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王宮中，黎綺櫻沉默地坐在王座上，思考著未來的步伐該怎麼走下去。安子夕在她身邊站著，一動不動像尊雕塑。
年輕的女王覺得，自己的人生開始艱難了。先是哥哥發了瘋，又被告知，那是因為某個上古時代的敵人……
這和多年前那場讓黎氏男兒不得為王的戰爭逐漸重合，唯一不同的地方是，她沒有擴充領土的想法，不會被那個古魔神引誘。
站在女王的角度，她應該殺了黎晟岐。但，先不提她殺不掉魔神這回事，她不想被說成看似大義滅親，實則不通人性的人。
什麼？王族無情？
那是指她的其他親戚，不是指從來愛護她的血親哥哥！
“報告！”一位侍衛忽然進來，在她面前單膝跪地。“陛下，梓約夫人求見。”
“梓約夫人？”她愣了一下，這位前族長怎麼突然來了，是詩氏有什麼事不成。“快請。”
安子夕皺了皺眉。嘉長川在做什麼，怎麼連自己的娘都請出來了？
“子夕。”黎綺櫻叫著他。“你先回去吧，炎界神殿下需要你。”
“好吧。”安子夕嘆氣，抬步離開。“陛下多加小心。”
他出去的時候，與身著沐雨星貴族禮服的詩梓約擦肩而過。
當安子夕要徹底路過時，詩梓約側目看他一眼，不動聲色往他身上彈了一點紅光，這才走到黎綺櫻面前，躬身向她行禮。
“稟陛下。”她抬起頭，注視著黎綺櫻。“詩氏與嘉氏，可能會再次聯姻。”
“為何？”黎綺櫻眉心一跳。
她登基之前，她母皇特地同她講過，詩梓約和嘉誠陽，這對戰神眷侶，當年在極晝星系，甚至宇宙範圍內，都鬧出了不小的動靜。
如果以後嘉氏再和詩氏聯姻，大概還會出現類似的問題。千萬要小心，最好是阻止他們。
“不知陛下可記得，洛狄斯登記所總長，嘉長晏？”詩梓約說得極認真。
“是有這麼個人。”黎綺櫻握住王座扶手。“他想做什麼？”
“詩氏的姑娘看上了他，正在極力追求。他為躲避那位姑娘，縮在西星城裡不出城。”
詩梓約想到有意思的事，笑容燦爛了些。
“但上有策略，下有對策。那名為青鸞的姑娘申請了調職，以躍遷梭駐防軍的身份，光明正大進了西星城，每天下班時都去和他偶遇。”
黎綺櫻不禁咂舌。“真是執著啊。”
“為了解決他的困境，詩氏給詩青鸞設了一場相親宴，讓她結識別的青年才俊。”詩梓約故作苦惱，拿出了一紙求婚書。“相親宴結束後，嘉長晏卻向詩氏遞了這封信，求娶詩青鸞。”
你情我願罷了，還整挺精彩！黎綺櫻很八卦地想。
“但，青鸞是族長的女兒。”詩梓約將求婚書交給一旁的書記官，讓他給黎綺櫻遞上去。“嘉長晏職位清閒，卻是西星城主的兒子。若詩氏應下求婚，必然涉及聯姻問題。”
書記官沉默著把求婚書送上去。黎綺櫻拿起它，細細讀著其中各類條款，卻道：“若是聯姻，就算他們成婚，也不能馬上有子女。”
“雖然這麼說過於無情，但現在的極晝星系，不能出現第二個強悍如極晝上將的戰神，至少在他退休前不行。”
她曾特意研究過詩氏血脈的遺傳繼承，發現詩氏的後代，多半都有戰神之姿。
