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那一天可以重來的話,九鴿不會帶著十五去西街集市買小人糖。如果那一天沒有走出收容所,命運的齒輪會轉向另一邊。。。。。。。

每年的7月14日,是古德茲國的祝勝日。為慶祝這個只有1億人口的國家從58年前的世界混戰中異軍突起,一舉吞併了當時的世界強國明太國,掌握了世界最先進的軍事武器,並以無比強硬的手段屠殺了混戰中的40多個國家的領導高層,取得強大的震懾效果,迅速在13年內結束了長達36年的世界混戰。

從7月14的前一個星期開始,世界各國的高層會陸續到達古德茲,為展示古德茲的包容和開放,也許也是迫於各方的輿論壓力,收容所的居民可以被允許外出13個小時,在特定的區域內進行活動。持續時間為半個月。

九鴿已經滿14歲,按規定,凡滿12歲的收容所居民,視為已經成年,每天要參與長時間的勞力工作,除了在特赦日可以得到休息,其餘時間除非找到可以替代勞動的人,否則擅離崗位將會遭到嚴重的處罰。

“九鴿,九鴿。”

雙手枕在腦後的九鴿正盯著窗外的圓月出神,忽然聽到有人輕聲喊他。

九鴿的視線轉移到另一邊,藉著月光,看到上鋪的十五探下來的半顆腦袋。

十五看著九鴿那張在月色下如玉一般散發著柔光的臉,笑眯眯地說:“明天我們到集市上去逛逛吧。”

九鴿一口回絕:“我明天要幹活。”

九鴿不是不想出去,只是他囊中羞澀,外出又找不到合適的頂替他幹活的人,所以當下就拒絕了十五。

十五沒有接話,腦袋縮了回去。

九鴿把視線重新轉回窗外,才兩句話的功夫,那輪月亮已經消失在視野內了。

九鴿想著他的父母,如同這月亮一般。在某一天突然消失了。就在他成年那天,第一次被管理員帶到武器廠裡面幹活,等他結束工作去父母的小房間的時候,那裡已經空蕩蕩的沒有一點痕跡了。那張小床,書桌,和父親賄賂管理員得來的書籍,統統不見了。他呆立半天,最後只撿到一顆父親衣服上的紐扣,上面殘留著幾根線,似乎是經過一番拉扯留下的痕跡。他默默地把紐扣捏在手裡,在雨中一腳泥一腳氺回到了宿舍。

收容區的居民不允許父母和子女住在一起,嬰孩由教會撫養,親生父母只能定時探望,每一代人的父親母親都是天父天后——古德茲國的第一任國王和王后,是他們給了古德茲國力量,並給世界帶來了和平。

凌晨5點,起床的鐘聲響起,催促著收容區的人起來幹活。

九鴿掀開身上薄被,拿起臉盆往洗漱間走去。

“九鴿,快點。我們早點去,玩的時間多一點。”已經在洗漱間收拾好的十五看見九鴿,催促道。

十五穿著白襯衫,揹帶褲,頭上一頂鴨舌帽,腳上一雙蹭亮的新皮鞋。跟收容區外的古德茲國普通人家的少爺一樣。他父親母親都是負責監聽收容區人民私下言論的暗哨,生活水平比身邊的小孩要高出一截。

其他人對他是畏懼且疏遠,只有九鴿視他為正常人。

九鴿翻了個白眼:“我要幹活。”

“安心啦,”十五搭上九鴿的肩膀,笑眯眯地說,"八吉祥已經在頂替你上班的路上了。"

九鴿很無奈,一邊刷牙一邊含含糊糊地說:“你又給他錢了。他轉眼就賭光。”

“他愛怎麼花怎麼花,我可管不著。”十五對著鏡子正了正衣領,叉腰道:“這可是祝勝日呢,那麼多好吃的好玩的,怎麼可以錯過。”

兩人走到收容區安檢處,管理員掃描了兩人左耳後側植入的晶片,九鴿是西1-A2-000009,十五是西1-A2-000015,出行時間5:25am.

