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眾期待的雙姝爭霸火花四濺的場面沒有出現,這是連甄一本人都未曾想到過的。

想當初兩個人從業績鬥到個人形象,從交際圈鬥到風評口碑再到職位之爭,如果能力壓對方一頭,都可以高興上一個星期。她們的關係由激烈競爭開始,從來沒這麼和風細雨的相處過。

“你好漂亮!狀態太好了!”甄一發出感嘆。

姜雲從旁邊餐檯上端了兩杯香檳,一杯遞給甄一,深深舒了一口氣道:“終於聽到你的誇獎,舒服!”

甄一沒鬆口喝酒,儘管已經饞的不行,“我今晚回去就要開始減肥鍛鍊,看到你我就有動力了。”

“為了穿上這條裙子,我從昨晚開始連水都沒喝過,今天到現在只吃了片抹了花生醬的吐司。”這種有揭短嫌疑的話以前打死姜雲她都不會說的。姜雲喝了一大口酒,連連點頭讚不絕口,“這酒挑的真不錯,安寧總算學會錢該怎麼花了,你怎麼不喝?”

她第一次勸我誒,我得給她這個面子!甄一也喝了一大口,確實口感很好,是她喜歡的型別。

沒一會兒兩人就各自拿了第二杯,姜雲傾身跟她碰了下杯,“鼎天這一單,抱歉了。”

“半個月不到就被你拿下,你做到了我們沒做到的事,這是你應得的。”

姜雲凝思片刻,神情寡淡道:“希望那間獨立辦公室別讓我失望。”

甄一抿了一口酒,世上沒有不勞而獲,所有得到的東西都需要等價甚至成倍的付出去交換,如果證明不了自已的價值,那一切禮遇和優待又能持續多久呢!

“我聽說你結婚了。”姜雲說。

“嗯!”甄一點頭,腦海裡浮現蘇烈的臉,幾個小時不見,有點想他。

姜雲目光投向觥觸交錯的人群中,“你先生……挺可愛的。”

甄一隨她看過去,見曹星揚跟結婚喜宴上的新郎一樣到處翩飛,跟誰都能打個招呼聊上幾句。除了“可愛”,一時也很難找到其他適合的形容詞。

姜雲問:“他從事什麼工作?”

甄一笑容微滯,糟糕,忘了對口供,她朝姜雲笑笑:“不如你猜一猜他做什麼工作。”

姜雲皺著鼻子,有些為難地道:“說真的,他穿的跟我剛入行時認識的保險經紀人好像。”

兩人相視大笑,甄一說:“你別說,我也覺得有點像,只是剛剛沒好意思跟他講”。

姜雲喝空酒杯,直起腰道:“真不敢想象我能在你面前這麼無禮的講話!我這麼說你不生氣嗎?”

甄一道:“保險經紀挺好的,勤快點多用心,經營得當收入也會不錯。”

姜雲:“我以前以為你眼高於頂,對另一半的要求會高到離譜。”

甄一:“我也是遇到才知道,只要兩個人在一起開心,能踏踏實實的過日子就很好,他不一定要多麼完美。”

姜雲“嘖”了一聲,甄一感覺有點不對勁,姜雲這樣子好像有點酒精上頭了 ,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大可能,姜雲的酒量可比她猛多了。

“快十年了,感覺今天才真正認識你。”姜雲取了第三杯酒,不待甄一跟她同步,她就已經自已灌自已了。

湯雯雯擠到甄一面前,告訴她幾個重要客戶都已經到場,需要她親自去見一見。甄一感覺姜雲狀態反常,有點不放心,姜雲卻勸她:“你走吧!我也要去忙了,我找鄭總去。”話說完,人就轉身走了。

湯雯雯第一次獨自打前站接待客戶,神經高度緊張,忙的不可開交,此時也顧不上吐槽姜雲,帶著甄一週旋於一個個客戶之間,問候、敬酒、交談,如此重複,忙完正事,酒會也已進行到尾聲。

甄一一口兩口的下來也喝了不少,結束後在湯雯雯的陪同下進洗手間補妝。湯雯雯對著備忘錄再三核對,確認自家主要客戶沒有被漏掉,然後提醒甄一:“是不是還沒見過大BOSS?”