一個能打服遊走遺蹟的嘉長川，就已經夠有號召力了。若二十年內再冒出一個這樣的戰神，且戰績超越前人，她真的非常懷疑，那時的自己還能不能平衡四族。
畢竟，現在的嘉氏，因為有個嘉長川，就已在四族中佔盡了上風。
詩梓約笑容不減。“陛下，求婚書背後，還有兩行字。”
黎綺櫻翻過信紙一看，只見紙背上赫然寫著數行藍字。
以上內容，並不涉及家族利益，只是嘉某個人能夠提供的條件。若這份心意能被接受，我必心懷感激，且永遠不會背棄今日的約定，更不會背叛我的愛人。
女王陛下陷入了沉思。
“他和青鸞年少相識，關係融洽。”詩梓約適時出聲。“就像我和我的丈夫一樣。”
和嘉長川一起長大，清楚他家內情的黎綺櫻，差點沒把一句‘但他拋下了你’說出口。
但她忍住了。嘉誠陽是所有人的一枚逆鱗，若此刻提起，難保這位戰功赫赫的女戰神，不會說點什麼誅心的。比如，她母皇在退位後第一年，就因衰竭而去世這回事。
那位侍衛又進來了。“稟陛下，登記所彙報，總長嘉長晏提交了辭職書，並宣佈將在半年後放棄公職。”
黎綺櫻攥了下手中書信，緩緩起身。
她想通了，身份地位固然重要，但若要犧牲未來換地位，大可不必。除了國土、民眾、親人、朋友、生命，沒有什麼是不可放棄的。
“來人，傳令下去。”她將求婚書折起，放回書記官手裡，神色肅穆起來。“全星戒備，啟動防禦工事，安排普通民眾進入地下，配合守衛殿堂及天下聯盟，預防魔神入侵，不得有誤。”
一隊侍衛進來，領命而去。
書記官拿起通訊器，開始向防禦部門傳訊，讓他們早做準備。
“很高興您能振作起來，我的陛下。”詩梓約向她躬身，久久不起。
“兩家的聯姻，吾允了。”黎綺櫻抬手，一柄巨大的金粉兩色權杖憑空出現，落在她手中。“現在，吾需要詩氏效勞。請您在此鎮守王宮，直到這場災難落幕。”
“陛下！”詩梓約直起身，嚴肅起來。她萬萬沒想到，黎綺櫻居然打算親征。“那是魔神，不可輕敵！”
“如果他一定要死，必須死在我眼前。”黎綺櫻語氣深沉。“我必須銘記他的死因，讓後來者不再重蹈覆轍。”
“而且。”她徑直走下王座，與詩梓約擦肩而過。“就算他變成魔神，他的習慣不會變。最瞭解他的人，這世上只有我一個。”
詩梓約無法反駁這一點。
從戰術上看，由黎綺櫻這個親人去找黎晟岐，是完全沒有問題的。但從大局上看，黎綺櫻這個女王，絕不能有任何閃失。
她直接取出通訊器，撥通了嘉長川的通訊碼——即使嘉長川經常因為工作原因不接通訊。
三聲滴聲過去，對面接通。
“陛下親征了。”詩梓約沒寒暄，直入主題。“把持國大公叫回來，然後馬上去保護陛下，無論你現在有什麼事。”
對面的嘉長川愣住了，與身邊的祈麟鏡面面相覷。他倆看看不遠處攀談的祈紫情和曉雲馳，過去交代了一聲，轉身就走，毫不猶豫。
話說，曉雲馳和嘉長川，一離開昇平宮，立刻到了七九城面見祈紫情，又在她居住的園林裡碰上了祈麟鏡。
來得好不如來得巧，這樣一來，曉雲馳和祈紫情說話時，祈麟鏡正好陪嘉長川討論事務。結果話沒說幾句，就碰上了這事兒。
