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生安的聲音很輕,卻震耳欲聾。
是啊,他在主城裡是王,擁有無數的信徒。
可若是出去了,他還能眾人追捧,當人上人嗎?
陰溝裡的日子,又有幾個人願意回去?
程野微微皺了下眉,他確實被保護得很好,以至於除了一開始擔心過綠葉,之後都將它拋之腦後。
看來這一段安穩的日子,微生安也沒少在其中出力。
程野蹙著眉,就這麼看著微生安:“我還是有些不理解。”
微生安笑得明媚,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他嘆了口氣依舊笑著:“沒關係,這個世上有太多的事,我們永遠無法理解。”
程野笑了下,停頓了幾秒:“我先去處理女兒的事情了。”
說完,他轉身就走。
“這麼快就放下了?”微生安衝著他的背影抬高了音量。
程野揮了揮手沒再說什麼。
不重要了,已經不重要了。
他完結了女兒的事情,就又要踏上和上一次一樣的旅程。
但這一次似乎依舊一樣,似乎一樣是絕境。
但……
也有了一絲光亮。
是他在絕望中的孤注一擲,或許是最後的希望。
另一邊,楚月見到了齊光。
這次齊光跟以往都不一樣,他顯得很嚴肅。
站在門口,眼神裡有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楚月有些疑惑,走上前摸了摸齊光的腦袋:“怎麼啦?心事重重的樣子。”
齊光面不改色,聲音低沉:“姐姐,我最近想起來了很多事情……”
他停頓了一下:“用想起來這個詞也不精準,但我找不到更好的形容詞了。”
他抬起頭看向楚月:“總而言之,我的腦子湧入了很多東西,而我非常明確一件事情。”
楚月被他嚴肅的語氣驚著了,她彎下腰來湊近了齊光:“你沒事吧?”
“姐姐,我沒在跟你開玩笑。”齊光認真地看著楚月:“很重要,真的很重要。”
“你說。”楚月也變得嚴肅起來。
她從未見過如此鄭重其事的少年。
這個少年的身上,只有兩種狀態,一種殺人不眨眼,冷漠得如同雪山尖常年不化的雪。
一種就是如沐春風般的鄰家弟弟,根本察覺不到任何攻擊性。
很難想象在一個人的身上會同時擁有兩種特性,但它,確實存在。
“姐姐,你們似乎觸控到規則了。”
“規則?”楚月眉頭皺起。
什麼規則?主城內的,還是副本內的?有規則不是很正常嗎?
不接觸規則又怎麼贏得遊戲?
“這次很不一樣,它會生氣的。”
齊光垂下腦袋,臉上有著隱隱的擔憂。
楚月眉頭擰起,有些不安。
“它是誰?”
“我不知道姐姐。”齊光輕聲說道,他的眸子是褐色的,和微生安有些相似。
“我只知道,它不高興了。”逐漸變小的聲音。
齊光忽然扯住楚月的衣袖:“姐姐,我知道你們想出去,但是來了這裡的人,就永遠也出不去了。”
“它很孤獨,它太孤獨了,它想要朋友。”
“從來沒有人出去過,這麼多年了,從來沒有。”
楚月聽到這話大驚,她意識到了什麼,連忙重複道:“你說什麼?從來沒有人出去過?”
齊光點點頭,慘笑道:“是啊姐姐,來了這裡,要麼留下,要麼死亡,只有這兩種選擇。”
留下楚月明白,指的就是當原住民。
那些原住民看起來和自己有著一樣的心智,但實際上跟瘋了沒兩樣。
每天都在重複一樣的事情,似乎思維逐漸固化,不再有自己的思想。
他們只是遊戲的工具,用來維護主城的繼續執行。
除非到萬不得已,或者已經妥協,基本上沒有人願意去當原住民。
而死亡,顧名思義,就是永遠的消散在這裡。
只有這兩條路嗎?
楚月不願意相信。
若是隻有兩條路的話,他們一直以來的努力算什麼?
他們拼盡全力想要離開這裡,全是一場笑話?
楚月扶住齊光的雙肩,急切地問道:“你怎麼知道的?你怎麼知道的?”
齊光看著楚月,嘴巴動了動,但沒有開口。
他不知道從何講起,但他知道,從他存在的那一天開始,他就和遊戲似乎有些隱隱的聯絡。
他很信任楚月,他也願意告訴楚月。
但不知道為什麼,話到嘴邊他卻感受到了劇烈的危機感。
似乎這句話只要一說出來,他就會死,他會當場死。
齊光皺起眉頭:“姐姐……我很想告訴你。”
楚月握緊了齊光的雙臂,她的眼眶不知道什麼時候含上了淚光。
其實不怪她太過急迫了。
他們為了能從這裡出去,確實放棄了很多東西。
“……但是,我似乎沒辦法說。”
楚月用了兩秒鐘時間讓自己情緒平復下來,然後送開了用力捏住齊光肩膀的手,她稍微往後退了一步,再開口時已經平靜多了。
“這個點,你應該餓了吧?”
是她心急了,她早就知道齊光不一樣。
一個可以把一方主城鬧得天翻地覆的人,而遊戲從未制裁過他,究竟是何等身份不難揣測。
她不能這麼心急,不能去逼迫一個對自己充滿善意的少年。
她明知道他能跟自己說這些已經是盡了最大的努力,就不應該再讓對方為難。
齊光聽到這話,摸了下肚子:“說來也奇怪,我以前從來不會覺得餓的。”
“現在餓了?”楚月笑了起來。
齊光乖巧地點點頭,眼眸裡卻有些迷茫:“確實。”
“我去給你下碗麵,你好久沒來吃飯了,今後記得來呀。”楚月溫柔地說道,
齊光依舊點頭,停頓了一下,說道:“姐姐,我不是不想告訴你。”
“我知道,我清楚。”楚月打斷了齊光:“在這裡能活下去,大家都很難,你願意告訴我這些……我記在心裡了。”
說完,楚月走到一旁的廚房。
齊光看著楚月的背影,手不知不覺撫上了心臟。
他覺得有點點痛,是那種過電流一般的隱痛。
他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但他感覺到很不安。
他的眼睛不曾離開楚月的背影,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今後或許就見不到她了。
他很想說自己可以,一定可以保護她。
但這次,他沒那麼自信。
“姐姐!”
齊光忽然站了起來,大聲地說道:
“我不知道你要幹什麼,但真的很危險,非常危險。”
“你能不能……不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