“你剛有沒有看見曹星揚?”甄一跟她沒在一個頻道。

“我沒注意”,湯雯雯心裡暗歎,男人不能不懂事,不然在關鍵時候就會礙事!“要不這樣,我去找曹哥,你去見BOSS,至少要去打個招呼。”

“可以”甄一用粉撲按了幾下額頭,補了口紅,接過湯雯雯幫她拎的外套和包包:“你幫我找到他後讓他給我回個電話,算了,讓他在酒店門口等我。”

“好的。”

兩人一前一後出了洗手間,湯雯雯直奔酒會會場,甄一套上外套轉去會場隔壁貴賓室,鄭國凱一整晚都在那裡接見重要客戶,沒在酒會上露面。

拐過一段走廊,聽見前面有人發出聲低呼,叮叮噹噹一陣碎響,好像有客人突然摔倒,撞到旁邊路過的女服務員,托盤掉到地上,空酒杯摔壞了好幾支。

甄一跑過去幫忙,看到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人竟然是姜雲!

酒杯碎片和杯子裡別人喝剩下的紅的白的液體濺了她一身。

“你沒事吧?”甄一先關心了服務員,年輕女孩嚇壞了,大約是想到會被罰款,表情很愁苦,眼淚在眼眶裡打轉,“我沒事,她走路走的好好的突然摔倒了,我想幫她,沒想到……”

甄一扳過姜雲的臉,她臉頰通紅,眼睛睜著,嘴裡呼著酒氣,這是喝了多少啊!不要命了嗎!拍了拍她的臉,“喂,你怎麼樣?認得我是誰嗎?”

姜雲咯咯發笑:“怎麼可能不認得,你化成灰我都認得。”

甄一想送她個白眼,忍住了,對服務員說:“幫我把她扶起來。”

兩個人合力把姜雲從地上拖起來,甄一拍掉她身上的玻璃渣,檢查了一下,好在沒有地方劃傷,不過她裙子算是毀了,真絲本來就嬌貴,粘上紅紅綠綠的汙漬後基本就清洗不掉了。

姜雲站不直,渾身軟成灘稀泥般翻來倒去,後腰和胸側的布料難以保持服帖,春光外洩,不可避免。

甄一脫下自已的外套給姜雲穿上,釦子扣的嚴嚴實實,“堅持一下,我送你回家。”姜雲最愛面子,她剛回歸公司,靠著鼎天的業績打了個漂亮的翻身仗,如果被別的同事看到她如此失態,估計明天醒來就不想活了。

“不,我不回家”姜雲跟瘋了一樣把頭甩起來,眼神亂飛著找不到抗爭的目標,“我不要回去,我要……我要一醉方休……嘔”

“天吶!”服務員像活見鬼一樣捂緊了自已的嘴巴,她大概也是第一次現場觀看醉鬼嘴裡吐出來一條瀑布。這條瀑布一滴不漏全噴到另一位美麗女士身上。

淋漓的五顏六色的汁水從甄一胸口流到裙角,她還穿的是羊毛質地的裙子,很吸水。

服務員反應過來的第一時間抽過托盤的白色墊巾撲到甄一裙子底下,她的裙子是毀了,好歹不要汙到地毯,這樣她們還能少賠一點錢。

甄一這輩子最無語的時刻就是現在了,她在原地呆了快半分鐘,遲遲不敢面對自已遭遇了什麼,姜雲對著她撕心裂肺的嘔了好一陣,實在吐不出來了,東倒西歪的又摟上她脖子靠在她身上,這下她的外套也保不住了!

甄一整個人都麻了,沒有怒火,沒感到噁心,是完全的麻了,她深深懷疑自已上輩子肯定殺過姜雲全家,所以這輩子她來報復她。

她從包裡掏出安寧先前給她的房卡和身份證遞給服務員,“這間房,麻煩幫我登記入住,摔碎的杯子費用算在房間消費裡,明天退房我去對賬單。”

“哦,好,好的……”服務員也麻了,她從來沒見過這麼好脾氣情緒這麼穩定的人,她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實在是平靜的可怕!