“給我站住！”祈紫情把他倆喝住。“這兒還有這麼大個誘餌，你們不管了？別到時候你們佈下天羅地網，結果黎晟岐根本不往裡去，反而跑到七九城來！”
“哦，忘了。”祈麟鏡如夢方醒。關心則亂，他光想著黎綺櫻有沒有危險去了，忘了這裡就有一個更大的誘敵因素。
“急什麼？綺櫻不是菟絲花，真有了想法你也管不住，著急能有什麼用？”祈紫情變出只巴掌大的紫玉蝶按了幾下，把它放飛，又看向曉雲馳。“你還好吧？”
“很好啊。”曉雲馳收起漂浮在面前的神譜，看一眼被他放出來，在園林中滿地打滾的小白虎，笑得深邃。“生平第一次對陣魔神，說實話，我挺興奮的。在我征服過的敵人裡，還沒有魔神級別的呢。”
黎晟岐，你給我走著瞧。他暗想著。你給我增加難度，我也給你增加難度。
“原初魔祖並不是正常魔神。”祈紫情提醒他道。“現任魔境神可沒顯化過，你要是玩得太大，當心沒神能給你兜底。”
“其實是有的。”曉雲馳的笑容裡，帶上了一絲陰險。“智慧神的造物選了我，難道就許智慧神在天上看著，我卻不能反向召喚智慧神？”
祈紫情震驚。但她思考了三秒，發現還真是這麼回事兒。在神譜完全點亮之前，智慧神的確不會讓曉雲馳出問題。
她活了這麼久，第一次見到敢跟創世神拉扯的人。其他異能者無論階位高低，都對接觸神感到恐懼，可曉雲馳完全不怕，甚至能反過來從神身上圖謀。
智慧神再聰明，恐怕也得在他這兒栽嘍。
“日後再見吧，幻界神殿下。”曉雲馳起身，向祈紫情告辭。“我們一定會再見的。”
他沒給祈紫情說話的機會，徑直拔步就走，往眾連城方向去了。
祈麟鏡和嘉長川再一次面面相覷，很快如夢方醒，去追曉雲馳。絕不能讓這人落單，否則，祈紫情說的情況一定會發生，到時候就功虧一簣了！
但他倆追到一半，愣是給跟丟了。曉雲馳使出了空間異能術，徹底把他倆丟開，彷彿在報復他倆剛才差點丟下他。
“沒辦法，畢竟是少年。”祈麟鏡聳肩，點亮通訊器，撥通趙鈺瀟的通訊碼，開了公放。“趙長老，在做什麼？”
“跟蹤黎晟岐，現在跟丟了。”趙鈺瀟語氣不是很好。“我在晝神秘境……你們幹了什麼，才會讓他召集起自己的隊伍，去攻擊晝神秘境？”
祈麟鏡皺眉，他們什麼都沒做啊。“晝神秘境有什麼？”
“得，極晝星系人不知道晝神留了什麼。”趙鈺瀟冷笑一聲。“晝神，留下了自己的劍，還有夜神的刀。那是真正的上古神兵，若被魔神拿到，後果不堪設想！”
“什麼上古神兵？”曉雲馳忽然從趙鈺瀟身後冒出來，並對他說的東西頗有興趣。“夜神的遺物，居然在晝神秘境？”
“對了，這是個化身。”在趙鈺瀟開口前，這個‘曉雲馳’打斷了他的未盡之語。“本體在去眾連城的路上，和黎晟岐遭遇了。”
“不過，本化身真誠建議諸位，不要去打擾本體——如果你們不想被誤傷的話。”
距離眾連城一千多米的黎明塔前，黎晟岐帶著一眾駕著玫瑰金機甲的戰士，堵住了曉雲馳的去路。百臺五米規格的機甲沉默嗡鳴，製造出十分危險的壓抑氛圍。
曉雲馳一臉輕鬆，完全不在意這點兒危機。他甚至有心情玩水，蔚藍水花在他身邊跳動著，恍若活物。
