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剛跨進大殿,就見桂婪帶著一眾魔兵,正在焚燒殿內竹簾。宇文抒和蘭紫桃不在殿內,但那盒珍貴的‘天黛’,卻被打翻在地,融成了一片無法再拯救的混合色。

“完了,完了完了。”喬楷陽愈發緊張,額前頓時冒出一片冷汗。“他們別是在哪個洞天裡吧,一旦竹簾上的畫被毀……”

曉雲馳半點兒不急,從容地從神冢中引水,迅速將那些火熄滅。“我對付他們,你去找蘭仙子和仙君。快些,遲則生變。”

“哎!”喬楷陽忙抹了把汗,急急應了一聲,上前去翻那些竹簾。

點火的魔兵見白乾了,當即舉火一擁而上,要讓曉雲馳與火融為一體。難得能離開玉姬,到神界來做些大事業,成果卻就這樣被人破壞了,他們不甘,不願!

但他們都忘了,曉雲馳是個水系,又是精通神術的人,輕輕鬆鬆就能剋制凡火。況且他身邊還有個火神,怎麼可能奈何不了火?

“不自量力。”曉雲馳隨手放出水流,將這些魔兵捲起丟出去,目光鎖定了桂婪。“你不是剛被打飛麼,怎麼又回來了?”

“我可是魔王大將啊。”桂婪張開雙臂,揚起唇角,緩步朝他走來,眼中戰火熊熊燃燒。“區區化身之法,但凡為神,皆應通曉。怎麼,你身為眾神之子,卻半點也不知道?”

“這樣啊……”曉雲馳想了想,點頭。“不過,我有一事不明。”

他話音落下,周圍地面頓時浮起大片水珠。它們震顫片刻,化作一個又一個‘曉雲馳’,將桂婪包圍起來。

“為什麼你的化身,不太像本體呢?”曉雲馳抱臂而笑。“你看,我並非神明,卻通化身之法。以此在我面前自誇,是沒有自知之明的行為。”

看著周圍的化身,桂婪煩躁地嘖了聲。真是失策,第三位眾神之子,竟是天生神體!情報組到底是吃的什麼飯,怎麼連這都查不到?

等他回去,就把他們都給開了!

“怎麼,不服?”曉雲馳眯了眯眼。“若我猜的不錯,你之所以能成神,並非是透過正當途徑,而是透過類似決鬥的手段,殺死了上一代第十座魔王大將。”

“這樣成神的人,並不能通達神術。因為他們心懷惡意,會給世界帶來災難——”

“你住口。”桂婪頓時笑意全無。

“九神座秘境,只有九位大魔神的坐席,從來都沒有第十座的位置。”嘉長川提著長戟跨進門,淡淡補上一番話。“你這樣不擇手段,為了什麼?為了你所效忠的,那位不曾考慮過你神生前途的親王將軍嗎?”

“這與你何干呢,嘉長川?”桂婪嘲諷他道。“你今生也不過是個背叛君王的人,就算成了神,也不是仰仗自己的本事。你說我不擇手段,難道你就能充好人麼?”

“我不曾背叛過極晝王。”嘉長川嘆息一聲。“但我並非孤家寡人,自有身不由己之處。她對此向來是理解的,因為她也有自己的家。”

“即便徹底拋開君臣身份,我們還能是朋友。桂婪將軍,請你捫心自問,你和你侍奉的殿下,有成為朋友的可能麼?”

桂婪試圖反駁,思索再三,卻終究沉默了。那種事,他兩輩子都沒想過,也不敢想。

從前,他是卑微的孤兒,如今,他是負罪的無席魔神。無論是為人時的階級,還是魔王大將間的地位,他都無法,也無力去跨越。

但倘若他還是少年時,不曾為活著掙扎過,他不會被玉崎臻看中,不會被選拔為親王近衛,不會成為前鋒將軍。更不可能在如今,獲得成為大魔神的力量。

而這一切,皆與玉崎臻息息相關。

想到這裡,他說:“那是絕無可能的事。但,即便是為了報恩,即便今後落到再無前進可能的地步,我亦心甘情願。”

“你最好真的不會後悔。”嘉長川舉起長戟,瞄準了桂婪的眉心。“神途命運會干涉你的神魂,你確定自己真的不需要來生嗎?”

