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紅魚趴在床上的樣子讓人看了心疼不已,還沒等到大夫動手,零星夫人已經紅著眼眶抱住了床上的人。
“夫人……”大夫喚了一聲,又轉頭看向了寒吟。
寒吟沒有出聲,只是靜靜的站在床邊。
“還傻站著幹嘛,不是說要拔暗器,我按住她,你快點動手!”零星夫人突然轉過頭,瞪向剛才開口的大夫。
大夫內心無比委屈,可又不能表露在臉上,只能快速的準備好要用到的止血藥和紗布。
因為傷處在後背,所以寒吟被請到了外屋。
零星夫人幫著大夫褪下了李紅魚的裡衣,暗器扎的很深,周圍還不斷的滲出黑血,可以看出這暗器上塗抹的藥物毒性很強。
“大夫,這……”零星夫人面色慘白,緊張的看著大夫問道。
“回夫人,這位姑娘暫無性命之憂,她體質特殊,再加上中毒後馬上服用瞭解毒的丹藥護住了心脈,現在需要將暗器取出,才能進行下一步治療。”大夫安慰著眼前已經亂了心神的零星夫人。
這位大夫是星月神教的老人,也是十六年前跟著零星夫人拼死守教的一員。
當時的零星夫人手持長槍,滿臉怒殺之氣,在教主戰死的情況下,帶著弱將殘兵竟然阻擋了所謂正義之師的十日圍攻。
可眼前的人如今卻已辯若兩人。
零星夫人牢牢的將李紅魚固定在懷裡,大夫則手中拿著一個類似鉗子的器械,夾住快要全部沒入到肉中的暗器,用力往外一拽,隨著一股血液的噴出,便聽到零星夫人大喊一聲“女兒”。
大夫迅速的將止血散灑在了傷口處,同時將紗布按了上去。止血散很快就產生了效果,換了幾塊紗布後,血不再是黑色,而且也逐漸的止住了。
寒吟早已屏退了其他弟子,此時屋內只剩下零星夫人、趙嬤嬤、大夫以及他自己。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李紅魚身上,所以對於剛才零星夫人喊出的那句話都沒有在意,除了寒吟。
“她,她怎麼樣?”零星夫人的聲音有些顫抖的問道。
“已經無礙了,之後可能會有些燒,我開一些退燒的藥給她服下,等燒退了,好好休養即可。”大夫擦了擦臉上的血跡,開始收拾自己的藥箱。
聽了大夫的話,零星夫人這才放下心來,接過趙嬤嬤遞過來的溫熱帕子,擦拭著李紅魚臉上的薄汗。
“夫人,教主還在外面。”趙嬤嬤低聲的提醒道。
零星夫人這才反應過來,寒吟還守在外屋。
零星夫人儘量將手上的動作放輕,拉過旁邊的被子虛虛的蓋在了李紅魚的身上,然後轉身走出了內室。
寒吟站在窗前,背影顯得極其落寞。
零星夫人站在後面看著他,剛要上前,卻被趙嬤嬤拉住了衣角,然後附在耳邊說:“夫人,剛才您失言了……”
這時零星夫人才反映過來,剛才由於太過緊張,說了不該說的話。
“罷了,他早晚都是要知道的。”零星夫人輕輕的嘆了口氣。
零星夫人走到了寒吟身邊,兩人一同看著窗外。
“母親可有話要說?”寒吟看著窗外,主動的開口問道。
零星夫人沉默著,過了半晌才開口說道:“吟兒,有些事情並不是你想的那樣,明天我會將事情的始末告訴你,今天你回去好好休息。”
寒吟轉頭看向此刻正抬頭看著他的母親,眼神中透露著無限的悲涼。
寒吟沒有再說什麼,而是轉身離開了,他並沒有看到他離去後零星夫人眼中的不捨和疼惜。
李紅魚的體質很好,當天夜裡並沒有發燒,而且第二日清晨便已悠悠轉醒。
“紅魚,你醒了!”零星夫人興奮的聲音傳入了李紅魚的耳朵。
趴了一宿,李紅魚覺得渾身痠痛,稍稍用力,又牽扯到了後邊的傷口,李紅魚不禁‘哎’了一聲。
零星夫人放下手中的碗,連忙來到了床邊,輕輕的扶著她,柔聲的說:“先不要動,傷口很深,必須這樣趴著,難受是難受了點,但是大夫已經說了,等傷口結痂,你就能動了。”
李紅魚忍著不適,歪著頭看向屋內,只有坐在床邊的零星夫人一人,她此刻眼下烏黑一片,想必是照顧了自己一宿。
“夫人……”李紅魚的嗓子有些沙啞。
“想喝水了是吧?”零星夫人將桌上的碗端了過來。
“喝點白果梨汁,既潤喉又滋補,正適合受傷的人飲用。”零星夫人說著便舀了一勺,吹涼後送到了李紅魚的嘴邊。
對於零星夫人的過度熱情,李紅魚真的有點不知所措,她現在的頭很疼,渾身上下都很疼,根本沒有精力再去思考零星夫人這種行為背後的原因。
此時逃避也是很不錯的選擇。
李紅魚勉強喝了幾口,就以傷口痛為由轉過頭休息了。
零星夫人幫李紅魚掖好被子,又喚來趙嬤嬤守在床邊,看了一眼時辰,便往風嘯殿的方向走去。
風嘯殿內。
“什麼時辰了?”
“辰時剛過。”
何四負手站在案旁,憂心的看著此時正坐在案前的寒吟,他已經記不清楚教主這是第幾次詢問時辰了。
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自從昨晚回到了風嘯殿,寒吟便將所有人攆了出去,何四是進來送茶水後直接悄悄的留下的。
從昨晚到現在,寒吟一直保持著這個姿勢,不說話、不吃飯,只是不停的在問時辰。
風嘯殿的門突然從外面被推開,一個人影出現在門口。
寒吟的眼睛動了動,看著門口出現的人,是零星夫人。
何四將零星夫人迎了進來,然後識趣的關門離開,並遣走了門口守衛的弟子。
兩人沉默許久,都不知道如何開口。
“吟兒……”零星夫人艱難的喊了一聲。
寒吟看著此刻雙目含淚的人,等待著她接下來的話。
“對不起……”零星夫人掩面痛哭。
寒吟心中最後的一根稻草在聽到這三個字的時候,就這麼輕易的被折斷了。
他不要‘對不起’,他不要看到自己的母親在自己面前哭泣,他寧願回到每天捱打的日子,可是,一切都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