“沐雨王。”黎晟岐開口，發出沉悶刺耳的聲音，不似活人。“束手就擒。”
“閣下真是膽大包天。”曉雲馳不屑一顧。“就憑這些破銅爛鐵，抓本王？本王建議你自己上，這樣還能節約點兒時間。”
“上。”黎晟岐沒理他，一揮手，讓機甲將曉雲馳包圍起來。
曉雲馳盯著愈發陰沉的黎晟岐，隱約從那眼中看到兩點血色紅光。根據寧鈞毅的往事，他逐漸想到一種可能，但不打算立刻說出來。
若對方在不受控制的情況下，被刺激到孤注一擲，他大概就要完了。
“一起上吧。”他在右手中聚起顆水球，故作輕佻。“然後，早點兒在時海天宮見面。”
“豎子猖狂！”一臺機甲中傳出憤怒之聲。
機甲兵們怒吼著，紛紛圍攻而上。
但他們甚至沒能衝出一米。
曉雲馳突然抬手，那顆水球變成點點水滴，散落一地。緊接著，機甲們集體倒地，正在吶喊的人們也沒了聲息。
黎晟岐難以置信，掏出一塊電子平板，連通那些機甲的艙內監控，檢視內部情況。但他只看到一片血色，別的就沒有了。
機甲艙內，機甲兵們被血色冰柱叉離地面，四肢被禁錮，嘴也被堵住，但身上無傷。他們大氣也不敢喘，生怕馬上就被這些冰謀殺。
“我說過讓你自己上的。”曉雲馳繞出鋼鐵廢墟，在距黎晟岐五米遠處站定，語氣悲憫。“白白犧牲這些人，對你來說有什麼好處？”
他敢這樣說，是篤定艙內那些人不會開口。但凡識相的，大抵不會讓他太難做。
黎晟岐驚疑不定，沒回答他。這人怎麼回事，為何他的異能術如此強悍？不，不對，這不是異能術——
“如果你再不動手，我們就只能再見了。下次見面，我只會更強。”曉雲馳轉著手腕，微微歪頭。“來，我們練練。”
“不可能！”黎晟岐眼中紅光更盛。“怎麼可能……怎麼可能，你為什麼會神術，你甚至不是任何神的行者！”
“天賦使然罷了。”曉雲馳拔刀在手，擺出神火使刀法的起手式。“再說了，與神立約，一定要公告宇宙嗎？”
這句話是假的，騙黎晟岐呢。他不是行者，也不打算做神的行者。
“嘁。”黎晟岐的表情猙獰起來。“那你就去見時之神吧！”
“想都別想。”曉雲馳瞬間閃到他面前，看準他脖子劈出一記橫斬。“只要我不怕死，拼盡全力的話，也可以反殺你的。”
黎晟岐剛準備後跳躲開，便被白色光枷錮住雙腿，只好後仰躲刀，脖子上被劃開一道傷口。然而那面板下沒有鮮紅，就連溢位的‘液體’，也是黑紅的逆轉能。
“多謝了，女王陛下。”曉雲馳將刀一轉，讓刀尖朝下。“您打算怎麼辦？事先宣告，他現在不是您的哥哥。”
“什麼意思。”剛趕到的黎綺櫻，站在離他五米開外的地方，神情凝重。
“自由神誕生時期，那位暴戾的舊王，是與誰做的交易？”曉雲馳笑著問她。
黎綺櫻驟然瞪大了眼。
“你什麼時候——”黎晟岐，不，他軀殼裡的原初魔祖意識愕然。
“剛發現。”曉雲馳雙手握住刀柄，將刀刃附上生靈之力，猛地刺下去。“且出來吧，罪孽深重的無恥之徒！”
在刀刃碰到黎晟岐的軀殼前，一團黑氣從軀殼中倉皇逃出。數千年前，霜臨仙利用生靈之力給他造成的創傷，可還沒好全呢。再被這東西來一下，短時間內，他就沒辦法謀劃‘大計’了！
