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野和董嘉言的對話還在繼續。
“你跟蹤他們......發現了什麼嗎？”程野隱隱覺得這個問題的回答對他來說會很重要，他屏住了呼吸。
董嘉言沒有察覺到什麼，他侃侃而談：“倒也沒有什麼特殊的，他們是五個人住在一棟別墅裡，幾乎不出門，朝陽好像是每三天會下一次副本，因為他只要成功從副本里出來，院子裡就會一起慶祝吃一頓火鍋。”
程野的腦中轟的一下炸開。
莫名地跳出了一個畫面，是晚霞入火般的傍晚，院中搭著一個小桌子，火鍋的水汽在裊裊上升，幾個看不清臉的人在歡樂地說著什麼。
時間彷彿停滯住了一般，只有安逸的美好，金色的夕陽斜斜地灑在院子裡。
他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目不轉睛地看著董嘉言說話的嘴，等待著下文。
“我檢視了他的積分變化，他的積分從規律下副本之後開始變得穩定上漲，且上漲的比例剛好是一個九級副本能得到的積分數。”
“如果是八級副本根本拿不到那麼多積分。”
“當然，因為他太過矚目，瞬間上到排行榜，自然注意到這點的不止是我。”
“所以才有了那個傳聞，只要連續下十個九級副本，就可以進入終極的挑戰，可惜，他失敗了。”
程野啞著嗓子：“就因為名字變灰了嗎？”
董嘉言笑了笑：“非也，我剛剛說了我跟蹤監視了他。所以，我還是聽到了一些他們的討論的。”
“比如他們快要成功了，比如積分達到標準線了，比如抓到遊戲漏洞了，諸如此類的話。”
“最重要的是，我聽到了關於最後一個副本的內容。”
“他們似乎和遊戲談攏了，所以簽署了一個對賭協議之類的東西？我也不知道那是什麼，斷斷續續只能聽見協議什麼的，中間夾雜著‘會成功的’‘可以的’‘至少不會死’之類的話......反正當時的朝陽已經下過十個九級副本了。”
“但那天晚上之後，我就再也沒見過他，包括他們原來居住的地方，也人去樓空。”
“我後來在永晝找過他們很多次，都再也沒有遇到過。”
“要麼是，他們都死在了最後一個副本里，要麼是......他們真的離開了。”
“但是我覺得是死了，畢竟，我偷窺的那三個月裡，他們說過的最多的話是：要帶所有人離開遊戲。”
“這就像是他們的信仰一般，堅定地存在他們的心裡。”
“我相信他們一定有找到什麼辦法可以自己脫離遊戲，可是，他們還是想帶全人類一起離開。”
“我猜測，這才是第一玩家最後隕落的真正原因。”
說完這句話，董嘉言靜靜地看著程野，他停頓了片刻才說道：“所以，你還想要推翻遊戲嗎？”
安全小屋裡就三個人，其實一個人還儘量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
此刻，彷彿只剩下程野和董嘉言，一切安靜得可怕。
程野咧嘴一笑，帶著某種說不清的情緒，他是如此聰慧的人，隻言片語已經足夠讓他理清楚很多東西了。
特別是，他的腦海裡為什麼會有董嘉言曾經看到過的畫面？除非當時他也在現場。
由此，他推理出了非常多東西。
他笑著說道，聲音那般堅定：“為什麼不呢？”
董嘉言有些觸動，他一直以來的存活方式便是抱緊大佬的大腿，遇到危險時第一個逃脫。
如果有的選，他一定會選擇讓自己先活下來。
而不是犧牲自己去讓其他人活下來。
就當他自私吧，他實在沒有那麼多大愛。
他皺了皺眉，遲疑地問道：“如果是一樣的結局呢？”
程野依舊掛著狂戾的笑容，他似乎什麼都不怕：“那又如何？”
能有一次，就會有兩次。
這破遊戲，他玩夠了，還讓玩家下線？他先讓遊戲解除安裝吧！
程野利用自己極度聰慧的大腦，開始將各種線索串聯在一起。
他現在已經肯定了，胖子是自己的隊友，阿輝和楚月應該也是......以及，他和楚月應該早就是情侶了。
所以，他的腦海中才會偶爾閃過某個少女的身影，但因為某種原因，他看不清那張臉。
而他對胖子莫名其妙的親近和不設防，也是因為他兩早就有過信任基礎。
他願意跟隨胖子進入危險的未知的副本營救，也是因為出於本能。
都是身體的本能，是系統無法抹掉的東西。
程野腦中忽然閃過有記憶之後第一次見到楚月的樣子，她孱弱的身子如此挺拔地站著，卻絲毫不畏懼所謂的新人副本的主持人。
這說明什麼，這個遊戲裡的管理員，她估計也不是第一次見了。
還有可能彼此都有個初級印象。
他們一定一起下過非常多非常多的副本了。
程野開始回溯他有印象以來的第一次進入遊戲，是啊，他第一次進入遊戲的時候就已經在本能地適應遊戲了，他所做出的舉動都彷彿是沒經過大腦思考自然而然就會去做的。
還有在之後的副本里，他感覺有人操縱了他的身體一般，其實也不過是另外一個自己吧。
就像想念那個副本，另一個他根本不顧及自己的思考就點下了升級按鈕。
無他，自信罷了。
九級副本都可以隨便下的男人，又怎會畏懼區區一個三級半副本？
何況，程野內心那個被封鎖的自己一定很著急吧？
他想快點升級，快點回到楚月的身邊吧。
程野忽地覺得神高氣爽，就像一直籠罩在自己身上的蒙紗終於被掀開了一樣，有種說不上來的輕鬆和快意。
他需要知道更多，需要儘快地找回自己的全部記憶。
他相信，當年一定是簽署了什麼協議，所以，才會令他現在這般狼狽。
但，沒關係。
他，回來了。
程野裂開嘴笑了，臉上的疤痕顯得更加可怖。
他還沒有記起來，這個疤痕......是他自己劃的，是鑰匙之一。
董嘉言看著一臉認真堅定地程野，不知為何有些觸動，但也僅僅只是有一點點觸動。
他嘆了口氣：“算了，咱倆萍水相逢，你還想搶我的獎勵，就不勸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