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帝心慈,唯一擔心的,恐怕就是山河社稷圖的威力過於龐大,最後落入到了那些心術不正的妖魔邪道手裡。而且再強強不過禹帝,若單純考驗武力和精神力,也就失去了這場禹帝試煉的真意,只怕德行和品性才是這場禹帝試煉的真正意義,也是透過考試的唯一辦法。”

不過德行和品行包羅萬千,而且天下間德行品性過人之輩不下萬千,任何一個修為上達到大儒境界級別的人,恐怕都能夠滿足這方面的要求,陳少君深信,所謂的德行和品性也絕不會是像表面上那麼簡單,其中必有深意。

——畢竟不是任何德行、品行過人之輩,都能夠承擔得了山河社稷圖這樣的重任。

陳少君佇立在那半空中的遠古聖旨前,眼中光芒閃爍,瞬息間掠過無數的念頭,不知道過了多久,陳少君微不可察的點了點頭,那一剎那,他突然明白了這場禹帝試煉的真髓。

嗡!

下一刻,陳少君右手一伸,毫不猶豫的碰觸到了身前那張浩如煙海,深不可測,同時也危險無比的遠古聖旨,而且他的手掌和精神意念,毫不猶豫的探入到了聖旨內部。

而陳少君也同時抬起頭來,那一剎那,他的目光湛湛,看起來銳利無比。

“慈悲之心!想要繼承山河社稷圖,首先就必須有慈悲之心,唯有慈悲之心,方能分辨善惡,不至於為邪道所用。同時也唯有慈悲之心才能夠悲憫天下,見百姓陷於水火,可以不顧自身安危,挺身而出,這正是大禹治水的真意。正因為具備慈悲之心和悲憫之心,禹帝才能在那時候因緣際會,脫穎而出,帶領天下群雄平定水患,拯救天下蒼生於水火之中。”

陳少君的目光堅定,那俊朗的聲音在整個虛空中迴響。

而幾乎是同時,陳少君眼前變化,冥冥中,陳少君彷彿又回到了數百年前,回到了那個恢弘大氣的北斗大殿之中,師父北斗仙尊就坐在那張高高的北斗寶座上面,他的聲色嚴峻,一字一頓,每一個字都重逾千鈞。

“徒兒,你記住,入我北斗仙門,永不可有為惡之心,也永不可無悲憫之心。天地間成仙成佛者不知凡幾,修武問道者更是猶如恆河沙數,人人只知道攀爬問道,視天下眾生如螻蟻。殊不知天下間芸芸眾生,如螻蟻芥子者,方是我等出生之根本。唯有悲天憫人,不忘自身出生之根本,匡扶天地之正道,才能不失本心,沿正道而行,方為我北斗仙門弟子。你永遠要切記,切記。”

那蒼老的聲音在腦海中隆隆有如雷霆,從數百年前的時空,一直迴盪到現在,被陳少君以及所有北斗仙門弟子奉如圭臬。

“仁愛之心!”

陳少君的聲音再一次在天地間迴響。

“唯有具備仁愛之心,方能只對錯,明是非,知進退。以仁愛之心待人,以仁愛之心待己,待己如待人!唯有仁愛者方能博愛,推己及人,所以待友善,待兄善,尊師而重道,使得天下歸心。正因為具備仁愛之心,前輩方能在遠古大洪水時代,受到天地鬼神,所有人類異類推崇,星星之火成燎原之勢,開闢出一個時代。”

“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唯有具備仁愛之心,方能使得天下歸心,唯有仁愛之心,方能將山河社稷圖發揮出最大的作用,才能匡扶正道,定鼎人心,維繫天地正道!”

隨著陳少君那洪鐘大呂般的聲音,陳少君探入遠古聖旨內的那隻右手,也突然迸發出一陣陣明亮的光芒,那光芒初時還如螢火一般幽暗難見,但只不過轉瞬的時間,便迸發出猶如日月般浩蕩的光芒,那光芒耀眼無比,令人幾乎難以逼視。

而那原本蘊含著毀天滅地,足以讓仙人都為之顫慄俯首力量的遠古聖旨,也突然之間盪開道道漣漪,而陳少君手指碰觸的地方更是劇烈的沸騰起來,那毀滅性的力量竟然沒能傷到陳少君分毫,就像冥冥中有一股浩大的力量在庇護著陳少君一樣。

而陳少君的神色定定,看起來似乎沒有絲毫意外。

不止如此,隨著陳少君的聲音,冥冥中,一道道古老的,蘊含著大道之力的細小文字,如同一個個細小蝌蚪一般,突然從無到有,浮現在陳少君的體表,而且每一枚文字都投射出一道細小的金色光束到陳少君的體內,與他的身軀融為一體。

大道之力!