曉雲馳立刻調轉刀刃斬向那黑氣。一道金色弧光飛出，將黑氣劈成兩半。
黑氣發出一聲哀嚎，竟然在合起後奔向黎綺櫻，試圖佔據她的軀殼——
“真是痴心妄想。”在黑氣抵達目的地前，一道紫色屏障拔地而起，讓它粘在光牆上。祈麟鏡從黎綺櫻背後踱出來，瞳光閃爍。“借人軀殼這麼葷素不忌，多失禮啊。”
“閉嘴吧。”黎綺櫻給了他一肘擊。“不會說話可以不說，連我一起損做什麼？”
“哎唷。”祈麟鏡故作受傷。“陛下恕罪，是臣失分寸了。”
看著裝模作樣的祈麟鏡，曉雲馳眉心直跳。受不了，真受不了，這人到底是怎麼把諂上逢迎做得這麼自然的？
“你是有意的。”黎綺櫻伸手點他額頭。“嘉長川去哪兒了？”
“你們為什麼無視我！”黑氣掙脫粘連，化成個無臉黑衣人，憤怒咆哮起來。“該死的年輕人，該死的愛情！”
他剛吼完，剛收刀入鞘的曉雲馳，一拳招呼在他那張散發著黑氣的‘臉’上，把他打倒在地，再起不能。
“年輕人沒得罪你。”曉雲馳調起生靈之力，開始嘗試淨化這縷意識。“我說，你當年是怎麼害死魔境神的？這點實力，不像能擊敗雲英創世神的樣子啊。”
“諸神之戰發生在玉姬星系，在逆轉能充沛的地方，原初魔祖會變得更強。”關行昀背手走來，拿出一枚印著天下聯盟徽章的硬幣，丟到黑衣人頭上。“這也是當年，眾神幾乎全部參戰，卻損失慘重的原因。”
硬幣融進黑衣人的頭，將他收入了硬幣中。關行昀拾起掉落在地的硬幣，走向黎晟岐，拍拍衣襬蹲在他身邊，伸手搭上他的頸脈。漸漸的，他皺起了眉。
“靈魂遭到重創。”他起身，嘆息了一聲。“就算能保住命，也不再是異能者了。”
聽到這句話，黎綺櫻怔了一下，忽覺天旋地轉，腳下也一軟。祈麟鏡立刻扶住她，讓她倚著自己的肩，確認她沒事才堪堪鬆口氣。
“也就是說，還能救。”曉雲馳走過去，蹲在黎晟岐身前。“有什麼辦法？”
“小馳。”關行昀皺眉。“你想清楚，如果你今天治好了他，來日就會被威脅，去治好每一個被借走身軀的人。”
“我治他，是因為他是大公爵，是女王的哥哥。”曉雲馳將生靈之力引出，讓它流入黎晟岐體內。“你知道，我不是濫好心的人。至少，要我命的事情，我絕不會做。”
追殺過他的人，突然間倒地不起，還只有他才能救，實在令人感慨。
緣，當真妙不可言。
二十分鐘後，黎晟岐手指微動，隨後慢慢睜開眼。他恍惚許久，才艱難轉動眼珠，看向依舊全神貫注向他注能的曉雲馳。
他隱約記得，自己追殺過這個人。
“為什麼……”他艱難出聲。
“為我自己。”曉雲馳頭也不抬。“好好睡一覺吧，極晝大公閣下。等你恢復好，還有無數問題要去面對。”
“對了，記得跟你王妹道歉。你做的那些事，差點兒害她變成昏君。”
“綺櫻……”還有些暈乎的黎晟岐，反應了半天，才聯想到這些話的含義。
隨後他想起一事，陡然一驚，猛地握住曉雲馳的手，掙扎起身。
“晝神秘境有危險！”他艱難地喊出聲來。“那裡鎮壓著原初魔祖的一道化身，我被他控制著的時候進去過，親眼所見！一旦拔出晝神的劍，就會解放那個化身！”
