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閉上了眼睛。
他想說什麼，卻說不出口，幾乎要被氣笑。
但面對著王寶琳愧疚的表情，沈清只能忍耐。
“媽，為什麼這樣？”沈清微微咬牙，“為什麼要這麼跟阿嫣說？她會有多難過，你想過嗎？”
王寶琳的眼淚立時又要出來。
她硬生生地忍著，三分愧疚，三分怨懟，“我知道啊！可是她自己先說的，說要報答咱們家……我聽了也難過！這麼多年了，我把她當自己的親生女兒這麼多年，她卻只把我們當做什麼所謂的恩人！”
沈清忍無可忍，額上的青筋都要暴起。
他一字一句，嗓音沙啞，“可她一直叫您媽媽不是嗎？她縱然覺得要報恩，可心裡也尊敬您，愛您，不是嗎？”
王寶琳自然知道。
她現在悔恨無極，只想彌補。
“我，我等阿嫣一會兒回來了，我就跟她道歉……”
王寶琳哭起來的時候，像是一個不經世事的少女，還有抽噎。
因為這麼多年，她始終被丈夫捧在手心裡疼愛尊重，連兒子沈清3也是如此。
沈清看著她這樣，也不忍心再多說什麼，只好去安慰。
他嚥下原本要說的話，沒有告訴王寶琳遲語嫣去了江城，只緩緩道：“媽媽，你先好好休息一下吧，阿嫣那邊，我想她不會怪你的。她回來的時候，什麼都沒跟我說，她應該知道，你說的只是氣話。”
在沈清的安撫下，王寶琳的哭泣漸漸停止了。
但她小心翼翼地看著沈清，忐忑不安地低聲道：“小安，小安會原諒我嗎？”
沈清心裡咯噔一聲。
他看到王寶琳渙散無法聚焦的眸光，就明白過來。
她，又犯病了。
自從遲語嫣來到家裡，王寶琳已經很久很久沒有犯過病了，如果不是從前王寶琳神志不清時，給沈清留下了很深的心理陰影，此時他幾乎都要注意不到。
沈清放低了聲音，讓自己的語調聽起來儘量柔和地道：“她當然會原諒您，而且小安什麼時候怪過您呢？她最喜歡您了。好了媽媽，咱們回去休息吧，早點睡，明天小安就回來了。”
將王寶琳送回了主樓，沈自明見到他們，正要說話，沈清就給他使了個眼神。
沈自明遲疑片刻，眸光移到妻子身上時，立刻就明白過來。
他眸中劃過傷感，上前扶住了王寶琳，輕聲哄勸安慰，帶著她上樓去了。
沈清站在原地，沒再動彈。
他知道，沈自明會照顧好王寶琳。
沈清寂然轉身，走入了逐漸轉大的雪幕之中。
他出來時連大衣都沒穿，此時雪花紛紛落在肩頭，融進羊毛高領毛衣裡，很快沈清便感到了冰冷。
但他像是無知無覺，頓住了腳步，抬頭看向霧濛濛的天空。
沈清從未感覺這麼疲憊過。
他總算是明白過來，為什麼遲語嫣方才從主樓出來後，會是那樣的表情。
而她幾番欲言又止，又是因為什麼。
沈清很害怕。
他怕遲語嫣臨時興起的離開，也跟這個有關。
所幸，所幸小鈺還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