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公府前院。

寧國公宋濂新喪,闔府上下悲寂氣氛正濃。

昨夜其遺孀薛氏跟兒媳婦顧氏竟在靈堂上大打出手,下人不敢上前拉扯,兩人扭打間一同掉進了蓮花池裡。

據當時在後院伺候的下人言,因正值隆冬,各人都穿了厚厚的襖子,等費盡扒叉打撈上來,少夫人顧清悠當場便沒氣了。

世子宋成業眉頭鎖成秤砣,父親去世不過兩天,妻子便落水身亡,如今母親也生死未卜,他們宋家這是衝撞了哪路瘟神?

御醫送走一波又一波,都只留下一句:“另請高明。”

可他哪還有高明可請?

皇上連八十多歲的前太醫正都用轎子抬了來,杏林泰斗妙手回春了一輩子,竟然能說出“吉人自有天相”這種話,可見也當真無能為力了。

他頹然癱在椅子裡,看向立場窗邊的頎長身影,喃喃道:“恆業,你說咱們國公府是不是真要完了?”

宋恆業聞言蹙眉轉身:“世子說的什麼話,便是沒了國公和夫人,還有您這個世子在。”

更何況,夫人還沒死。

他眉目清冽,身上有股不怒而威的肅穆感,饒是年長兩歲的宋成業,往日也要敬他幾分,聽到這話,目光十分不自然的閃了閃。

誰不知寧國公戎馬一生,戰功赫赫,唯獨在教子這件事從未佔過上風。

宋成業身為世子,卻自幼被母親薛氏嬌生慣養,二十郎當歲了連塊油皮都沒破過,更沒什麼主見。

寧國公雖然望子成龍,但畢竟常年在外征戰,有心磨鍊兒子,卻每每被薛氏撒潑打滾的矇混過去,瞧著兒子縮在母親懷裡那不成器的熊樣,漸漸也就息了心思。

宋成業樂在其中,每日不過烹茶遛鳥,納幾房美妾,只待哪天一紙聖令,自己承了爵,靠著祖蔭安樂此生,誰想,父親就突然去了。

扯扯嘴角,剩下的話便沒再說出口。

似是看出他所想,宋恆業微嘆,安慰道:“世子莫要多想,這爵位總要有人承襲,聖上看在國公面上也不會為難您的。”

當今聖上乃明君,最喜歡朝氣蓬髮的青年才俊,對宋成業這類紈絝向來看不上,聽說當初還對他被立為世子頗有微詞,不止一次暗示寧國公宋濂將世子之位給二兒子宋恆業。

為了祖上基業,宋濂並非沒有動搖,最後還是妻子薛氏,用一哭二鬧三上吊阻止了他。

這段往事並非秘密,因此聽了宋恆業的話,宋成業不但沒能安心,反而帶著狐疑望了他一眼。

爵位是要有人承襲,可到底是不是他,還是未知數。

正沉默間,就見有下人神色匆匆的跑進來,甚至忘了讓人通報:“啟稟世子,二公子,少夫人她~~~”

“狗東西,誰讓你闖進來的?!”

宋成業煩躁的起身,一腳將人踢翻,昨夜裡顧氏就已經斷氣了,因為忙著籌備父親喪事,又要搶救母親,屍體便一直放在她生前住著的望松苑——死人能有什麼事?

下人被打罵,卻並未立即退出去,而是伏在地上顫抖著回報:“世子爺,少夫人她~她剛剛詐屍了!”

“胡鬧!”

出聲的是宋恆業,他轉身蹙眉看向地上的人,冷聲道:“青天白日胡言亂語什麼?當真活的不耐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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