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野看著微生安，輕輕垂眸：“你累嗎？”
微生安歪著腦袋想了一下：“偶爾，還好。”
“我明白了。”
微生安：“現在，你打算什麼時候去第一個副本？”
程野：“如果你準備好了，就跟我說一聲。”
微生安開啟系統面板，看了一會：“我建議在此之前，先和胖子說明小明的事吧。”
程野挑眉。
他知道這一天遲早會來，但他一直想盡可能地延遲這個進展。
胖子生性單純，所以對待感情更加純粹和乾淨。
而這樣的人，最容易受傷。
微生安平靜地看著程野：“每個人都需要接受自己的命運，早或者晚罷了……”
程野微微蹙眉。
他明白微生安的意思，也明白這是現在應該做的。
接下來大家都太忙了，需要給胖子一個喘息的時間。
朋友的陪伴，才能讓胖子更快地恢復。
若是等到胖子自己發現，而他們都在副本之中……
那太令人難過了。
若是小明知道了……也會難過的吧。
程野許久不說話。
他從微生安那雙褐色的眸子中，看到了諸多情緒。
有不忍，有憐憫，有難過，有無奈。
“我知道了，等胖子回來，我親自跟他說。”
程野不再多言，轉頭回到了自己房間。
胖子最近一段時間不知道在忙什麼，基本不見人影。
別墅裡沒有了小明，也變得安靜了不少。
這空蕩蕩的空間，讓人心情彷徨。
當他坐在鬆軟的床上時，那種直擊骨髓的疲憊感再次迎來。
目前所有人都在自己的忙碌之中，王五和凌夜去調查羅斯金的事。
自己和微生安要下小明留下來的副本。
而楚月說馬上要和阿輝他們進行每月一次的正式副本。
大家都在自己的生活線上忙忙碌碌，希望都能獲得自己想要的結局。
……
一覺睡醒。
程野感覺身心恢復了不少，聽著門外的嘈雜，想必是胖子回來了。
程野舒展了一下身姿，從床上站起來，朝著門外走去。
果不其然，還沒走到樓下就聽見胖子纏著微生安在說些什麼，而微生安一如既往的高冷不說話。
程野淺笑一聲，朝著樓下走去。
“老大！”胖子一看到程野眼睛都亮了，大聲地呼喚了起來。
程野點點頭，餘光瞥向了微生安。
微生安立馬站起來：“有點累，我去洗個澡。”
胖子沒有察覺這一切，他有些略顯激動的說：“老大老大，極夜和極晝真的互通了！”
“互通了？”程野反問道。
胖子連連點頭：“是的是的是的，我最近不是一直不在別墅，就是在守著這個訊息，當公告處一貼出這責訊息時我就跑回來了！”
“老大！你今後可以隨時隨地去見楚月啦！”
胖子特別開心，本來就不大的眼睛顯得更小了。
可是看出他是發自內心的激動和快樂。
“胖子，我有件事要跟你說。”程野嘆了口氣，沉聲道。
雖然這個訊息令人興奮，但現在沒有太多的時間表示歡喜了。
胖子也感覺到氛圍有些不對，他臉上的表情一頓，帶著點迷茫和恐懼，眉頭微微蹙起，身體有些僵硬。
半晌後，扯出了一個勉強的笑容：“老大，你說吧。”
“我們要不要換一個地方……”程野想換個氛圍好一些的地方，這樣難過了還能緩解下心情。
胖子搖搖頭，他踉蹌地坐下：“你說吧……”
程野皺了皺眉。
或許胖子也早有猜測。
“小明，死了。”
程野用最簡潔利落的話說了出來。
只有四個字。
卻宛如刀在胖子的心上割。
胖子頹廢地垂著腦袋，看不出他的表情，零碎的光虛幻的打在他的頭上，陰影細細碎碎遮住了他的面龐。
過了很久很久。
“老大……”
“……其實我，猜到了。”
他的聲音顫抖著就好像碎掉了一般。
像是破舊的琴鍵發不出完整的聲音，全是細碎割裂感。
對於胖子的回答程野並不意外。
從他剛剛的反應來看，胖子肯定是猜到了。
而他最近一段時間不在別墅，也是為了讓自己忙起來。
只有忙起來，才不會那麼痛。
只有忙起來，才能有暫且呼吸的權利。
“你說小明這個人，哪怕再無章法，哪怕過於隨心所欲，但他也不會這麼久不回來一趟。”
“若是之前，我可能當他不想回來這裡，他本就心思多變，想一出是一出，或許就是突然不想回來了。”
“但是我跟他相處的過程中，慢慢地瞭解到這個人。”
“老大，他很寂寞，也很善良，他還不知道怎麼和人相處，就算表達善意也顯得愚笨。”
“但是他，真的很善良。”
胖子說到這有些哽咽。
眼淚忍不住大顆大顆地掉出來。
滾燙的淚水劃過臉頰，像是刀割一般炙熱心酸。
他一直在逃避。
誰說只有程野在逃避，他也一樣？
他覺得只要他沒有親耳聽到這個訊息，那就是不存在的。
他最近一直往外跑，也是希望心中有期待。
小明就是貪玩了一些。
他只是貪玩了一些。
他會回來的……
會回來的……
可是。
沒有可是。
胖子慘淡一笑：“老大啊，他把我們當家人了。”
“所以從他遲遲不回來的那天起，我就知道他不會回來了。”
“哪有家人不想回家的啊。”
哪有家人不想回家的啊。
這句話，說得程野內心一顫。
不知道為什麼，此時此刻，他忽然覺得自己很遲鈍。
自己似乎只關心眼前的一畝三分地，只想著怎麼通關遊戲，怎麼和大家一起重返家園。
卻沒有想過。
人和機器，最大的區別是情感。
人是有血有肉有感情的。
人都怕死，但人可以為了愛的人去死。
如果只要自己犧牲家人就能活下來。
大部分都會選擇主動犧牲。
這，才是人。
而他，一心只有遊戲。
他根本不知道，在這看起來不長的時間中，不止微生安看穿了小明，胖子也是。
也就是說。
當初小明的自願犧牲，是因為他把程野當家人了。
他要程野活下去。
他要他選擇的家人，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