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一個,還剩下一個。

我看向身後,那骨瘦如柴的衛將軍,已經停止了發瘋似的慘叫,整個人盤坐在了地上,手掌撐著下巴,用乾澀的眼睛,看著我。

“走,你也走,傳送陣馬上要來不及了。”我沒有多想,一把按住他的肩膀,彈出一縷神念留在他身上,沉聲道,“神念在你身上,能護你透過這傳送陣,我若能活著離開,千萬要在第十一洞天等我,聽見了嗎?”

然而,這怪老頭卻根本沒有理會我,仍然直勾勾地看著我。

“喂!”

我大吼一聲,見他仍然沒有反應,心想真是瘋了,強行催動仙元,想將他像符子璇一樣扔進去,卻發現了一件尤為恐怖的事——

我根本撼動不了他的仙軀。

這……

怎麼可能?

這老頭脆弱成了這副模樣,我為何撼動不了他的仙軀?

什麼情況?

“嘶嘶嘶……”

疑惑間,頭頂那血紅光柱已經來到了我的頭頂,四面八方也湧來了四道不同的恐怖氣息,殺伐之氣幾乎侵佔了我每一處空間,令我有一種濃濃的窒息感。

接著,四根血紅長矛,眨眼而來。

我渾身汗毛倒豎,這幾根長矛速度太快,我根本來不及反應,唯有一種方法,能夠讓我暫時避開此劫。

鑽入小世界。

可——

我看向一旁枯坐在地的衛將軍。

他,沒有動作。

如果我這時候鑽進去的話,興許會僥倖逃過一劫,但他,一定會死在這裡。

一定會死,沒有任何可能活下來。

這一剎那,我猶豫了。

正是這毫秒的猶豫,我已經錯失了進入小世界的最好機會。

“奶奶的——”

我嘆了口氣,神念一動,將那三道仙魄召喚出來,令他們分別擋在我和衛將軍的四周,苦笑道,“是生是死,就看天命吧,你這瘋老頭,要是把我給害死了,到了下面,我肯定要跟你幹一架,到時可別怪我欺負你老無力。”

嗖!

嗖!

嗖!

嗖!

四根血紅長矛,頃刻便至。

我神色凝重,用上了所有的仙元、神念。

可就在這時,也不知道是不是聽錯或者看錯了。

枯坐在我身旁的瘋老頭,突然翹起了嘴角,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呸。”

“找死。”

隨後。

一股恐怖且霸道到了極點的氣息,橫空出世。

我神色猛地一變,下意識望向不久前曾束縛著這個怪老頭的那道小雷池所在的方向——

那裡,有一柄滿是青銅鏽跡的大刀,瘋狂地震顫了起來。

幾乎每顫動一次,上面的鏽跡,便抖落一分。

兩個呼吸後,它“嗖”地一聲,以一種肉眼根本見不到的速度,拔地而起,化為一道比起這漫天妖氣更加妖紅的血芒,瞬間來到我身旁,將那四根赤紅長矛,劈成無數半。

“好……好強的氣勢!”

我嚇得倒吸了一口涼氣,還來不及反應過來,便見到這道大刀調轉刀身,爆發出一股冠絕天下的氣勢,銀光閃爍間,如火紅朱雀般的霸氣刀光,將那四個蛇首人身的生靈,劈成兩半。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以至於這四個生靈掉落在地上,抽搐了幾下後,我才反應過來,自己見到了什麼。

“這刀……”

我嚥了口唾沫,看著它在空中來回盤旋,刀柄上有著三道鐵環,不斷震鳴,像是在尋找著什麼。

兩秒後。

它,對準了我頭頂的巨大瞳孔。

那瞳孔和我一樣,直接就是一縮,像是具備了意識般,一下便收起赤紅祭陣,緊閉而起,就要遁走虛空,逃離這片是非之地。

可——

這柄大刀,並沒有給它機會。

它甚至都沒有動,只是刀身一晃,“咻”地一聲,斬出一道由小到大,逐漸擴成百丈之高的紫紅血芒,便將這道瞳孔,咔擦劈成了兩半。

又霸道,又幹脆。

我自認為,從來都沒有見到過如此強大的刀光,心中更是升起了一股森然寒意。

這把刀,簡直跟呂擎天手中的那道金色長戟,有的一比。

但,我沒有預料到的是,斬去這巨大瞳孔後,它便突然一墜,掉在了我身旁,那股霸道無比的氣勢消失的一乾二淨,像是一個士兵卸掉了甲冑一般,又變回了一道廢鐵,只是上面的青銅鏽跡早已消失,看起來乾淨了幾分。

“就……沒了?”