湯雯雯接到甄一的電話時人也呆了,分開不到十分鐘,自家老闆居然就經歷了這麼慘絕人寰的事情,“別管她了吧梁總,她又不是沒有助理。”

“這件事要保密,不能讓別人知道,而且我這邊現在也走不了”,甄一一身狼狽地站在床邊,看著從床上翻到地上滿地亂爬的姜雲,懷疑這人十有八九是中了邪。

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把姜雲扛起來扔到床上,扒了她衣服用被子裹的只露的個頭在外面呼吸。然後脫下自已慘不忍睹的裙裝衝進浴室迅速洗了個澡換上酒店的浴袍。

這期間姜雲一直不安生,一會兒高聲唱歌,一會兒興奮的大喊大叫,看到甄一過來,光著身子一躍而起指著她胡嚷:“死三八,拿酒來,我要喝酒,給我拿酒來”。

“你還罵我!你是不是故意借酒整我!”甄一把姜雲按回去,她又撲騰著要起來,手腳並用的掙扎,推推搡搡間,鑲了鑽的美甲在甄一脖子上颳了幾道紅痕。

甄一捂著脖子欲哭無淚:“姜雲我警告你,你再這麼折騰我就打電話叫你老公來收拾你。”

“不可以不可以!求求你了不可以!不可以讓我老公知道,不可以!”姜雲一下就乖了,跪在床邊給甄一又是作揖又是磕頭,驚的甄一手足無措,連哄帶騙把人又塞回被子底下蓋好。

“閉上眼睛乖乖睡覺,不準再鬧了。”

姜雲連連答應,緊閉雙眼,嘟著嘴唇往外吐著酒氣。

甄一趁機抱著一堆髒兮兮的衣服到套房客廳打電話叫客服服務,等待的間隙看到姜雲的手機掉在地上,撿起來按亮螢幕,屏保是她跟自家寶寶臉貼臉的照片,按常理來說兩歲小孩的媽媽很晚沒回家手機應該會被打爆,可是姜雲的手機一直都好安靜。

她好像有點懼怕她的丈夫,只是喝多了而已,為什麼會緊張到下跪祈求別人保守秘密?

甄一無意多探尋別人隱私,把姜雲手機音量調到最高放在茶几上,以免她的家人來電話她沒聽到而錯過。

衣服交給酒店的人帶走清洗,甄一叫了蜂蜜柚子水,哄小孩喝奶一樣哄著姜雲喝了大半杯。姜雲安靜了,但睜著圓溜溜的雙眼看著天花板,眼淚不斷地從她眼角滾出來。

“姜雲,你怎麼了?”

姜雲不說話。

甄一找來乾淨毛巾放到枕頭邊,“想吐就大膽吐,想哭就盡情哭,我去外面,你不用怕。”

合上房門時,姜雲悶悶的哭嚎聲溜出來了一點,甄一心想這幾年她過的也許沒有表面上那麼幸福吧!以前她們在某些方面挺相似的,不願低靡的樣子被別人看到,即使背後苦到猶如生吞黃蓮面子上也要保持勝利者高昂的姿態,不願認輸,寧死不屈。

她以為她倆都變了,實際上並沒有,只是她們都到了應當沉穩從容的年紀,不得不換上成熟的面具去包裝自已,裝的時間久了,習慣了,好像就真的成熟了。

甄一很想喝酒,很想很想!

這時有人敲響了房門。

她以為是曹星揚,收緊睡袍衣領開啟門就開罵:“你死哪兒去了一晚上……崔敏!怎麼是你!”

崔敏拎著瓶紅酒和兩隻酒杯,慵懶地靠著門框,“喝一杯?”

“呃……不是很方便,我是說房間裡不方便,還有其他地方嗎?”

