偵察。

邢堯蓋上反熱能探測布以後,坐在泥地上,脫下了厚厚的軍靴。

軍靴裡全是積水,已經被打溼了。他整雙襪子也完全浸透,腳已經泡得發白,甚至開始潰爛了。

因為長期在水中浸泡,並且不斷行軍走路,已經把腳底板磨得鮮紅無比。

邢堯把靴子放在了太陽光下面曬乾,同時拿出了毛巾,忍著劇痛,一遍遍擦拭著腳面。

就在這時,旁邊突然傳來了一陣喊聲。

“艹尼瑪的,我先來的,你們想幹什麼?”

“我們老三連的人,哪次戰績不比你們強啊?我三個兄弟都發高燒了,快四十度了!都踏馬給我滾蛋,讓我們傷兵先進!”

邢堯急忙扭頭,看向喊聲響起的方向。

只見到一處正衝著太陽光的巖洞門口,幾名士兵正在互相推搡,眼看著就要動手了。

邢堯立刻不顧疼痛,套上溼漉漉的軍靴,披著反熱能探測布,快步衝了過去,衝著其中鬧得最厲害的一名士兵,上去就是一腳。

那名士兵被踹得,咕咚一聲坐在地上。

邢堯指著他們,憤怒地罵道:“都踏馬的幹什麼,造反啊?給我滾進巖洞裡面去,不要在外面站著!快點!”

眾人看到邢堯過來,也不敢吭聲,抬著各自的傷兵,乖乖走進了巖洞裡。

“吱吱!”

十幾只碩大的耗子,正在洞中來回亂竄,一點都不懼人。許多不知名的蟲子,趴在巖洞的縫隙裡,不斷地爬行。

邢堯跟著走了進去,指著溼漉漉的巖壁,繼續問道:“你們看看巖洞裡面,這地方更潮溼,老鼠蟲子什麼都有,比外面強多少了嗎?踏馬的,因為這點事就打架啊?天空中但凡有一架偵察機過去,全都給你們掃了!幾千人陪著你們玩呢?都給我控制點情緒!”

其中一名抬著傷兵計程車兵,兩眼通紅,幾乎快哭了出來:“旅長,我兄弟都燒了兩天了,快沒有意識了,我扛了他一路了,他快挺不住了。”

邢堯看向那些昏迷的傷兵,咬了咬牙說道:“叫我的衛生兵過來,把我的藥給他們吃了。你們幾個,找個乾燥點的地方躺著。”

士兵們點了點頭。

邢堯看著灰頭土臉的眾人,停頓了一下說道:“別讓我再看到你們吵架,聽到沒有?大家的處境都是一樣的,也包括我!誰都在咬牙挺著,你軍事上的戰績,不是在這時候欺負自己人用的。”

“是!”

說完,邢堯一瘸一拐,離開了巖洞,返回了自己藏身的區域。

剛走回來,正費力脫著靴子。

旁邊,同樣蓋著反熱能探測布的老錢趴在地上,有些憂心忡忡地看了他一眼,低聲說道:“小邢,再這麼搞下去不行啊!咱們計程車兵,有三分之一都高燒了,光靠身體,肯定是扛不住了。要不你去找費總參說說,跟他研究一下,看看有沒有什麼辦法能解決一下?”

“噝……”

腳上一塊爛肉脫落,邢堯咧著嘴,忍著痛說道:“他自己都發燒了,你覺得能有什麼辦法?在這種環境下,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又沒有支援,找誰都沒有用。只能拿命挺,咬碎牙也要扛過去!”

老錢沉默半晌,嘆息一聲:“行吧,那我去四處轉轉,做做戰士們的工作吧。”

“去吧。”

“你別硬挺,也抹點藥……”

老錢囑咐了一聲,披著反熱能探測布,貓著腰離開了這裡。

……

蘇天御在費平生離開的這三天內,按照以往的打法,組織了幾次試探性的進攻。規模比之前小了很多,但始終保持著戰爭的熱度。

與此同時,他還幾次暗中調整部隊落位,將西征兵團,老墨官軍,人珉軍,以及黑水軍團位置不停進行著變換。

此刻,前線戰場上,蘇天御正觀察著遠處正在交戰的戰場。過了一會兒,他忽然放下望遠鏡,扭頭問道:“辛曉東呢?他那邊通知了嗎?”

代權穿著一身軍裝,站在旁邊,立刻說道:“通知了,譚明朝馬上就和他分開了。”

“好……”蘇天御緩緩點頭:“三天了,也不知道那邊情況怎麼樣了……”

……

龍城,某地下倉庫內。

譚明朝臉色蠟黃,披上了自己的外套,緩緩起身,衝著辛曉東說道:“既然上面命令下來了,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我們撤了。”

辛曉東也站了起來,指著他說道:“物資沒送來之前,你把我存貨都吃沒了……記住了啊,你欠我一頓酒!”

譚明朝笑了笑:“什麼時候槍炮停了,我踏馬喝死你!”

辛曉東也跟著笑起來,接著神色一正,啪地一下,向著譚明朝敬了個軍禮。

譚明朝也同樣回了個軍禮,轉身帶著人離開了這裡。

……

老墨地區,紅帽軍指揮基地。

一群參謀站在作戰指揮室內,神色都有些沉默。

過了許久,總參謀長看向了巴伊亞喬,對他說道:“總長閣下,這件事情的確很反常。他們的進攻強度,比之前要減緩了許多。並且,對方部隊在不停地換位,我實在看不懂他們在想什麼。”

巴伊亞喬揹著雙手,站在視窗,也陷入了沉思。

這兩天,根據前沿戰場反饋的情況,老墨聯軍的攻擊強度,已經不如之前那麼強了。讓他很疑惑的是,在龍城岌岌可危的情況下,為什麼老墨聯軍,以及他的對手蘇天御,進攻銳度突然降下來了呢?

對於蘇天御,他了解的並不多,因為他之前的對手,是桑托斯,以及趙巍虎。

突然換上這麼一位年輕的指揮官,他也有些猜不透對方的戰略意圖。

想到這裡,巴伊亞喬轉過身來,緩緩說道:“不管他們有什麼意圖,老墨肯定是中心戰場。如果他們想贏得這場戰爭,就必須從華雷小鎮打出來。所以,我們靜靜等待就好。”

參謀團的人點了點頭。

巴伊亞喬停頓了一下,又囑咐自己的總參謀長:“通知一區海軍以及空軍的指揮部,讓他們加大對周邊無人地區的偵測。這件事情,你親自盯著,它很重要!”

總參謀長立刻回道:“是,我明白!”

巴伊亞喬重新看向窗外,心裡面陷入沉思。他也無法理解,一位沒有大型戰爭指揮經驗的年輕人,為什麼會擔任老墨聯軍的最高指揮官。

……

與此同時,辛曉東,譚明朝兩位將軍分開後,開始貫徹蘇天御的總決戰計劃,醞釀一場帶有復仇性的大反攻。

兩天後。

餘明遠秘密潛入一區某市,走進了一家很小的咖啡館。他扭頭看向四周,見到有一人坐在靠窗的位置,戴著帽子、口罩,穿著風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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