曉雲馳卻忽然伸手,按下嘉長川握戟的手,沉聲道:“殺他沒有意義,讓他走吧。”

“你知道,我不可能走。”桂婪將手伸向身邊竹簾,抹花了那上頭的一片山水。“你也是親王,在如何御下這方面,難道沒有涉獵過嗎?”

“當然有,所以我也沒指望你退讓。”曉雲馳摸了把嘉長川的手,將長戟順進自己手裡,指向桂婪。“所以,我選擇威脅你。立刻離開隱林山,否則,我們今日既分高下,也分生死。”

“隨你。”桂婪聳聳肩,憑空拔出一把刀握在手裡。“不過我不太明白,入畫仙和你沒關係吧,你為什麼要幫她和宇文抒?”

曉雲馳拒絕回答這個問題,舉戟一揮,命令一眾化身發起進攻。化身們非常盡職,轉眼便將桂婪淹沒在人海中,又推擠著丟出觀去。

“我們下山去。”曉雲馳握住嘉長川的手腕,拉著他往外奔。“這裡就交給陽哥,還有那些在此隱居的人們好了。”

“放心去吧!”方才在觀外的眾人,紛紛湧入觀內,又給長雲二人留出一條路,七嘴八舌道。“我們是絕不會讓魔神得逞的!”

人群中,那位身背筒鏟的前探索部員,目光灼灼地望著曉雲馳。原來,白琛大人沒有說謊,世上真有眾神之子,那些被汙染成魔的人,的確是可以被拯救的!

他抬手摸著心口,熱淚自眼底湧出。終於,終於,他曾經受過的苦難,終有一日不會再現。這無盡的長生之苦,也可有個盡頭了。

忽然,一顆水珠飄到他眼前,又緩緩融入了他的眉心。正當他驚異時,曉雲馳的聲音忽自他腦海中傳來——

“若您渴望解脫,就請幫我做一件事。之後,我會盡我所能,滿您所願。”

“我該怎麼做?”他不由自主地問道。

“這顆水珠能維持三十日,在它消失前,告訴我您經歷的一切。不要省略任何細節,您今日的說辭,會決定其他汙染者的未來……”

他與水珠對話時,曉雲馳已穿過空間裂縫,攜嘉長川到了山下。早已掙脫化身束縛的桂婪,則站在距上山道十米外處,召集手下扎開陣勢,與擋住山路入口的曉雲馳對面而立。

“你還有反悔的機會。”桂婪此刻底氣十足,一手叉腰,一手倒拖刀,意氣風發。“實不相瞞,我可以召喚玉崎臻大人。”

“哦?”曉雲馳挑了挑眉。“你現在把他叫來,我就信了你這話。”

“不必他叫,我自來了。”桂婪身後空間一陣扭曲,一位提著手杖的黑長髮男子,緩緩自當中踏出,將桂婪嚴嚴實實攔在身後。“曉雲馳,既然你是沐雨王,我們不如來算一算,多年前沐雨星讓本君國破家亡的仇。”

“大人!”桂婪驚疑不定,話音帶了些倉皇。“那個嘉長川是——”

“我知道他是法則神。”玉崎臻轉身,揉了揉桂婪的頭髮。“放心,沒有多寶靈宮眾神的允許,他不可能出全力。”

“所以,吾才千里迢迢,光臨於此。”月神緩緩從曉雲馳背後走出,腳步無聲無息。“眾神之子非汝所能染指,勸汝放棄。”

這下輪到曉雲馳驚疑了。“月君……”

月神聞徵並不看他,神色淡然。“吾身來去,非凡人所能決議。殿下與神君已非凡人,卻尚未盡持權能,故仍不能問。”

“看來,您是打定主意,要阻止我出手了。”玉崎臻憑空變出張王座,拄著手杖坐下去,很不嚴肅地翹起一條腿。“好吧,給您面子。”

但他轉而沉了臉,命令道:“桂婪將軍聽令,殺死眾神之子,不得有誤。”

“遵命,大人!”桂婪張揚一笑,縱身疾奔,衝向曉雲馳。

聞徵走到玉崎臻正對面,老神在在閉上眼。區區桂婪,他還不放在眼裡。不如說,若曉雲馳連這點麻煩都解決不了,這將傾倒的靈山,壞了就壞了,不要也罷!

