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文的動作很快，中午吃過午飯後，他就帶著給遲語嫣買來的畫具回來了。
遲語嫣難得引起興趣看了一圈，發覺謝文買的牌子都不便宜，說要把錢給他。
“我給顧總報備過了，錢他會報銷給我的，您放心就好。”謝文很客氣，鼓勵似的跟遲語嫣說道：“您現在就可以去試試了，想去花園寫生也可以，今天的天氣很不錯！”
遲語嫣眉心微動，沒說什麼，上樓去拆自己的“禮物”。
謝文看著她的背影，眼底的擔憂若隱若現。
一旁的劉阿姨見狀，道：“謝醫生很關心遲小姐。”
“唉，我大學雙學位，主修之一就是心理科。”謝文眉頭緊蹙，“我能感覺得到，遲小姐現在的狀態很不好。當醫者的，總是忍不住多操心些。”
劉阿姨點點頭，沒再說什麼了。
回到房間，遲語嫣緩緩地拆開畫板，開始動手繃畫布。
不知道是巧合，還是謝文做了功課，他買來的畫布是刷了底料的成品畫布，不需要二次刷醇酸樹脂，遲語嫣繃好了就能用。
她選了一塊全開的畫布，繃好之後轉眸看了看外面的天氣。
雪後的天空，的確是好看。
遲語嫣搬著畫板下樓，劉阿姨在樓下看見了，便過來幫忙搬畫架和顏料盒。
來到後院，遲語嫣聞到一股冷冽的黃梅香。
她在畫布後枯坐了一會兒，開始動筆。
遲語嫣凝眸揮動畫筆，用赭石色在畫布上勾出人物的大致形象。
她畫一個幾乎赤身的女人，身上披著一塊乳白色的布，抱著烏黑秀麗的長髮，遷延下來，遮去身上的隱秘部位。
女人懷裡抱著一個襁褓嬰兒，正伸著手去抓母親的秀髮。
遲語嫣起完形，開始用小號刷子去鋪陰影色。
劉阿姨在旁邊陪著她，好奇又聚精會神地看著遲語嫣筆下漸漸成型的人物和背景。
她一開始有些好奇，原以為遲語嫣出來，是要畫景色的，怎麼畫了人物。
但是看到最後，劉阿姨有些怔住了。
她沒學過畫畫，就連看別人畫畫都第一次，但油畫的形往往需要起的十分精準，所以她漸漸也看出來了。
遲語嫣畫了抱著嬰兒的婦人，畫那個婦人被關在一座鳥籠子裡，籠子是冰冷華麗的金黃色，雕刻著黃梅花。
終於，遲語嫣停住了筆。
畫作只進行到十分之一，女人面孔的五官還模糊不清。
但只有遲語嫣自己知道，她在畫的時候，想起的是誰的面容——
是莊曉琴。
這一刻，遲語嫣有了短暫的清醒。
她看著畫布上漸漸風乾的油畫顏料，莫名的惶恐襲上心頭。
“遲小姐，累了的話，就回去休息吧？”劉阿姨適時地上前來，輕聲問道。
遲語嫣的眸光恍惚一瞬，良久才默然的起身離開了原地，從後門進了別墅。
劉阿姨站在原地，神色複雜地看著這幅連半成品都不算的畫作。
明明只是一個雛形，卻能清晰地感知到作畫人的掙扎痛苦。
遲小姐，畫的究竟是自己，還是別人？
她是畫裡的嬰孩，還是那個母親？
劉阿姨想不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