“那邊有個觀景露臺。”

甄一打量了下自已,穿著睡袍出去恐怕會凍僵,“等我一下”她回到睡房從櫃子裡拿了另一條浴袍套上,又取了備用的絨毯披起來,把自已包的跟只大灰熊一樣。

崔敏笑她:“你比以前怕冷,是因為老了嗎?”

“有嗎?”

“有~記不記我剛來那年冬天,你帶我去北方出差,溫度接近零下你都只穿絲襪配套裙。”

“年輕人火力旺,現在的確不比當年,我懷疑我已經有老寒腿了。”

露臺上沒有人,值班的服務員重申了幾遍外面在飄雪溫度很低,不建議她們出去,崔敏施展美人魅力,兩個眼神拋過去就搞定。

二十八樓,視野無敵,大都市的璀璨夜景盡收眼底。但確實是好冷!找了相對避風的位置坐下,甄一給冷風吹的幾乎緩不過呼吸,磕絆著牙齒說道:“酒我不喝了。”

崔敏點了支菸,轉頭向她笑了笑,她穿著卡其色的薄風衣,裡面是銀色的流蘇小洋裝,一頭捲髮鬆鬆的挽在腦後,凌亂且隨意,她總是美的輕而易舉卻又與眾不同。

“酒會的時候沒見你,你不會是遲到了剛過來吧!”

“不是”,崔敏吸了一大口煙,夾著煙的手指支著額角,微微仰著臉看虛空裡飄下來的雪花,然後微啟嘴唇,緩緩撥出菸圈,青色的煙霧融化了雪片,細細的水粒掉在她面頰上,寒風一吹,很快就幹了。

“我是來跟你告別的。”崔敏說。

甄一心底一震,這一刻來的好突然。

“這個決定很臨時,但已不可更改,我馬上就要離開這座城市了。”

“是因為……我嗎?”甄一覺得難以啟齒,可是再不說或許就沒有機會了。

“哈?”崔敏訝異地擰過頭盯著她,眼眶裡有亮晶晶的淚花在流溢,“你、你知道啊!”她感嘆道,有驚喜,也有心事被突然戳破後的無措。

“我其實……不太敢相信。”甄一深深呼吸了一下,那晚在酒吧崔敏的表情和話語,再到後面燕子那欲言又止的反應,她要是再不懂,就跟傻子沒區別了。

崔敏兀自笑了下,仰頭嘆息了聲,“有什麼不敢相信的,女孩喜歡女孩是很正常的事情,你回應不了我,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既然正常,為什麼你非走不可?”不是在挽留,甄一是真的不解。崔敏的感情觀一直都是及時行樂的瀟灑派,“愛而不得”就遠走,不是她的性格。

崔敏笑道:“我走和這件事,是兩碼事。”

甄一:“什麼時候再回來?”

崔敏輕聲笑起來,神情落寞:“回?你忘啦,我本來就不屬於這裡,哪談的上回啊!”

甄一一陣恍惚,她確實已經忘了崔敏最初是從哪裡來的。她來盛庭面試的時候揹著個巨大的雙肩揹包,大夏天頭上戴著蘋果綠的毛線帽,腳蹬馬丁靴,眼皮塗的烏黑,她說她下了火車就直奔這裡,工作定了才會去找房子住,安寧怕她不靠譜,當時差點把她趕出去……

甄一向崔敏伸手:“給我一支菸。”

崔敏瞪大了眼睛:“你會嗎?”

“不會,但我想抽。”

崔敏從煙盒抽了支菸連同打火機一起遞給甄一,甄一接過去,咬住菸蒂,打火機卻怎麼都打不著。

崔敏傾身過去,拿回打火機用手擋著風,輕輕滑動齒輪,一簇細小的藍焰映亮了她們湊的極近的面孔。

“吸”,崔敏提醒。

甄一吸了一下,用過了力,一口入喉,嗆的眼淚都迸出來了。煙跟酒精一樣會上頭,甄一咳了幾聲之後,感覺腦子有點混沌,神思全都遲鈍下來,跟陷進泥地的老式拖拉機一樣,轟轟隆隆的哼鳴著,就是一步都走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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