安檢口外先是一條密集小商鋪的街道,是古德茲國的貧民迫於生計,在此與收容區戰俘及後代做交易。往外再走一段是普通居民區,再往才是古德茲國首都曼德拉的繁華商圈。商圈往裡是高階居民區,然後是軍區,最後是總統府。

收容區有東西4個,分別為東1東2西1西2,成人小孩分別由A,C代表,字母后數字代表第幾代,九鴿父母是戰俘第一代,因此是西1-A1,他是戰俘第二代,因此是西1-A2,為控制收容區人口,當下一代序列號已經排滿,但上一代父母繼續生育嬰兒的時候,要將多餘的人口從這個收容區清除出去。

九鴿的父親提利昂是醫生,沉默寡言,收容區物資短缺,區裡的人為區外的達官顯貴日夜幹活,也不過換個餬口的麵包錢而已。因此提利昂很多時候都是義診。

在九鴿父母失蹤的那天,走回宿舍的路上,經過一巷道時,一個男人拉住了他,哭著向他道歉,是提利昂醫生悄悄地幫他的妻子生下小孩,這個小孩已經超出第二代人口數量限制了,管理員發現後要將新生嬰兒送走,但是小傢伙太虛弱了,離不開母親,因此作為懲罰,要將提利昂醫生送走,提利昂夫人堅決要跟丈夫在一起,為了和他們的兒子九鴿道別,幾個人與管理員發生了爭執,最終提利昂夫婦被強制拉走。這個男人在樓下一直在等九鴿到來,他要向他表達他們的愧疚和感激。

九鴿聽著這個男人一遍又一遍的道歉和道謝,知道自己這輩子再見到父母的機會是非常渺茫了。除非他成為萬里挑一的備選兵,並進入軍方高層,才能知曉自己父母被調到何處。

除了首都曼德拉有四個戰俘區,古德茲國的沿海要塞城市,和它的八大盟國,加起來有百多個戰俘區,提利昂作為醫生,利用價值高,可以被調往任何需要他的地方。

九鴿和十五走走熱鬧的街市上,一邊聊天一邊走看,兩邊商店擺滿的各種收容區見不著的商品,街上的人大都衣著光鮮亮麗,九鴿的粗布衣衫對比起來就像街邊的乞丐一樣。見路人紛紛對自己和十五投向詫異的目光,九鴿面不改色,彷彿這是一件很平常的事。他本來就是收容區出來的,這一點並無需掩蓋。相較於九鴿的淡定,十五就顯得興奮多了。每看到新鮮的商品,他總撲到櫥窗前,仔仔細細的打量,但是一看價格標籤,又嚇得拉著九鴿跑開了。

兩人兜兜轉轉來到小吃街,這裡更是熱鬧非凡,街道兩邊擺滿了攤車,每個攤位都飄出來香味,甜絲絲的,熱烘烘的。

十五拉著九鴿來到賣小人糖的攤位前,要了一個小丑糖,一個士兵糖。攤主正做著,九鴿忽然感覺啪嗒一下,有東西砸了他的腳一下。他低頭一看,是一個錦緞錢袋子。

九鴿彎身撿起來,納悶哪來的錢袋子,他們兩個站著朝裡,就算街上人擠人,錢袋子也不至於擠到他腳邊來。

“你個小偷,把我錢袋還我。”一聲斷喝,從人群中傳來。

九鴿轉頭望去,見人群中一年輕少爺提溜著一老乞丐,滿臉怒氣。小少爺年級約十二三,長的漂亮至極,面板白皙,綠色眼眸,額上繫著蘇丹國皇族的標誌抹額,棕色長髮辮子垂在腦後,小小一個,力氣卻大得很,身形比他大一倍的老乞丐在他手裡如同小貓一樣抓著掙扎不開。

老乞丐眉毛鬍子都花白,背駝赤腳,苦苦哀求:“我沒有拿你的東西,你肯定搞錯了。不信你自己搜。”

小少爺把空著的手在老乞丐身上上下搜了一遍,沒有搜著,冷哼一聲,把老乞丐推倒一邊,也不做多糾纏,轉身走了。

老乞丐躺倒在路邊,哀叫連連,看著甚是可憐。

九鴿看著手裡的錢袋子,若有所思。十五用手肘撞了他一下,饒有興致:”你什麼時候練的這一手?“

九鴿無奈:”胡說什麼。“

說著,便往小少爺的方向走去。

“哎,等等我。”十五忙舉著兩個糖人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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