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4章 忘憂
“那【望衣樓】慘案的兇手到底是誰？”
雷無桀問道。
蕭瑟沒有回答他。
因為眼前的小和尚動了。
小和尚張開了雙臂，潔白僧衣張開，他抖了抖衣袖，道：“躺得太久了，都快發黴了。”
“大家小心！”
身為大師兄的唐蓮有義務提醒大家。
小和尚緩緩扭頭，朝著他們看過來。
恰好在此刻，一道粗獷的聲音從長廊傳來：“不要看他的眼睛。”
來人身法極快，說話間人已經來到了小和尚的身後，只見他出手如電，瞬間封住了小和尚周身要穴。
來人，也是和尚。
一身灰色僧袍，身形高大，健壯有力。
國字臉、高顴骨，長相十分陽剛。
身上流淌著凜然正氣。
同樣是和尚，他跟小和尚的氣質截然不同。
他朝唐蓮等人施禮後，道：“貧僧無禪。”
“蓮，他就是你的接頭人。”
天女蕊從牆外躍進。
“是他？”
唐蓮愣住了。
接頭人的資訊，唐蓮事先不知道。
司空長風這樣安排的，到了【美人莊】之後，天女蕊會接應唐蓮。
無禪扶住無心，道：“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咱們走。”
於是眾人離開【美人莊】。
……
無風無雪，天地酷寒。
林歡還是第一次乘坐這麼大的馬車。
之前是兩匹馬拉的車，現在換作了四匹馬。
車廂內佈置溫馨精美，比一個標準的集裝廂還要大。
無心和尚穴道被封，靜靜地躺著。
駿馬拉著他們，朝畢羅城而去。
眾人分兩邊坐好。
“大師在哪家寺院修行？”
唐蓮適時切入話題。眼前這位青年僧人的身份，他一定要搞清楚。
“貧僧自小在寒水寺修行，十二年前，隨大覺禪師來到九龍寺，修習【金剛伏魔神通】。”
唐蓮等人立刻動容。他們沒有想到，無禪竟也是忘憂大師的弟子。
“你們是師兄弟的關係。”
“不錯，他叫無心。”
無禪坦白。
唐蓮一時之間，聯想到很多事情。
比如：是什麼人託【雪月城】把無心送過來的？
又比如：這個人為什麼要用一副【黃金棺材】，來押送無心？
種種疑惑，齊聚腦海。
可惜，沒有人替他解惑。
“天下三大寺，少林、雲林、白馬，寺內高僧無數。不過說到天下第一禪宗高手，首推寒水寺忘憂大師。可惜的是……”
唐蓮咳嗽一聲，示意他不要當面揭人家之短。
——要揭就背後揭吧。
“公子但說無妨，家師生前的事蹟，由我這個徒弟來說不太方便，不如由你來說。”
無禪並不介意。
這個時候了，唐蓮等人，自然很有興趣，想要知道這件事情的始末。
不說，那也不行。
那就讓蕭瑟說吧。
“江湖相傳，忘憂大師晚年修習【佛門六通】，最後走火入魔，發狂之下，殺死了數十名香客，最後自己的肉身在眾目睽睽之下，化作金色微粒，隨風而逝。”
蕭瑟輕舉茶杯，聲音平淡，就像在訴說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雷無桀、唐蓮心中，同時浮現出兩個字：魔僧。
江湖裡的人都是這麼說的，說忘憂大師由佛入魔，晚節不保。
寒水寺也因此而迅速敗落，當年香客盈門，如今再無一人。
“施主所言沒有錯，不過……師父絕不是魔僧。”
無禪到現在都不能接受現實。
蕭瑟放下茶杯，道：“怕是情有可原吧。”
無禪見蕭瑟年紀輕輕，似乎知道很多江湖隱秘，對他的身份，也備感好奇。
“施主請說。”
無禪也想知道。
“這件事情，說來也簡單。十二年的【鎖山河】之約，轉眼即滿，相信江湖中不少高手，都想要忘憂大師交出無心小和尚，忘憂大師自然是不肯的。面對如此巨大的壓力逼迫，他老人家自然承受不住。”
無禪重重地捶了一下茶桌，恨道：“這些虛偽的江湖人士，實在可惡。”
同時，無禪心裡感到自責，認為自己應該趕去寒水寺，幫幫師父。
“貧僧聽說師父正在修習【佛門六通】，這門功法最是艱深玄奧，修習者必須專心致志，忘情忘我，方有可能成功。師父因為師弟的事情，遭受外界逼迫，於是走火入魔。”
無禪心生怨恨，不過想到自己是出家人，應該戒嗔戒怒，只好強迫自己釋懷。
“怕是沒有這麼簡單。【佛門六通】畢竟是佛家正宗的武學，就算不能成功，以忘憂大師的武學造詣，也不至於走火入魔。”
“那是為什麼？”
“我猜想，忘憂大師修習的，可能是【心魔引】。”
蕭瑟想起了那幾位【天外天】弟子，只因看了無心的眼睛，結果自殺身亡。
這就是【心魔引】的厲害。
【心魔引】可以引發一個人內心隱藏得最深的心魔。
乃是武林中一門極其邪門的武功！
假如忘憂大師修習的是【心魔引】，再加上外界壓力的逼迫，那麼【走火入魔】就很正常了。
“不不不，不可能。”
無禪不敢相信。
【心魔引】是一門禁術，跟【羅剎堂】其它秘術一樣，寒水寺明令禁止，不得修習。
忘憂大師沒有理由明知故犯！
難道是因為……
無禪想到一種可能性。
然而他也不敢肯定。這種可能性，實在匪夷所思。
“忘憂大師對你們可好？”
“那自然是極好的，尤其是對待師弟，當親孫兒一般看待。”
這一點，無禪不得不承認。
“那就說得通了。忘憂大師年事已高，不可能一輩子護著無心，等到他歸西之後，無心如何在江湖中立足？忘憂大師想來想去，想到一個辦法，就是要把寒水寺最上乘的武功，教給無心，讓他有自保的能力。”
“原來是這樣。”
雷無桀點了點頭。
林歡打了一個呵欠，他都快睡著了。
這些無關緊要的鎖事，林歡一點興趣都沒有。
在林歡看來，關心這些的人，全都是吃飽了撐著沒事幹。
唐蓮正色道：“以身試法，只是為無心開路。”
“應該就是這樣了。這門【心魔引】既是邪功，想必修煉起來，十分兇險，忘憂大師怕無心出事，於是以身試法。”
蕭瑟繼續猜測。
“那麼……最終師父練成了還是沒成？”
無禪剛才也想到了，可能有這方面的原因，他真的不敢相信，師父對無心的愛，竟是如此地深沉。
“當然練成了。可是他沒有想到的是。他修習了【心魔引】之後，窺到了很多人的心魔，這些陰暗的事情見得多了，也就引發了自己內心的心魔，加上外界逼迫，壓力陡增，最終走火入魔。”
這是目前來說，最合理的推測了。
蕭瑟結合自己掌握的資訊，得出這樣的結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