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風險必然伴隨著高收益，如今《魂決》已經無法再進一步運轉，不論是繼續耽誤下去，亦或者湊合隨意找尋一個功法來替代，都不是我想要的結果。
以我目前的情況，未必不敢賭一把。
只有前往更高階的洞天，我的修為才能夠迅速成長。
“敢問扶掌櫃——”我輕聲問道，“可否有其他人用傳送陣前往過十一洞天？”
扶鴻雲沉思了幾秒，點頭道：“倒是有一位地仙圓滿的修士，約莫半年前，利用傳送陣去往了第十五洞天，中途沒有發生過什麼波折，只是後續有洞天執法者來找過我，但都被我糊弄過去了。”
我眉頭緊鎖，斟酌了起來。
扶鴻雲見狀，目光望向竹林，淡淡道：“閣下境界尚低，雖說身旁跟著幾位來歷不俗的仙子，但如此冒然前往第十一洞天，未必合適。”
“從第十二洞天開始，往上的每一個洞天，都有嚴格的秩序管轄，並非你眼前所見到的低階洞天這般魚龍混雜。”
“若閣下不嫌多嘴，扶某還是要勸告一句，鯉魚躍龍門固然好，可步步登天的穩妥，未必就是一件壞事。”
我微愣，抬頭道：“扶掌櫃這是告誡我，不要好高騖遠，腳踏實地的行事更好？”
“自然。”扶鴻雲點了點頭，笑道，“人仙后期連這森羅鎮都沒資格邁入，又何況第十一洞天？我年輕時，也曾像閣下此般心懷意氣，認定天上地下無處不可去，卻仍被現實擊潰，後來大抵明白了一些道理，回過頭來看，倒是自覺幼稚。”
“受教了。”我聽出他話中的勸慰而並非譏諷，拱了拱手，說道，“只不過，我有必須要做的事，也揹負了數不清的因果，這十一洞天，還是非去不可。”
扶鴻雲轉頭凝視著我些許，那滿是滄桑的臉龐上多了一抹好奇，問道：“是何種因果？”
我停頓了一下，回應道：“氣盛之年，無外乎情字一事，相思二字。”
扶鴻雲聽到這話，先是一愣，隨後仰天大笑，深邃的眼眸中泛出點點淚水，竹林中迎面吹來的一陣清風，將他那蒼白的髮絲揚起，平添了幾分孤涼。
我平靜地望著他，感覺到了什麼。
符子璇等人倒是面面相覷，不懂為何。
這時。
竹林中，那名穿著一身月裙，名為蘿兒的丫鬟走來。
她走到扶鴻雲身前，用玉手輕輕替他抹去眼淚，又拿出一根白色的玉簪，替其挽起將近垂腰的白髮，才說道：“公子，後山的扶桑花開了，才堪堪一朵，我不忍摘，就丟了一絲仙元，不知能否活過明年冬季。”
扶鴻雲微微點頭，面帶笑意，遙望著竹林，喃喃道：“蘿兒，你跟著我多少年了？”
蘿兒恍惚了一陣，說道：“自打小姐逝去後，蘿兒就跟在公子身邊了，數不清了。”
“七百二十三年，整整七百三十二年了。”扶鴻雲輕聲道，“也該去看看她了。”
“公子……”蘿兒輕捂住嘴。
“你且回故居收拾一番，十天後，隨我去一趟玉冢。”扶鴻雲說完，遲疑了一下，將右手上戴著的一塊玉鐲取了下來，伸手拉過身後丫鬟的手腕，替她戴了上去。
“公子，不可……”蘿兒試圖推開。
“這是她留下來的唯一物件，從今往後，你便替我佩戴在身。”扶鴻雲輕聲道，“玉鐲不斷，你我不離，十日後穿上嫁衣，隨我去她墳前叩首，了卻她的心願。”
“公子……”蘿兒滿臉清淚，仙軀微顫。
“去吧。”扶鴻雲微微一笑。
蘿兒抬手抹去淚痕，嘴角盈盈一笑，朝著我們彎了彎腰，快步離開了竹林。
我望著她的背影，莫名間有些恍惚，想了想，對扶鴻雲問道：“扶掌櫃之所以跌境至此，恐是心結未解，而非無法恢復境界吧？”
