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光推開了405的門。
昏暗的房間只透進來灰暗的光芒。
整個屋子灰灰濛濛的陰沉不已。
這裡因為常年不通風，有股潮溼壓抑的腐朽味道。
一時間有點讓人睜不開眼睛。
齊光站在房間中間，四處旋轉了一圈。
“沉寂了很久了啊。”
他喃喃道，然後伸出手在空中劃了一個圈。
空間像被割裂開，透著令人無法理解的碎片感，似乎都能聽見撕拉撕拉的白噪音。
齊光推開那小小的空間，將頭伸了進去。
這一刻，無限詭異。
分明齊光就站在那裡，卻看不見他的頭。
他的身體彷彿被切割開，一部分留在了原地，另一部分不見蹤跡。
時間從他的四周流逝。
齊光四處張望，看著小空間的畫面：“還挺有創造力，只是不知道屍骨會在哪裡呢？”
他有些糾結和猶豫。
小空間因為屬於私人空間，還沒完全受到主空間的影響，可能存在著他也無法控制的變數。
但——
合同已經簽署了。
齊光眨眨眼，伸出雙手將空間撕裂得更大了，然後從容地走了進去。
這裡，就是最初少年所創造的地方。
一條長長的石板路，兩排並肩高的樓。
他們漆黑，安靜，已經很久沒有人居住了。
齊光向前走，抬起頭觀察著兩旁的建築。
“會在哪裡呢？”
他重新開啟了系統面板，確認著位置。
“唉，這玩意也該升級了，就不能多幾位數嘛，總是一個大概的範圍。”
“尋寶遊戲也不應該這樣玩嘛。”
齊光喃喃道。
他似乎變得很喜歡自言自語，從一開始的沉默寡言到現在的自得其樂。
向前走了幾步，就看到了一個單元樓入口。
他止住了腳步，再次確認了下位置。
然後朝著單元門走去。
“小明……”
越往裡走樓道里越黑，腳步聲也越清晰。
陡然，齊光停下了腳步。
他側過臉閉上眼。
“怎麼會有聲音？”
眉頭微微蹙起，神情帶了一絲疑惑。
他抬起頭向上看去。
聲音是從那裡傳來的，雖然很小聲，但是窸窸窣窣的。
“……還，活著？”
齊光不自信地說道。
按理說，系統面板的好友頁面已經灰暗就代表這個人已經死了。
當然，也可能是24h未上線導致的離線。
但是，小明明顯已經死去多日，他的頭像一直是灰暗的，不應該還存活。
不對。
齊光眼神一歷。
在副本中，玩家是打不開系統面板的，所有當超過了主城時間24h後，很多人就無法確定隊友是否還活著了。
（例如之前的胖子擔憂楚月阿輝等人的安危。）
所以小明的頭像灰暗並不能說明什麼。
而且他的店鋪所簽訂的合同本身就是包括活人的，小明就算活著，協議也一樣生效，只要等他死了再將屍體尋回即可。
所以現在——
齊光的眼睛一亮。
“他餓了？”
在副本里被困了這麼多天，又是小空間尋常人根本沒有出去的路。
應該是餓了吧。
想到這，齊光的步伐都變得輕快了起來，他快速朝著樓上走去。
應該是在天台……
他在天台幹嘛呢，天台哪來的東西。
餓了也不知道搜刮一下食物，真是笨笨。
想著，齊光摸了摸口袋，好像也沒有帶什麼食物過來。
算了，接到他往主城一帶，想吃什麼吃什麼。
說不定姐姐還會很高興，畢竟這在人類的世界裡，是被稱為夥伴的人。
而夥伴，是在有限的生命中達成了一定羈絆的家人。
很快，齊光跑到了最高樓。
禁閉的安全門攔不住他，他往背後一摸，那把半透明的傘就被抓在手裡。
行如流水般往前一砍。
門，碎了。
碎成了千百片，消散在空氣中。
透亮的光徹底照射了進來，將齊光的影子打在身後。
耳邊的聲音更加清晰了。
是和某樣東西摩擦撞擊形成的沙沙聲。
齊光笑著朝聲音的來源走去。
在他面前，有一排水塔擋住了視線。
他不慌不忙，從旁邊繞開。
在他的想象中，小明應該就躲在這後面，因為飢餓失去了大部分體力，所以百般聊賴地坐在地上，或許是樹枝又或許是別的什麼，正在劃拉著地面。
齊光覺得有意思。
他都沒見過頹廢的小明，也不知道現在的他，是不是一頭長髮，鬍子拉碴的。
眼神或許都失去了光，只能做著機械式的動作打發時間。
幾步路罷了。
齊光很快就繞到了水塔後面。
可是迎接他的——
是一具已經乾枯了的屍體。
所謂劃拉地面的聲音。
不過是垂下來的手指骨頭隨著屋頂迎面而來的風隨風而動罷了。
撕拉。
撕拉。
撕拉。
一下又一下。
是啊，齊光沒有判斷錯，是有東西在劃拉著地面。
但很可惜，不是樹枝不是別的什麼，而是小明自己的骨頭。
齊光向前走了幾步，蹲了下來。
他看著乾枯的屍骨，眨了眨眼。
“原來面對認識之人的屍骨，會有這樣的感受。”
“原來大家非要將屍骨帶回，是懷揣著這樣的心情。”
小明面色恢復如常，他又看了看小明的屍骨。
身前，他應該找到了這裡，選擇了一個舒服的姿勢，就這麼看著……
齊光說著朝小明的視線望了過去。
那裡是——
學校啊。
一所構建者記憶中的學校。
看著學校。
是懷念以前讀書的時光嗎？
聽說大部分人都很懷念自己的學生時代。
那裡也有小明的思念嗎？
齊光微微蹙眉，重新轉過了頭。
已經乾枯了的屍骨和其他死亡乾枯的屍骨沒有什麼區別。
幾乎看不出來差異。
身前，大家有些各式各樣的皮囊。
死後，也不過是一具白骨。
齊光不再做多餘的思考，他就像往常一樣，拿出一樣道具，熟練的將小明壓縮了進去。
然後再將道路收好。
最新的單已完成13，要開始接下來的旅程了。
齊光重新站了起來，朝著來時的路返回。
也不知道那個靈魂體還在不在那，應該在的吧，畢竟它不去輪迴的話也無處可去。
這裡，沒有多餘的空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