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顧景年彷彿穿越到了那個時刻。
他明明只是耳聞，卻像是身臨其境，感受到了那一刻的遲語嫣，有多麼痛苦。
“那時候，那個孩子剛好五個月，施針的大夫說，但凡少一天，或許都會保不住。”沈清說著，捻滅了菸頭，菸灰夾雜著火星簌簌落在地上，無聲而靜寂。
顧景年心口悶痛，說不出話來。
沈清好整以暇地看著他，“我不否認小鈺是你的血脈，但是顧景年，但凡你還有一點點對阿嫣的疼惜，你就應該離她和孩子遠一點。阿嫣之所以讓你來見孩子，是出於尊重小鈺，而不是還對你抱有任何期待。”
顧景年喉嚨微痛，聲音發啞，“我從未想過，要從她手裡，把小鈺奪走。”
“但你說小鈺是你的孩子。”沈清眸光中閃過厲然，“顧景年，你我都是男人，我明白你心裡在想什麼，哪怕是潛意識的——我希望你能想明白，在阿嫣徹底原諒你之前，你始終，都不配做這個父親。”
沈清說完，便轉身離開。
顧景年站在原地，指間的香菸快要燃盡，他都毫無察覺。
直到手指處傳來輕微的灼熱疼痛，顧景年才如夢方醒。
他緩步回到了病房門口，透過窗戶，他看到病房內，遲語嫣坐在床邊給小鈺喂吃的，王寶琳正和沈清說著什麼，暖融融的陽光從陽臺的窗戶照進去，讓房間內的一切都顯得那樣溫馨和睦。
他們好像才是一家人。
而自己，不過是個局外人罷了。
顧景年不知道自己怎麼走出的醫院，等恍惚間反應過來的時候，他走到了住院部門口。
深深地吸了口氣，顧景年準備離開之時，身後傳來呼喚聲——
“顧景年。”
顧景年喉嚨發緊，轉身看去。
只見遲語嫣不知什麼時候跟了出來。
遲語嫣的表情罕見的有些遲疑，“你，還好嗎？”
顧景年扯了扯唇瓣，低聲道：“還好。今天看起來不太方便，我就先走了。等改天，我再來看小鈺。”
遲語嫣太熟悉顧景年強顏歡笑是什麼樣子，因為太少見顧景年露出這樣的神色，所以幾乎每一次，遲語嫣都能精準捕捉。
“沈清是不是告訴你，我當初是怎麼生的小鈺？”
遲語嫣太清楚沈清會說什麼。
看到顧景年一瞬微紅的眼角時，遲語嫣心中輕輕嘆聲。
她緩緩道：“你其實不用內疚自責，這些事情，都跟你沒有任何關係。我選擇生下這個孩子不是因為你，所以你也不必覺得我受了什麼苦，那些都是我甘之如飴的。”
在遲語嫣看來，生不生小鈺是她的權利。
她行使了權利，自然也要承擔一定的義務。
顧景年聽了這話，心裡卻更加難過。
他倒是寧可遲語嫣怪自己。
顧景年幾乎有些站立難安了。
他匆匆告辭，“我還有事，先走了。”
看著顧景年幾乎落荒而逃的背影，遲語嫣輕輕蹙眉。
但她心裡也知道顧景年是怎麼想的。
他寧可自己怨怪，也不想保持如今這樣冷淡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