祈麟鏡大驚失色。“壞了，趙鈺瀟長老和嘉長川在那邊！”
曉雲馳皺眉，立刻聯絡起自己的化身。緊接著，化身破碎歸位，還是被逆轉能擊碎。
“我得過去看看。”他頓覺不妙，劃開空間跳進去。“關統領，勞您看護極晝大公。”
黎綺櫻立刻提起權杖，穿過未閉合的裂隙。祈麟鏡一咬牙，也跟了上去。
看著年輕人們紛紛離開，關行昀聳了下肩，順手修好空間，扛起黎晟岐，慢悠悠走進黎明塔。他得先把這人送去休息，再從天決星系那邊請個神來。
前往晝神秘境的三人，一出空間裂隙，就被揚起的塵沙撲了滿臉。打眼一看，只見趙鈺瀟正和一頭巨大的漆黑魔獸艱難糾纏，地系神術一個接一個往外甩，卻怎麼也打不倒巨獸。
但再細看，能發現那魔獸跑不出某個範圍，似乎已經被什麼困住了。
“還好是嘉長川在這。”祈麟鏡鬆了口氣，伸手敲敲空氣。戰況如何？”
“不理想。”嘉長川的聲音從空氣中傳來。“能這樣困住它，不讓它馬上跑出去，已經是兩個人能做到的最理想情況了。”
“變回來。”曉雲馳走到空氣牆前，伸手拍拍它。“拿上晝神的劍，跟趙長老一起打。至於空間枷鎖，我會讓化身做好。”
嘉長川變了回來，懷裡還抱著把雪白劍鞘的長劍。“那就太好了。”
曉雲馳立刻分出四個化身，讓他們各站一個方位，拉起空間枷鎖，本體走向不遠處被斜刺進地裡的一把黑鞘長刀。
他拾起那把刀，橫刀在前，一手握鞘，一手握柄。刀身上閃過一道金芒，又悄悄散去，算是認可了這位持刀人。
魔獸見那刀被拾起，一轉頭朝曉雲馳撲來。千鈞一髮，曉雲馳右手拔刀，左手將刀鞘卡進那獸將要撕咬的口，握刀的手順勢向前一刺，扎穿了它的胸膛。
“你還是一如既往不要命。”趙鈺瀟揮手催動周圍土石，讓它們在手中聚成一把戟。“這可是原初魔祖的化身！”
曉雲馳沒理他，朝獸口中丟了團生靈之力。魔獸發出痛苦的咆哮，吐掉刀鞘，開始滿地打滾。滾了會兒發現沒效果，又四爪一蹬爬起來，撞向曉雲馳，意圖報復讓它痛苦的人——
一柄劍從斜刺裡出來，剁了它的爪子。
嘉長川藍瞳閃爍，劍鋒之上附著璀璨金芒。那是神芍體所蘊養的神力，也是他多年修習家族神術所得。
“厲害。”曉雲馳很不走心地誇讚他道。“十個神芍，九個沒神力。你都是散神了，怪不得年紀輕輕就是戰神。”
“別貧。”嘉長川反手一挑，又斬了魔獸的另一隻爪。“專心作戰！”
他最討厭的，就是散神這個詞彙。只是比別人多學了點東西，就被戴上這種高帽，著實令人深感不適！
魔獸哀嚎了一聲，用逆轉能修復雙爪，轉頭去咬趙鈺瀟，還沒咬到，就被他用巨石填了嘴。它咬著石頭，突兀地悲憤起來，渾身散出血紅的逆轉能，意圖汙染在場五人。
黎綺櫻立刻舉起權杖，唸了句術法口訣，將它和逆轉能一起禁錮在一個光球裡。那些逆轉能逐漸將光球填滿，慢慢將它撐大，眼看就要造成爆炸。
“呼。”曉雲馳換口氣，放鬆緊繃的神經，一抹刀刃，給它附上藍色水流，並向水中注入生靈之力。“嘉長川，你會合戰術吧？”
神冢體和神芍體相輔相成，為了更好的發揮體質優勢，沐雨星異能者研究出了一套合戰術，以此增強戰鬥力。經多年改進，此術成了沐雨星秘技，非沐雨子民及其親屬一概不傳。