扶鴻雲啞然一笑，點了點頭。
“人有生老三千疾，唯有相思不可醫。”我喃喃道，“本是青燈不歸客，卻因濁酒念紅塵……扶掌櫃，祝賀你解開心結，再過不久，這森羅鎮又要多上一位天仙強者了吧？”
扶鴻雲搖了搖頭，說道：“俗世之爭，早已被我掩埋心底，若早有此番意氣，閣下今日未必能在聚仙酒館遇見我，甚至未必會因我而來到森羅鎮。”
“縱使我有千萬個理由重歸天仙，卻也厭倦了那些打鬧之事，經營這黑市一途，便已耗盡了我殘餘不多的野心，再去想多，做多，反倒沒這個精力了。”
他微微一頓，朝著我拱了拱手，“不過，閣下先前那一句話，算是點醒了我，接下來我會盡全力保證傳送陣執行，算是還你一個恩情。”
我面露謝意，點頭道：“那便多謝了。”
“等酒館今夜關門後，諸位隨我去一趟‘重明樓’，那地方是平日用以黑市交易的居所，傳送陣就在那裡隱藏著。”扶鴻雲輕聲道，“此間事了，我會帶著蘿兒暫時遠行一段時間，她喜歡看花，第二十二洞天那裡，有一片扶桑花海，開了快千年，據說今年就要凋謝了，若能帶她走一遭，也算彌補這七百年來的婉拒了。”
“之後呢？”我突然下意識問出了這麼一句話。
“之後？”扶鴻雲眼神逐漸恍惚，一邊撫平腿上蓋著的毯子，一邊笑著喃喃自語道，“之後……便如她所願，老老實實和蘿兒相守終生吧，我修道這麼多年，踏入天仙已經滿足，蘿兒又是個不爭不搶的性子，讓她老老實實修煉，怕是難嘍。”
我笑了笑，不再言語，而是與他一同望向隨風搖曳的竹林。
……
是夜。
名為蘿兒的丫鬟推著扶鴻雲，帶領我們穿過了一道位於聚仙酒館三里地外的五級隱匿仙陣，來到了一片看起來非常陰森的密林之中。
走過密林，映入眼簾的是一座佇立在平地之上的高大古樓，通體漆黑，透露著濃郁的塵封味，表面紋路複雜古樸，門匾上刻著幾頭氣勢凜然的仙妖圖，看起來造價不菲。
靠近時，我便清晰的感覺到，除卻外面的隱匿仙陣之外，還有著數個三.級困仙陣佈置在在古樓周圍，非常的隱蔽。
來之前，扶鴻雲告訴我們，這座名為“重明樓”的仙樓，是摧嶽門的人接手了森羅鎮後，暗自協助構建，目的是為了從黑市手中分一杯羹。
當然，也是為了和扶鴻雲合作。
對於這種官匪一家的做法，我並不感冒，但不得不說，摧嶽門那位掌門若放在世俗界中，絕對是個非常有生意頭腦的企業家。
一邊吃著森羅鎮帶來的紅利，一邊暗中操縱黑市流通，將有限的資源發揮到了最大，無論黑白皆在一手掌控之中，恐怕再壯大下去，便無人能夠撼動。
也難怪那個叫洪元忠的傢伙敢如此囂張跋扈。
進入古樓，幾個玄仙圓滿級別的修士不知從哪兒圍了上來，正想盤問我們，見到是扶鴻雲在領路後，紛紛面露恭敬，退到了暗處。
“重明樓每隔半月開啟一次，今日剛好閉市，所以沒有客人。”扶鴻雲領在最前，說道，“我左手邊的，是拍賣廳，負責拍賣一些價格不菲的仙物，右手則是釋出交易與私人論價的地方。”
“正前方，則是懸賞區。”
“懸賞區？”
我望向眼前，一座半人半仙妖雕像佇立在入口前，看起來肅殺味道十足。
“森羅鎮是所有洞天中最混雜的管轄鎮。”扶鴻雲輕聲道，“時常會有一些結仇的修士來此躲難，懸賞區負責接收刺殺任務，邀請有能力的修士完成任務，下到玄仙，上到半步天仙，重明樓便從中抽取利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