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月沒有等來凌夜的簡訊。
她也不著急，主動給凌夜發去了資訊：“需要我幫忙嗎？”
夜裡很安靜，這條簡訊的提示音顯得很突兀。
在一片喪屍低吼聲之中突如其來的清脆提示音。
就好像深夜劃破夜幕的那顆流行。
凌夜低下頭。
從口袋裡掏出手機。
他看了簡訊許久，不知道究竟在想什麼。
再次抬頭時，眸中是無盡的迷茫。
這樣優秀又自信的男人，第一次面對絕境的迷茫。
他腦子裡有很多計劃和策略。
可這些都不過是紙上談兵罷了。
沒有真正的搏鬥術，沒有強悍的體力，連第一隻喪屍都無法打過，又怎麼可能從這重重包圍的困境中逃匿？
只能眼睜睜地等待，等待著喪屍將門撞開。
凌夜又重新低下頭。
他一直看著手機螢幕。
片刻過後。
楚月收到了回信：
「這些喪屍......是你搞出來的？」
一如既往地敏銳呢。
楚月輕笑了一聲。
不再回復。
解釋嗎？那不就進入了對方的語境。
岔開話題嗎？
按照凌夜的性格來說，不就是預設。
最好的方式就是不回覆。
楚月重新拿出望遠鏡，觀察著別墅的情況。
無論怎樣，她不會讓凌夜受傷。
完成任務的前提得是凌夜活著，這一點，她還是清楚的。
大約十分鐘後。
別墅的門窗開始搖搖欲墜。
楚月放了很多很多的鮮血包。
非常多。
炸彈的這一下，讓門窗附近沾滿了鮮血。
這對於餓了好幾天的喪屍來說，無異於是一場大餐。
何況透過這美味，他們聞到了更新鮮的血液。
一個活生生的，人。
別墅區本身就沒住什麼人，喪屍爆發的時候是白天，更多人都在外面沒回來。
所以此刻喪屍的眼睛似乎都冒著綠光。
對凌夜垂涎不已。
楚月看著門窗的晃動程度。
傳送了第二條簡訊：
「我聽見你那似乎有很強烈的動靜，需要我幫忙嗎？」
這是第二次邀約。
凌夜分明已經有些緊張了。
如此沉穩的男人臉上，第一次出現了慌亂。
是啊，門窗快要被撞開了。
在這電光石火間，楚月第一次快速地收到了回信：
「你一個小姑娘能做什麼，趕緊躲起來保護好自己。」
楚月笑了。
她放下手中的望遠鏡。
然後推開了自己門。
緩緩地朝著凌夜走去。
異能一開，喪屍群很快被清理出一條血路。
她的動作凌厲又迅猛。
乾淨利落得就像一場賞心悅目的表演。
幾分鐘後。
凌夜震驚地看著站在他面前渾身鮮血的楚月。
滿眼寫著不可置信。
楚月臉上帶著微笑，宛若浴血重生，伸出手：“凌總，您不開門嗎？”
楚月身後的喪屍被打懵了，離她有個兩三米遠。
但它們是沒有靈智的生物。
此刻又緩緩地朝著楚月包圍而來。
凌夜連忙開啟了門，將楚月拉了進來：
“你哪裡受傷了沒有？”
“那可是喪屍，你怎麼敢的？”
“我一個大男人需要你救嗎？”
楚月漫不經心地將衣服撫平：“凌總，我來找你......你似乎不太高興？”
凌夜被她說的沉默了。
黑暗中，他的一雙眸子閃爍著複雜的光芒。
楚月展開雙手：“我看到凌總深陷絕境，沒想那麼多就想來陪陪你。”
“陪陪我？”凌夜重複著楚月的話。
楚月點了點頭，聲音輕又緩：“是啊，末世了，就算死也想身邊有人陪著一塊。”
凌夜皺起眉頭：“你也太不把自己的命當回事了。”
楚月站直了身體，拉住凌夜，盯著他的眼睛認真地說道：“所以......”
“喪屍已經快要撞破門窗了，凌總可有什麼別的好辦法？”
凌夜又沉默了。
他無法回答楚月。
他確實沒有辦法。
他一生優秀至極，從未遇到過什麼挫折。
在他的人生軌道上，只有想不想做，沒有能不能做到。
可是面對喪屍這種生猛的生物......