嘉長川有個沐雨血脈的母親，若不會這些，才是真的奇怪。
“略懂。”嘉長川挽了個劍花，瞳光一轉，神的威壓沖天而起。“我先上？”
“我突襲。”曉雲馳面上平靜，心中暗驚。
之前完全沒發現，這人身上居然有壓制神力的鎮印，還是能隨時解開的型別。
這證明什麼？這是他自己設下的，還加了隱蔽氣息的鎮術。一般異能者能運用神術，就已經非常強勢了。這人居然連最難研習的鎮術都會，真是人外有人。
“商量完了？”趙鈺瀟對這種場面見怪不怪，畢竟他自己也是一位散神。
不過他不用壓制神力，因為大地的力量包容且溫和，絕不會傷及旁人。
他剛想加入隊伍，忽然頓住，感知了一下，神情一肅，如臨大敵。“快，撤銷禁錮術，隱匿氣息躲遠，花木神過來了。”
極晝星系外，一位身著絳紅金邊曲裾裙，頭戴百花金冠的女子，飄在茫茫宇宙中，垂著眼，安靜注視一片水色的洛狄斯星。
關行昀在離她不遠的地方盯著，防止她直接放出什麼波及整個星系的神術。
女子便是位列九自然神的花木神，花蕪。她只是路過此地，欲去尋她的朋友吃酒喝茶，就被關行昀抓了壯丁。
這裡的往事，她曾聽地神趙璩說過。現在突然要幫忙，她有些好奇，這裡怎麼總有原初魔祖出沒，還都跟黎氏有關？
晝神秘境中，嘉長川眼看收不住力，索性將已醞釀好的神力一劍揮出。
黎綺櫻恰到好處地解開光枷，讓那些神力精準打擊魔獸，把它劈了個對半。
曉雲馳撤了水刃，變出水球，把周圍的紅霧吸收乾淨，又匆匆彈個急凍術出去，將水球凍成冰球丟在一邊。
魔獸的力量已所剩不多，艱難恢復身軀後，就趴在地上一動不動，吸收著虛空中的逆轉能。黑紅的能量不斷湧來，它的氣息也不斷恢復，速度頗快。
“花木神很可怕嗎？”曉雲馳抹了把汗。
“還好。”趙鈺瀟這麼說著，腳卻誠實地往遠處走。“她喜歡遠端打擊，偶爾會造成點範圍傷害……”
他話還沒說完，晝神秘境的天頂，就在一聲巨響後轟然崩塌。一支赤色花箭隨之而至，精準地穿透魔獸，擊碎地面，將它一路壓進數千米深的地下。
效果雖好，卻也導致了地陷。周圍地面被盡數震碎，將幾人下方變成了一個深坑。
好在趙鈺瀟熟練地造出一把石槍，熟練地投擲，將包括他自己在內的人，都掛在了洞壁上，這才避免了直接墜落的命運。
“唉。”等到塌陷結束，這片空間恢復寂靜，他看著漆黑地洞，哀嘆一聲。“真要命哦，果然又變成這樣了。”
極晝星系外，關行昀無奈地看著洛狄斯星上方出現的渦流，取出通訊器聯絡守衛部，讓他們馬上派人來維護環境。
多年無大戰，古神們對自己的破壞力徹底沒有概念了……唉。回去就給守衛部加獎金，再加一個月帶薪假。
“這是個意外。”花蕪尷尬極了。
她當真是隨便射了一箭，誰知下落時所增加的重量，已經可以穿透一顆星球了。
“無所謂。”兩人身邊冒出道空間裂隙，一臺藍色機甲冒出來。它的駕駛員——天下聯盟守衛部長老，紀離，咬牙切齒道。
“區區渦流，比天崩地裂好多了。”
“雷電神還好嗎？”花蕪岔開話題。
