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的村莊格外的安靜。

就如那位麵攤的大娘所說,所有人都關門閉戶。

李紅魚單手撐著臉,頭則如小雞吃米般不停的打著瞌睡。

面前的桌子上擺放著這家客棧的幾道招牌菜,以及兩副碗筷。

亥時的更聲剛過,窗子“哐啷”一聲從外面被開啟。

燭火搖曳,似有一陣風吹進來擾了它的跳動。

這陣風也驚醒了瞌睡中的李紅魚。

李紅魚閉著眼晃動了一下僵硬的脖頸,卻感覺脖頸處傳來一陣冰涼。

睜開眼,一名陌生男子坐在了自己的對面。

“好漢何必如此,小女子可不禁嚇啊。”

李紅魚似乎對此情景並不驚訝,只是抬起手,打算將脖頸處的長劍推開。

“我覺得,你還是不要動為好,否則這麼好的皮囊恐怕要劃出一道口子了。”

男人的聲音有些低沉,更有些冷。

李紅魚的手已經摸到了劍身,聽了他的話卻硬生生的停了下來。

“我好歹駕車拉了你這麼久,而且又備好了飯菜,所以這性命之憂還是能免則免吧。”

李紅魚指了指桌上的酒菜,然後堆出了一臉笑容。

那時當李紅魚再次回到馬車上的時候,就感覺到馬車的重量加大了。

原因無他,肯定是車廂裡進了人。

當時李紅魚沒有聲張,因為她不知道里面是什麼人,而且她還嗅到了一絲絲血腥味。

可進入村子她就發現了那貼著的告示。

兩者一聯絡,李紅魚心中就有了大概得猜測。

於是,今晚她是特意在此等候馬車中這位貴客的。

男人似乎並未被李紅魚的這個說法所打動,依舊保持著持劍的姿勢。

李紅魚表面略顯尷尬的笑了笑,實則一根銀針已經悄然落在了兩指之間。

‘既然軟的不行,那就來硬的吧。’

正當李紅魚心中尋找合適的下手機會時,男人突然開口說話:

“你先。”

李紅魚先是一愣,但隨即就明白了男人的意思。

“好,那我先吃。”

李紅魚拿起了筷子,將桌上的菜逐一吃了一口,還給予了評價。

末了,她還將自己的酒杯斟滿,當著男人的面一飲而盡。

“你看,除了菜有些涼以外,其他的都沒問題。

酒也沒問題。”

李紅魚說著將手中的酒杯倒置,臉上則呈現出一副極其真誠的笑容。

因為李紅魚的這種行為,男人也略微放鬆了警惕。

畢竟這一路上李紅魚並未表現出一丁點武功。

可一向警覺的男人,此時竟然犯了一個巨大的失誤。

如果李紅魚不會武功,那麼怎麼會提前猜到馬車中有人。

這個失誤,男人在一刻鐘後便反應了過來,但那時已經為時已晚。

男人持著劍的手並沒有動,只是眼神略微移動,看向了桌上的那杯酒。

幾日的奔逃,他已經心力交瘁。

不是他對付不了那些人,而是他有些厭倦了手上的血腥。

男人用另外一隻手拿起了酒杯,放到了嘴邊,然後動作戛然而止。

他的眼睛死死盯著李紅魚,觀察著她臉上的表情變化。

可李紅魚依舊是那副真誠的表情。

笑著,真誠的笑著。

男人不再猶疑,仰頭將酒喝入腹中。

李紅魚繼續在笑,可男人的表情卻一僵。

因為李紅魚此時的笑容中明顯帶著計謀得逞後的狡黠。

男人的頭有些發昏,手中的劍似乎變得格外的沉重,重到短短几寸的距離都無法移動。

“哐當”一聲,李紅魚挪動了一下身體,那柄架在她脖頸處的長劍應聲落地。

“你……下了迷藥……”

男人費力的控制著自己,想盡力保持著清醒。

“不錯,而且還是比較霸氣的那種。

你竟然沒有立刻暈倒,也的確是個厲害的角色。”

李紅魚又將自己的酒杯倒滿,然後放在嘴邊抿了一口。

“可是……”

男人的身體晃動了一下,但看得出依然在努力掙扎。

“你是想問我明明也喝了酒,為何卻沒有事兒?”

李紅魚臉上狡黠的笑容更甚,也不等男人點頭,便自顧自的回答起來。

“因為這種迷藥對我無用。

放心吧,我不會殺你,你可以安心睡下了。”

李紅魚的話音剛落,男人再也抵抗不了迷藥的藥效,“撲通”一聲栽倒在了地上。

兩刻鐘過後,男人緩緩睜開眼睛。

眼前的景物開始逐漸變得清晰。

李紅魚依舊坐在他的面前,只不過桌上的飯菜明顯被吃過了。

“呦,醒得比我預料中的還要早。

怎麼樣?餓了吧?要吃點什麼?”

李紅魚一副女土匪的架勢,單腳踩著椅子,手裡拿著筷子,筷子上還夾著一個雞腿。

男人的意識開始清晰,閉目緩了一會兒,然後目光森森的盯著李紅魚。

“你這樣看著我幹嘛,我說了,我並無惡意。”

李紅魚一臉的無辜表情,再配上聳肩的動作,活脫脫一副小人得志的樣子。

“這就是你口中的‘並無惡意’?”

男人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此時被綁在椅子上的自己。

“那是怕你做無謂的掙扎而傷了自己。”

李紅魚為自己找了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不管別人信不信,反正她自己信就行。

“好了,不打哈哈了,咱們步入正題。”

李紅魚恢復了常態,神色也嚴肅了起來。

“你是方良,乾坤門赤羽旗的人?

也是現在被重金通緝之人。”

方良的眼光銳利,在李紅魚說出他身份的時候,彷彿利劍一般要將她穿透。

“你不用這副表情,我一直在說,我對你並無惡意,只是需要你幫我一個忙。”

“幫忙?”方良問道。

但從眼神中可以看出,方良並不相信李紅魚的話。

“是的,幫我一個忙。

只要你答應,我會立刻放了你。”

方良沉默了片刻,然後抬起頭認真的問道:

“什麼忙?需要殺人?”

“哦,不,哪用得著殺人這麼麻煩。”

李紅魚笑著搖了搖頭。

“如果你立刻答應我,我會餵你吃下另外一種藥,用以保證雙方的約定。

但你斟酌了,也問了我需要做什麼,所以我相信你是個誠信的人。”

方良一愣,這是別人第一次用“誠信”這個詞來形容他。

當然,除了殺人的時候。

“我需要你幫我混入乾坤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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