......他確實，束手無策。
楚月笑了起來，引導著凌夜看向自己的身體：“你不用擔心，我沒有受傷，這些血啊，都是喪屍身上的。”
說完，她低下頭，微微蹙起眉。
凌夜連忙問道：“怎麼了？”
“他們的屍液有些臭，我現在.....是不是很醜？”
凌夜無語了，他欲言又止，最後還是保持沉默。
“好啦，我的凌總。”
“我可沒有忘記，我是你的生活助理，所以......”
“我現在是不是能繼續照顧你？”
“照顧我？”凌夜挑起眉頭。
這種感覺有些奇特，他也說不上來。
“是啊。”楚月笑著點頭：“我想邀請凌夜去我家吃晚餐，順便洗個澡。”
凌夜看了一眼門外的喪屍。
門窗搖搖欲墜，不知道還能堅持多久。
他會葬身在這裡嗎？
吃晚餐麼？
最後的晚餐？
想到這，他自己把自己逗笑了，於是說道：“可是我們現在要怎麼離開這裡呢？”
楚月笑了笑，明媚的臉上帶著不容置疑的自信：“那你可要跟緊我了。”
凌夜大驚：“出去？重新走出去？”
楚月滿臉認真：“凌總大概是忘了我是怎麼過來的了。”
凌夜啞言。
是啊。
剛剛這個小姑娘，單槍匹馬地就闖了過來。
楚月的聲音還在繼續：“我剛買下那個別墅，因為是新買的房子，所以加固了門窗，而且我自己一個人住害怕，又加強了安保......”
“為了慶祝搬新家，我又買了一堆東西，有點囤貨癖，不小心買多了，而新裝修為了響應國家的環保計劃，又擁有自發電和自過濾的水資源。”
“你說，是不是上天希望我好好活著。”
如果是這麼說的話。
那楚月確實很幸運。
在一場意外來臨之前，竟然湊巧地擁有了所有活下去的條件。
楚月似真似假的話，讓氣氛輕鬆了不少。
她走到大門前，推開了門。
“凌總，跟緊我哦。”
說完，衝了出去。
這是凌夜第一次如此近距離觀看楚月的戰鬥。
她就像一條靈活的魚，穿梭在喪屍之中，片葉不沾身。
凌夜看呆了。
但這個時候不是震驚的時候，他控制著自己的步伐，在楚月創造出來的安全範圍，緊緊地跟著她。
平時走路只需要幾分鐘的路程。
因為喪屍的聞聲而來，花了十來分鐘。
待兩人成功回到別墅內的時候。
凌夜的後背已經溼透了。
男人，天生喜歡刺激和戰鬥，但是這種身臨其境，頭懸利劍，腳踩鋼絲的感覺抽空了他所有的力氣。
所以進入別墅內後，凌夜直接癱倒在地。
短短的十來分鐘，卻好像一生那麼長。
即便已經安全了，他的腦子裡還是不斷在重複著剛剛的畫面。
楚月則鎮定自若地去保溫箱拿了一瓶牛奶出來：“給，補充點能量。”
說完，轉身就走。
凌夜連忙問道：“你去哪？”
楚月沒有回頭：“洗個澡凌夜，我覺得我現在有些醜。”
聲音漸行漸遠。
人走進了衛生間。
凌夜喝了一口溫熱的牛奶，感覺身體重新回暖。
這個時候他才有機會環顧四周。
溫暖的環境。
桌子上還擺放著新鮮的水果。
因為喪屍的爆發，天氣最近驟冷，壁爐裡竟然燒著柴火。
整個房間一塵不染，沙發上丟著一本書。
看起來，剛剛的楚月還在看書。
這個時候，凌夜終於看到了窗邊的望遠鏡。
他緩緩地走了過去。
彎下腰，朝著望遠鏡的那頭看了過去。
發現竟然是對著自己家。
一時間，他的表情變了又變。
......
二十分鐘後。
凌夜在沙發上坐著。
楚月只穿了一件單薄的睡衣，她洗了頭髮，此刻拿著毛巾正在擦乾。
“無聊的話可以看一些電影，都是提前下載好的，可以打發時間。”
凌夜盯著楚月，眸底變得重新冷漠：“你在監控我？”
楚月露出迷茫的表情：“？”
凌夜見楚月不說話，緊跟著說道：“你的望遠鏡對著我家正門。”
楚月點點頭，一臉懵逼地說道：“若不是這樣，我怎麼知道你遭受危險了呢？”
凌夜：“.......”