很顯然,陳少君答對了,他那發自內心說出的,“慈悲之心”與“仁愛之心”,和禹帝留在這道遠古聖旨上的意志互相呼應、共鳴,得到了禹帝的承認,也無形之中,得到了遠古聖旨中大道之力的認可,無形之中也得到了大道之力的庇護。

那蝌蚪形的文字便是大道之力的凝結。

儘管這種力量還非常微弱,遠無法和禹帝大道之力相媲美,但卻是遠古聖旨,或者說是禹帝賜予陳少君一粒和他相匹配的大道種子,並且已經深入他的內心,假以時日,只要陳少君沒有半途夭折,未來必然可以助他化出一棵“參天大樹!”

只是此時的陳少君還沒有發覺而已。

他的注意力集中在眼前高懸的遠古聖旨,眼中的光芒也越來越熾烈,最後簡直如同太陽一般耀眼。

“而最後一樣,便是——無畏之心!\"

陳少君目光爍爍,面對著遠古聖旨,說出了試煉的最後一個答案:

“無私方能無畏,無畏方能有為!”

“慈悲之心,仁愛之心,皆為人性之本,然而世事多變,大道艱難,大道之途遍佈荊棘,更有無數災厄、對手、苦難、痛楚,若空有慈悲之心,仁愛之意,而無與之相匹配的力量,便有如浮萍無根,樹之無本,空有濟世之心,濤天之志,終究是鏡花水月,夢幻一場。”

“因為無畏,方能披荊斬棘,破除千難萬險,戰勝種種對手,擊敗所有強敵,剋制所有災厄、痛楚、苦難,由弱而變強,化繭而為蝶!”

“因為無畏,方能無敵!”

“因為無畏,方能成就王霸之業!”

……

最後幾句話,如同九天雷霆,震徹重重空間。

“君兒,看到那座山了嗎?”

冥冥中,那個蒼老的聲音再次在耳邊響起,和眾仙眼中高高在上,威如天神的樣子不同,他一身灰衣,簡單樸素,就站在天梯那彷彿永遠窮盡的雲階之上,回首笑望著自己。

“師父,徒兒看到了。”

陳少君聽到那個年幼的自己回道,那是師父帶著自己攀登“天梯”的時候。

“累不累?”

“累。”

“苦不苦?”

“苦。”

……

陳少君看到師尊仰望天空,捋須而笑,眼神中透露著滄桑和智慧:

“山再高,一步一步,拾階而上,終能登頂!”

“仙佛之途,再是艱難,按步就班,循序漸進,只要不是愚笨之輩,略有機緣,一步一個腳印,終究可以問鼎!然而未臨高山,先覺苦累,未登大道,倍覺艱難,這又是為什麼?”

“不是大道艱難,不是山道難攀,而是心畏而已!心畏則氣衰,氣衰則萬事休事,終其一生碌碌無為。”

“雖然現在你還不懂,不過今日為師這番話,你只需牢牢切記,日後對你必然大有裨益:”

“大道不足畏,山險不謂高,心中無畏,——則神佛踏於腳下,寰宇無人可敵!”

“哈哈哈!”

……

那一刻的師尊,就像一輪皓日一般,光芒萬丈,永遠烙印在了自己的腦海深處。

二世為人,從沒有一刻,陳少君像現在這樣,真正明白師父當年那番話的精義。

無畏方能無敵!

禹帝留下的山河社稷圖,需要的不是一個樂善好施,慈悲心腸,但卻碌碌無為的平庸之輩,“匹夫無罪,懷璧其罪”,能擁有這樣寶物的人,終究會為諸天強者,乃至神佛所覬覦,引來無數的敵人。

這樣的人註定不會平凡!

禹帝意志所承認的絕非是普通凡人,能夠繼承山河社稷圖這種頂尖神器的人,也終究不可能平庸,註定會踏上一條王霸之路,就如同一萬多年前,帝禹所走過的路一樣。

時世造英雄!

禹帝的路,是大勢所趨,不是他個人意志所能決定的!

沒有無畏的意志,就不可能成就王霸之業!

沒有無畏的意志,就永遠不可能登頂這場異常艱難的大道之途!

這就是禹帝試煉的真義!

這一刻的陳少君,目光灼灼,那熾亮的光芒足以讓諸天的日月星辰都為之黯淡失色。

“嗡!”

然而下一刻,陳少君很快閉上眼來,那一霎,整個江南的現狀,洪州城內數十萬絕望的百姓,城外黑色大洪水中流血飄櫓的漫漫無盡,成千上萬的屍體,天空中宛如死神般,充斥著殺戮慾望的水祖巫支祈,以及陷入危險之中的父親,乃至於江南以北,更多面臨危險的人間界百姓,全部浮現在陳少君腦海,一一展現出來,投諸遠古聖旨中的禹帝意志之中。

“前輩,請您助我一臂之力吧!”

陳少君睜開眼來,望著眼前的遠古聖旨,宏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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