我還以為它會當著我的面,將這餘下的一千多萬人族將領,劈幹殆盡。

一旁,枯坐在地的瘋老頭一見到這把刀,當即又恢復了先前瘋瘋癲癲的模樣,怪叫著扯住了我的衣領,屁滾尿流道:“滾……滾開……滾開……滾開……”

那柄刀,毫無反應。

我一愣神,來不及思考到底是個什麼情況,抬手將這把刀拿起來,和命運之劍一同扔進了小世界之中,同時背起這老頭搖搖欲墜的身軀,朝著只差十幾秒便要消散的傳送陣鑽了進去。

臨走前,我看了一眼這片天地,那千軍萬馬群龍無首,已經原地大亂了起來,有甚者因先天妖氣不足,而倒在了地上。

這讓我鬆了口氣,看來這場“戰亂”是平息了。

而我,也終於要離開這該死的第三禁區了。

……

……

……

這次的傳送陣,明顯比起扶鴻云為我提供的要好上很多。

等我喘著粗氣,帶著衛將軍落地後,發現自己已經身處了一片種滿了“玉漿仙果”的菜園之中,整個人都不受控制地摔在了上面,將其砸了個稀巴爛。

隨後,我耳邊便響起了叫罵聲。

“老孃今天真是倒了大黴了,剛毀一批‘金蠶藤’,如今又毀了一批‘玉漿仙果’,你們這些殺千刀的傢伙,哪來的膽子這麼用傳送陣?就不怕我報官把你們全部送去執法殿嗎?”

我迷迷糊糊撐起身子,將衛將軍輕放在一旁,回頭看向身後。

一個滿頭花白的老嫗,正拄著柺杖,朝著我們罵罵咧咧地跑了過來。

在她身後,符子璇正一臉無奈,一邊擦拭著身上的血跡,一邊緊跟了上來,看見是我之後,先是愣了一下,隨後大大鬆了一口氣,朝著我招了招手:“秦一魂!秦一魂!是我!我在這裡!”

我爬起身子,看了一眼自己的背後,“玉漿仙果”被我砸了個爛,裡面流出來的玉漿髒了一身,看起來實在有些無法入眼。

“你你你,你給老孃站住!”那老嫗也來到我跟前,一臉肉痛地叫罵道,“你這個小子是哪裡來的,家裡長輩沒教你傳送陣不能亂用嗎?你知不知道老孃種的這一地仙果價值多少?今天不賠個十倍八倍的,休想離去!”

我無奈一笑,舉起雙手道:“是是是,婆婆您別生氣。”

“你喊誰婆婆呢?老孃才八百六十二歲!”

那老嫗當即怒火中燒,瞪了我一眼,目光卻突然瞄到了我手中拿著的令牌,瞬間臉色大變,雙腿刷地一聲跪在了地上,匍匐著身軀,顫顫巍巍道,“小的有眼不識泰山,小的有眼不識泰山,不知道是執法者大人大駕光臨,還請大人寬宏大量,饒小的一命!”

“呃……”

我愣了一下,但很快反應過來,我手裡的令牌是那洞天執法者的遺留之物,被認出來並不奇怪,便裝模作樣咳嗽了一聲,淡淡道,“起來吧,不用緊張,是我傳送陣出錯了,該賠的,會賠。”

“不敢……不敢……”這老嫗渾身一顫,嚇得眼淚都流了下來,一把鼻涕一把淚道,“還請大人不要拿小的開涮,小的有兩個兒子,都在執法殿當外門弟子,還請大人網開一面,我這釀了一些品階不低的仙釀,大人可以盡情享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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