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才是真正的面若死灰,章氏此刻如是。

本來不過是想往顧氏身上潑髒水,沒想到卻惹到了活閻王身上!

宋恆業是誰?

國公府養子的身份並非他的代名詞,那是十六七歲就帶著五百精銳打散兩萬敵軍的天才,是不到十八歲就憑自己坐到了西北大將軍之位的狠人!

她哆哆嗦嗦看一眼宋恆業,那雙星眸明明平靜無波,卻像無形的利劍,帶著刺骨的寒意扎進她的胸口。

心臟驟縮,她慌忙收回視線,卻又撞上顧清悠似笑非笑的目光。

死丫頭,她定是故意的!

見薛蘭已經動怒,也怕將宋恆業惹急眼,再當眾給她割了舌頭,章氏心裡苦不堪言,卻只能自認倒黴,忙不迭回府把自己壓箱底的私房錢取出來,不多不少,剛好五萬兩。

顧清悠也不含糊,結果銀票細細數一遍,見多是些幾十上百的小票,挑眉望她一眼,嘲弄的意味十分明顯。

章氏面上從青到白,這會兒又漲的通紅,今日辦了這麼一出窩囊事,她是打死也不敢告訴自家老爺了,怎麼可能去動賬上的款項?

她雖嫁給宋知書多年,但也只是明面上管家,平日一分一毫都要手心朝上,買點衣裳首飾,也得經過宋知書同意,這些錢,可是她足足攢了好幾年,從牙縫裡省出來的!

顧清悠才不管她怎麼想,數好了銀子,對她明晃晃笑出潔白的門牙:“不多不少五萬兩,夫人爽快,民女自然不能小氣,就跟你打個九九折吧!”

說罷從中取了五百兩銀票遞給章氏。

章氏心像被紮了一刀,血呼呼往外湧,本想硬氣點不接,奈何囊中羞澀,這蒼蠅再小也是肉,便將那銀票狠狠奪走,嘴硬道:“既是晚輩孝敬,本夫人不收著倒是不給面子。”

這死丫頭如此可恨,別以為她的銀子就這麼好拿,待薛氏一走~呵!

薛蘭如何不知她的想法,撇撇嘴道:“行了,本夫人還有事要忙,就先回去了,顧小姐若不嫌棄,就上來搭個順風車吧!還有恆業,你也上來。”

“好嘞!”

顧清悠腿早就酸了,聞言屁顛屁顛上前,跟著薛蘭鑽進馬車。

章氏差點就要罵娘,到底忍住了,只道:“慢著!既然銀子付清,顧小姐的欠條是否也該一併毀了?”

“啊,你看我,都差點忘了。”

顧清悠被她提醒,從懷裡摸出剛才的明細,刷刷幾下撕碎,章氏卻生怕她再撿回去粘好似的,趕忙命人將碎片撿起,準備一會兒親自燒了。

反正銀子到手,顧清悠才不管她如何,留給她一抹傲嬌的笑容,啪的關好窗戶。

章氏偷雞不成蝕把米,在心裡對薛蘭破口大罵,面上還得恭恭敬敬送她離開,直到馬車消失不見,才氣急敗壞的朝身側家丁臉上狠狠颳了幾個耳光。

“賤人!都是賤人!合該被個棄婦騙了銀子,還被人玩弄於鼓掌!”

狠狠啐了一口,再看自己懷裡用銀子換來的碎紙片,只覺天旋地轉,喉間也湧上一股腥甜,忙扶了額道:“回府!去喚郎中!”

馬車上,薛蘭對宋恆業道:“你可知宋知書為何會突然調來京城?”

以皇上那小心謹慎的性子,他必定知曉宋知書與國公府的關係,從前寧國公府如日中天,他都絲毫不顧及宋濂的面子,將宋知書貶去了西關縣,如今宋濂剛剛去世,他又把人調回京城,怎麼都讓人覺得有貓膩。

宋恆業對宋知書並不熟悉,宋濂生前對此人也幾乎從未提及,淡淡搖頭道:“左右如今國公府已經沒有利用價值,或許皇上只是無意提拔。”

“我看未必。”

顧清悠突然插話,轉頭看向宋恆業,說出的話毫不忌諱:“常言道,無利不起早,就上頭那位,疑心甚重,打壓國公府還來不及,又怎會主動提拔宋家人?”

見宋恆業跟薛蘭一同望著自己,顧清悠大膽說出自己猜測:“秦王出征已經兩月餘,尚未班師回朝,可見邊關軍情之緊急,皇上在這個節骨眼上對宋家示好,怕不是動了重用二公子的心思。”

宋恆業凝眉,他自然知道秦王已經離京許久,但因為管轄地域不同,他對南邊的戰事關注並不算多。

竟顧清悠提醒,他立刻發現事情不對,秦王身經百戰,若連他短時間都無法擺平戰場,看來遇到的事情確實棘手。

須知戰事不比其他,拖得一日,對國庫便是一筆不菲的消耗,看來皇上是不耐煩了。

顧清悠與長樂走的近,長樂在她面前也並不避諱,所以她這猜測也並非沒有緣由。

薛蘭聽罷啐道:“果然人不要臉天下無敵!當初他二話不說卸去恆業兵權,如今無人可用,竟又想利用恆業,要我說,你乾脆就稱病在家,他之前不是派了個什麼小郡王去西北歷練嗎?如今正是嶄露頭角的機會,就讓他們去好了!”

“您這就是說氣話了,若皇上真有此打算,您以為二公子裝病就能躲過去嗎?”

顧清悠知道老媽生氣,可胳膊擰不過大腿,若真有聖旨下來,宋恆業也只有接受的份。

“國家興亡,匹夫有責,若邊關當真有難,恆業自當出一份力。”

宋恆業見薛蘭為自己不平,心中流過暖意,但他身為軍人,保護一方百姓乃職責,斷不會因為皇上的某些過激行徑就坐視不理。

薛蘭氣哼哼的別過頭:“行了行了,知道你心懷大義,我也就是嘴上說說,只是秦王都不能輕易搞定的事,皇上想甩鍋給你,實在可恨!”

顧清悠抬手,做個往下壓的手勢,制止她越來越高的聲調,低聲道:“這些也只是我的猜測,事情到底如何,咱們不妨靜觀其變。”

“我看這事八成是真,只希望皇上能有點良心,讓恆業過了端午再走。”

顧清悠撇撇嘴,長樂跟葉瀾的大婚就在端午節後三日,秦王嫁女,肯定要親自回來的,邊關不可一日無將,所以宋恆業很大可能要在端午節前接到聖旨。

但這會兒老媽已經像的快要燃盡芯子的爆仗,她不願意火上澆油,這話便沒說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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