曉雲馳深深吸了口氣,提戟迎上桂婪。刀戟相撞,頓時火光迸濺,如飛舞的鐵花。月神親自來此相助,意味著他必須贏——無論如何,哪怕與桂婪兩敗俱傷。

“怎麼,你心有顧慮?”有人助陣,桂婪逐漸得意起來,將重刀舞得生花,強迫曉雲馳後退。“哈哈,你方才在山上威脅我時,怎麼就沒想過,此刻會狼狽不堪呢?”

“隨你怎麼想吧,至少現在,我沒有失勢。”曉雲馳一邊後撤,一邊引著桂婪走向附近田地。“我真正失勢的模樣,這世上還沒有人見過。就算有人見過,他也絕無機會外傳。”

“是嗎?”桂婪並不在意,這位眾神之子雖是神體,卻未成神,只要嘉長川不出手,他是不會心生懼意的。“說大話可不是好習慣。”

“我恰好沒有那種習慣。”曉雲馳退到田邊,想都沒想,一腳踩進溼漉漉的田泥裡。“我建議你看看局勢,再仔細地判斷一下,自己到底有沒有應對災厄的本領。”

“怎麼就沒有呢?”桂婪毫不猶豫乘勝追擊,把曉雲馳往稻田深處趕。“我——”

“哼。”曉雲馳舉戟震開桂婪,丟了武器蹲下去,將雙手按進泥水,開始往地裡放生靈之力。“希望你等下還能得意起來。”

下一刻,田中禾苗迅速抽穗,窸窸窣窣長成一片蒼天大‘草’。一個又一個花木靈,從稻穗當中冒出,闔著眼,靜靜地坐在垂穗上,姿態各異。她們的五穀紋披帛垂落到地,那花樣栩栩如生,落在地上時,好似正向大地傾瀉米糧。

遠處觀戰的玉崎臻神色驟變。曉雲馳是怎麼知道有靈神的,靈神又為何會為他所用?這當中有花木神與山神的參與嗎,還是說……他們全然不知此事?

“桂婪,回來!”他猛地站起身,繞過月神,欲朝桂婪的方向追去。

“萬幻君且住。”月神揪住他衣領,把他按回王座上。“百欲君的命運,不會終結於此。汝只需旁觀這一切,記住這個教訓……”

曉雲馳顧不上洗手,先撿起長戟投向桂婪,將其擊退後,取出框鼓重敲了兩下。似在沉睡的靈神們,聞聲紛紛醒來,揮袖起舞,齊唱道:

隱林山中安居觀,殿中彩畫有洞天,

為求長命臨此道,柳前逢會赴悠哉!

那歌聲清脆嘹亮,動聽得很。但無論是桂婪還是玉崎臻,都同時丟了武器,捂住耳朵。靈神的歌聲於他們而言,好似無形刀劍,能將他們的神魂刺得千瘡百孔。

“好你個曉雲馳……”桂婪拼命調動逆轉能,讓落地的重刀飄起,赤瞳中血光大盛。“竟敢操縱靈神,不怕被花木神找上門嗎!”

無人回應他的話。趁他失去戰鬥力的間隙,曉雲馳早已拾起長戟隱入稻田,不見蹤影。唯有靈神的歌聲,於夜色中愈發響亮——

朝露荷鋤出門去,暮時踏月返還來,

日會靈神萬萬千,夜夢天上地下仙!

被丟在稻田外的嘉長川,用審視的目光看了玉崎臻一會兒,鑽進稻田裡去尋曉雲馳。

他一邊翻著稻葉,一邊想,坎特星國破家亡的緣由,不是他們先做了侵略者嗎?怎麼沐雨星對他們打了場自衛反擊戰,還成了祖祖輩輩償還不盡的罪過?怪,太怪了!

他身後傳來了大片大片的草葉倒地聲。桂婪如將瘋了般神情扭曲,操縱著重刀拼命砍稻杆。而靈神們毫不在乎,仍然唱著她們的歌:

培得沃土養凡身,種下稻麥濟四方,

召水遣木為豐饒,百花齊放在深山!

