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兩個世界,要等太陽出來後才知道。

程野和劉建軍站在離少年家最近的一戶人家門前,靜靜等待著天亮。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就好像那倒立的沙漏,從那縫隙中緩慢地流淌過時間......

日出似乎是一瞬間的事。

宛如那薄薄的紙窗被突然捅了一個洞,天瞬間亮了。

一瞬間,街道安靜了下來。

日光透過小小的窗戶迫不及待地湧進來,貫穿了整個樓梯間。

程野和劉建軍完全暴露在陽光下。

所有的一切都有了明確的分界線,看上去既真切又立體。

只是,世界宛如失聲了一般。

萬物寂靜。

死寂一般。

毫無聲息。

程野雙眉微微蹙起,走到人家門前,敲了敲門。

咚,咚,咚。

緩慢地三聲。

在樓梯間微微迴盪。

可是等了半天。

沒有再傳來熟悉的腳步聲。

聽了一晚上的腳步聲,突然沒有了,讓程野有些不習慣。

他垂下頭苦笑了一聲,也不知道是自嘲還是無奈:“不復存在。”

劉建軍並不意外,在燈光突滅的那一瞬間,他們都意識到了什麼。

白天和夜晚,是兩個世界。

一個是幸福的屬於他們的世界。

而另外一個,是不復存在殘忍的現實世界。

是啊,這是一場美夢。

美夢自然只有在夜晚的時候才會發生。

白天,他們就不存在了。

所以夜裡,才會燈火通明。

這分明是昨晚就應該意識到的事情,可是直到天快亮了,他兩才反應過來。

昨天一晚上,他們都在找都都,所以忽略了一個最簡單的事情。

有誰會一晚上不睡覺,就待在客廳玩樂?

哪怕都凌晨四五點了,還是歡聚一堂,可以給程野他們開門?

只有......

那些非常珍惜夜裡時間的人們,才能如此啊。

白天他們不存在,他們只有夜晚的時間。

所以,他們珍惜夜裡的時光。

這夜晚啊,才是幸福的時間。

程野笑了笑,轉過身來:“走吧,我們去少年家裡把。”

劉建軍看了看程野,輕聲道:“不再試試嘛?”

程野搖了搖頭:“沒必要了,都是一樣的結果。”

是啊。

他們心知肚明,都是一樣的結果。

既然已經知道了既定的結局,又何必懷揣著希望試了又試。

上天不會因為人們過於期盼而給予希望的。

不存在,就是不存在。

白天,無法敲開任何一扇門,那邊是,永遠敲不開任何一扇門。

兩個人沉默著向著少年的家走去。

沒有幾步路,很快就到了。

少年的家裡,有爭吵的聲音。

即便隔著門,聲音依舊清晰地灌入耳中。

“你怎麼襪子又亂丟,襪子怎麼可以放在餐桌上,這不是吃飯的地方嗎?”

男人:“......”

“上廁所的時候讓你把馬桶圈拿上去為什麼又不拿?這些事你為什麼不記住呢,每天都要我說?”

“還有這些衣服,我有沒有說過,淺色的放這邊,深色的放這邊,你又混在一起.......”

“你怎麼牙膏也亂丟,為什麼牙膏也要放進髒衣桶裡!你究竟有沒有把這裡當成自己的家!啊?”

男人忍無可忍:“你怎麼一天天這麼多事,不就是忘記了嗎?忘記了忘記了忘記了!這也值得你一直說嗎?”

女人發出了尖叫,開始咆哮:“每次都忘記,每次都忘記,我說過多少遍了你就是記不住是不是?”

男人不耐煩地:“我要去出門了,你能不逼逼了嗎?”

女人繼續咆哮:“是,你一天到晚就和你那些狐朋狗友在外面玩,收拾家裡是我,賺錢是我,什麼都是我,你只要舒舒服服的喝酒打牌就好了,你到底有沒有心疼過我!”

男人壓著脾氣,沉聲道:“你怎麼一天到晚話這麼多,要不是被你吵醒我現在還在睡覺,你擾了人美夢不知反省還一直羅裡吧嗦的,我讓你管家裡了嗎,你可以不管啊,你自己非要定那麼多規矩,我就必須遵守嗎?”

女人歇斯底里:“是!你輕飄飄一句我不管就行了,我能不管嗎?我要是不管這家裡不就成了一個垃圾堆,你吃什麼,兒子吃什麼?”

男人爆發了,咆哮道:“我說了我要出門了,我今天不想打你,你不要逼我,我已經在忍耐自己了,我現在要出門換一下心情,你不要再讓我心情不好了!”

女人尖叫著:“只有你有心情是嗎?我沒有心情嗎?我一睡醒就看到家裡又亂七八糟的,你有沒有想過我的心情,我明明昨天睡覺前才整理好!”

男人扯著嗓子:“你可以不整理啊!誰讓你整理了!你自己自願做的也要怪到別人身上嗎,我就是喜歡把衣服丟在一起,我就是不想從尾部擠牙膏,有什麼問題嗎?非得什麼都遵從你的嗎?”

女人嘶喊著哭了出來:“嗚嗚嗚嗚,我為什麼命這麼苦,我當初到底為什麼會嫁給你!到底為什麼!我給你做了十幾年的保姆,你就這麼對我......”

男人的忍耐已經到達了極限。

門內,傳來了砰砰砰的聲音以及女人尖叫嘶吼哭泣的聲音。

嘩啦,似乎有什麼東西被砸在地上。

男人怒吼道:“你每次都這樣,非要我打你才行是嗎?”

女人哭泣著,滿是絕望地喊道:“打吧打吧你打吧,你打死我吧,你那次喝完酒回來沒有打我?”

啪啪!

兩次劇烈的響聲。

似乎是巴掌。

男人沉著嗓子說:“要不是殺人犯法,我真想打死你,說離婚吧你又不離,死活拖著我,讓你不要管我了,你又非要管,你是不是有病啊,自己的生活過得不如意,就一定要拖著別人下水是不是?”

“我看你就是心裡不健康,哪個正常的人家要求這麼多,全是規矩,全是你的規矩,老子就是喜歡喝酒,就是不上班,你受不了你跟我離婚啊!你到是跟我離婚啊!”

女人哭泣中帶著絕望,她扯著嗓子吼:“你以為我不想離嗎?孩子才多大,你覺得離了對他好嗎?你可以不管我死活,反正你也從來沒有心疼過我,但尋兒是你的兒子啊,是你的親生骨肉啊,你捨得讓他沒爸爸嗎?你怎麼可以為了自己這麼狠心?”

男人怒極反笑:“你真是會為自己找藉口,怎麼,離了婚老子就死了?尋就沒爸爸了?”

砰!砰!

又是兩聲巨響。

“我看你就是腦子不好,好好待著吧,老子要出門了。”

“......”

房間裡從歸於安靜,只剩女人小聲哭泣的聲音和男人的腳步聲。

窸窸窣窣,似乎在翻找什麼東西。

程野和劉建軍面面相覷。

僅僅是這短暫的五分鐘,就令人感受到了巨大的絕望。

就彷彿,被壓的喘不上氣了,渾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程野臉上帶著淡淡的悲傷,他笑著忽然輕聲說道:“消耗人的,都是這些瑣事,細小的,看似微不足道的,卻如同螞蟻啃肉一般,死是死不掉,但又始終在瘙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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