“他好得很。”紀離語氣更差。“整天壞脾氣，看誰不順眼就拿雷劈。我每天都在懷疑，他到底還是不是正神。”
“紀離啊，下來救救我。”趙鈺瀟感知到來人是紀離，立刻使用強制通訊聯絡上他，做出一副人生再無可留戀之事的模樣。“你的同事我馬上要撐不住了，下面就是萬丈深淵——”
“你真會給我找事兒啊，趙鈺瀟！”紀離出離憤怒。“你是地系散神，地系！跳個坑這點小事，根本就傷不到你！”
他本來好好坐在實驗室裡，研究著自己的異能武械，突然被叫出來修正氣象，實驗自然是直接失敗了。
本來心情就差，花蕪提起雷電神，又增加了他的壞心情。如果可以，他根本不想讓那位繼續做神。現在趙鈺瀟又給他加事，他是一點都不想幹下去了。
這長老的職位，他遲早挑個日子辭了！
晝神秘境中，曉雲馳看看深坑，趕在趙鈺瀟跟紀離對罵前開口道：“不如下去看看，底下究竟有什麼。紀長老，您需要坑底的記錄相片嗎？”
“需要。”紀離的語氣瞬間好了，甚至溫和了起來。“謝謝你啊，小馳。”
趙鈺瀟和紀離互損一通不提。隨後，五人抓住石槍，讓趙鈺瀟控制著它，把他們往坑底放。
至於為什麼不直接飛下去？
因為怕被還沒落下的落石砸到。
他們足足下降了半小時，還沒有看到坑底。這期間，趙鈺瀟手痠了，乾脆把周圍的碎石組合一下，做了個臨時升降臺，讓它載著他們緩慢下降。
“不愧是花蕪殿下。”趙鈺瀟瞅著坑底咂舌。“一如既往地破壞力強。”
“是每一位古神，都有移山倒海之能嗎？”曉雲馳看著深坑，若有所思的問道。
“是的。”趙鈺瀟給出肯定答案。
“以天決星系中，地牡天宮的五位古神為例，在琉璃君即將結束旅途，還未踏上歸途的時候，他們就已經是神了，並且，神力會隨著盡其職責而無限增長。”
他頓了一下，又道：“你們可能沒聽說過天決星系，那是距離靈山之巔最近的地方，所有神明的宮殿都在那裡。”
“諸神之戰後，天決星系由時之神做主，進入隱蔽狀態，不再引渡一切非神之人。”
他說非神之人幾個字時，嘉長川無聲冷笑了一下，又迅速恢復平靜。
“即便不引渡新神，原初魔祖不還是來了。”曉雲馳想起被借走身軀的黎晟岐，開口嘲諷道。“除了變成赤烏山的魔境神，其他神真就一點辦法也沒有？”
“沒有。”趙鈺瀟深感遺憾。
“你應該知道，原初魔祖的力量，來自於世間一切怨恨。可即使給予人民富饒，讓人們全部處於無盡的快樂中，人們還是會產生怨惱，給原初魔祖提供力量。”
“因此，玉姬星系第一座魔王大將曾提出，洗去人的自主意識。這個建議被智慧神堅決駁回，智慧神說，神絕不可以隨意干預凡人，因為神並未徹底摒除怨惱，也會像人一樣出現偏差。”
“她是正確的。”曉雲馳嘆氣。“現在，她也出現了這種偏差。”
讓身為人的他去接觸神，成為神，何嘗不是一種拼死一搏的冒險。可智慧神就是這麼做了，似乎也篤定他會踏上旅途。
他確實踏上旅途了，不過，結局到底如何，只能由他自己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