玉崎臻漸漸適應了歌聲帶來的不適感,緩緩抬頭看向月神,目光漠然。“今日所發生的一切,也是你們千方百計算好的嗎?”

月神沒有回答,同樣報以漠然的目光。從前能讓他屈尊理會的魔神,唯有昔日的赫莉諦妮,現玉姬之主薩蘭諦聞,第二座魔王大將‘靖波王’,以及新生的第三座魔王大將‘善護王’。

即便第一座魔王大將——‘無寂王’昳安希斯,都不能讓他分出半點兒思緒。如今和玉崎臻在此乾耗,已經嚴重摺損了他的耐心。如果有可能,他甚至想幹掉玉崎臻。

但智慧神又再三向他交代過,無論如何,這兩個坎特星遺民,只能死於曉雲馳之手……雖然他認為那不能算死,而應該算被‘引渡’。

稻田深處,嘉長川找到了躲在稻葉下搓水球的曉雲馳,並應邀往那些水球里加了點料。與此同時,靈神們的歌也到了尾聲——

清修百載靈魂換,明徹琉璃知樂天,

道德圓滿功業成,永壽不老作神仙!

歌聲落下瞬間,百餘條金色水龍騰空而起,向桂婪和玉崎臻撲去。水龍口中含著一顆光球,一到兩個目標跟前,便將那球隨口吐了,又一頭撞在目標身上。

這些都是什麼?桂婪被水龍撞得發懵,逐漸失去了思考能力,只下意識繼續操縱武器前行。曉雲馳躲了半天,就弄了這點兒東西——

他還沒能把這個想法延續到底,就‘咚’地一聲摔倒下去。他忙掙扎著去看,卻只見不知何時,他的腿已經化成泥水,融入了稻田。那些水龍的作用,居然是打散他的人形!

桂婪毫不猶豫地拋棄了這具軀殼,原地重塑新身,握住刀柄,往水龍躍出的方向追去。這回絕對能捉到人,他就不信了,這眾神之子還能有古神般的本事!

戰場外的玉崎臻也沒好到哪兒去。雖然還能維持形體,卻被澆了個精透。他難免有些憤恨,這曉雲馳簡直是不講武德!

沒等他做些什麼,那些被水龍丟下的光球,忽然全數浮起,一個接一個地爆開,在他和桂婪身上炸出無數朵‘金花’。桂婪徑直成了一把飛灰,他則與變成灰僅一步之遙。

“噗呲。”月神繃不住笑出了聲。

“您喜歡看這種鬧劇嗎?”他身邊忽然多出道空間裂隙,曉雲馳從裡頭冒出來,問道。

“並不。”月神斂了斂神色。“只是想起了風神年輕時的模樣。”

曉雲馳不理解,並且很震驚。這到底是怎麼聯想上的,好奇怪啊!

“很久以前,他很活潑。後來,他沉默了。”月神顧自說了下去。“他沉默前,就像現在這樣,滿身狼狽。”

“吾問過他,發生了什麼。但他沒有說,什麼也沒有說。時至今日,依舊如此。”

“您想見他,是嗎?”曉雲馳從裂隙裡出來,站在月神身邊,甩出水流,洗淨了身上的汙泥。“您有沒有想過,他為何什麼也不肯說呢?是說了也沒用,還是說了會沒有好下場?”

實際上,青鶯劇院那場鬥法中,風神的唱詞已說明了一切。在某些方面,他並不信任月神,甚至完全不願予以告知。畢竟,堂堂的青鶯星,怎會無緣無故恐懼何事呢?

月神沉默了。問題的答案是什麼,如今他再清楚不過。可他當年什麼也沒做,更沒有補救。於是,如今他無論做什麼,都晚了。

“沒關係,您現在補救,還不算晚。”曉雲馳言語安撫他道。“風神他老人家肯跟您鬥法,就能算是個好兆頭。若他完全不理會您,才是真的要沒希望了。”

神明雖有慈懷,但倘若祂不想再看向世間,便永不會再睜開眼。正因尚有未盡之言,祂才會有所言語,並令旁人知曉自己的心意呵。

“神君,走了。”他說完這些,對著裂隙喊了一聲,轉身離去。“去問入畫仙要入山口令。”

“哎,來了。”嘉長川從裂隙裡鑽出來,跟上曉雲馳,與他一同走遠了。

月神沉思片刻,偏過頭,靜靜凝視著二人。他不能理解,他曾經什麼都沒做,如今來補救,竟不能算晚嗎?凡人的標準,是這樣嗎?