好有道理，無法反駁。
楚月輕笑了一下，聲音輕鬆又自然：“凌夜，我很喜歡看星星的。”
凌夜皺了皺眉，目光重新看向望遠鏡那邊。
忽然看到了旁邊堆放的鏡頭。
是啊，那是專門觀看星空的鏡頭。
而不是現在在用的這種。
“我喜歡看風景，喜歡觀察這個世界，喜歡在閒暇之餘，讓自己感受更多的東西。”
楚月的聲音輕輕地。
似乎並沒有因為凌夜的質問而不滿。
凌夜憋了半天，說道：“對不起。”
楚月搖了搖頭，轉移了話題：“想吃什麼？我們先吃個晚餐吧。”
凌夜看著楚月：“都行。”
楚月笑了起來：“平時就那麼將就，如今我們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死了，還將就？”
凌夜被楚月說的啞口無言。
他往日為了自己的事業沒日沒夜地拼命努力，現在失去了每日必做的事情，他確實有些不知道該幹嘛了。
“享受生活吧，沒有多少時間了，不如每一天都好好過。”楚月說完，拉著凌夜的手走到冰箱面前，開啟。
裡面應有盡有，將凌夜看呆了。
“先挑一下今晚想吃的東西，我去吹個頭發，你把菜洗乾淨，等我回來做給你吃。”
“好。”
不知不覺中，凌夜開始聽從楚月的安排。
楚月帶著淡淡的笑意，重新走進衛生間開始吹頭髮。
她的頭髮很多，即便是13萬轉速的吹風機，她也需要吹20分鐘。
20分鐘，也夠凌夜選好自己想吃的東西並備好菜了。
二十分鐘後。
楚月走出了衛生間。
開放式廚房的菜板上，堆放著切好的菜和配料。
楚月並不意外。
凌夜雖然平時不做這些事，但這都是非常基礎的技能，他並不需要學就能知道該怎麼做。
這才符合他那聰慧的大腦。
楚月走過去，稱讚道：“你的菜切得真不錯。”
凌夜有些侷促：“我想著你平時跟我說過，要脂肪，碳水，蛋白質都均衡，就想著這麼搭配了。”
楚月笑了笑，像誇小朋友一般：“你做得很好。”
凌夜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麼，卻又說不出口。
“你也去洗個澡吧，我給你備了乾淨的衣服，等你洗好，出來就能吃了。”
凌夜沒有反對，乖乖地朝著衛生間走去。
楚月開始做飯。
又是二十分鐘後。
凌夜出來了，楚月也將菜炒好了。
她開了一瓶酒，點上了香薰，放著舒緩的音樂，開啟了氛圍燈。
輕聲說道：“坐吧，享受安寧的這一刻。”
凌夜坐下。
說來很神奇，外面的喪屍在遊蕩，坐在這裡的他們卻......還在享受著大餐。
這種感覺，真奇妙啊。
楚月舉起酒杯：“cheers。”
凌夜跟著舉起酒杯：“cheers。”
“這是很普通的一款紅酒，平時超市大概賣55塊錢，但我很喜歡這個口感，你試試。”
凌夜淺嘗了一口。
怎麼說呢，似乎跟他平日裡喝過的那些昂貴的紅酒沒有什麼區別。
“是不是還不錯？”楚月含著笑。
凌夜點點頭。
楚月站起身子，給凌夜夾了一塊牛肉：“這個出鍋的時候我嚐了一口，應該挺符合你的口味的。”
“你不用對我......”凌夜想說點什麼。
卻被楚月打斷，她俏皮地眨眨眼：“凌夜，我說了，我是你的生活助理啊。”
凌夜皺著眉頭看著楚月。
楚月沒有移開目光，兩個人四目相對。
曖昧的氣息，舒緩的音樂，輕微的酒精。
忽然。
“你受傷了！”凌夜看到了楚月手臂內側的傷口，驚呼了出來。
那是一道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傷口。
因為在內側，所以他一直沒有注意到。
但是在此刻如此近的距離，如此曖昧的氛圍下，他看到了那觸目驚心的傷口。
現在可是末世。
一道傷口意味著什麼，他心知肚明。
他的眼尾漸漸地紅了起來。
楚月平靜看著凌夜。
總總證據都表面，這一場喪屍之災是早有安排。
所以，這是一場不會結束的戰役。
即便國家或許早有準備。
但如此混亂的秩序，想要恢復也需要很長的時間。
她啊，沒有這麼長的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