他看著曉雲馳說了句什麼,隨即變成玄貓,利落地跳到嘉長川肩上,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嘉長川伸手撫了撫貓頭,抬指劃開空間走進去,又順手合上裂隙。

兩人這套動作無比熟練,好似做了無數次,又好似心有靈犀。

他不由想起昔日與風神同遊的時光。那一幕幕如在眼前,悵然難忘。

風神興致大發時,總藉故多飲幾杯,再口唱神令辭,執扇起舞,最終醉倒在桌上,化作一隻癱成一灘的紅喉青鶯。小鳥看著柔軟,似能任人捏扁搓圓,可憐又可愛。

但他從未撫摸過他的羽毛——從前他認為,這是為了避嫌,是在遵守非禮勿動的常理。如今被曉雲馳一說,他才隱約覺得,他對風神,似乎是產生了某種情緒。

正是出於這種情緒,他才會有所忌諱,有所困擾,甚至站在這裡。

夜風中傳來陣快意笑聲,隨即有人在他耳畔輕語道:“月君啊月君,你執迷不悟也。”

“悟也好,不悟也罷。”月神嘆息一聲,轉身向麟誕山望去。“吾既在此,便不會像當年那樣,抱憾而歸。雲臺君所求,可與吾有似耶?”

“自是……”風中聲音一邊笑答,一邊漸漸地散去了。

另一邊,回到山上的長雲二人,才剛進入前山門,就見渾身灰撲撲、頗有些狼狽的蘭紫桃,站在空無一人的庭院中,手持一份捲起的卷軸,正在等他們來。

“卷軸中,寫有入山口令。”她看著曉雲馳,將卷軸遞進嘉長川手裡。“殿下與神君且多保重,觀中尚需修整,不便留客,萬望見諒。”

不等曉雲馳說些什麼,她後退半步,抬起雙臂拱手一拜,又道:“多謝殿下救命之恩。可惜我無甚能力,唯有一身技藝尚可說道……”

“我很需要您的技藝。”曉雲馳從嘉長川肩上跳下來,變回人形,打斷了她的話。“眾神之子不擅丹青,說出去可不好聽,靈山也不會滿意的。對不對?”

“看來,殿下已知靈山實情。”蘭紫桃瞭然,直起身微笑道。“請您取神譜來。”

“好。”曉雲馳從戒指裡翻出神譜遞過去。

蘭紫桃接過神譜,往當中注入兩縷仙力。一縷是淡粉,代表她,一縷是銀白,代表宇文抒。神譜悄然揭開,先後翻到屬於他們的紙頁,又於點亮神像後悄然合起,回到曉雲馳手中。

“諸神之戰後,八璃仙僅剩下我與他。”就在曉雲馳收起神譜的間隙,蘭紫桃忽然這樣說道。“除正行仙神魂俱滅,霜臨仙不知所蹤外,正言、天巧、天遊三位天仙,皆已轉世為人。”

“您早已見過正言仙了。”她說得格外篤定。“天巧與天遊,日後也會先後為您所見。”

曉雲馳聽著聽著,皺起了眉。不是說霜臨仙的確死了嗎,蘭紫桃怎說他是不知所蹤?

寧鈞毅不至於拿生死事說笑,嘉無雙激烈的反應也不假,跑了的風似錦也還沒回來。這當中到底還有什麼事,是不為任何人所知的?

“其實,我師父走前,還交代了一件事,要我務必轉告於您。”蘭紫桃忽然吸了口氣,直言道。“若您日後遭遇霜臨仙,請務必送他上路。”

“為何?”曉雲馳感到困惑。

“他本是極夜星臨凡,為救世化作星神樞後,叫原初魔祖偷去,如今已被汙染。”蘭紫桃說。“您有他的信物,對嗎?那是喚神符,既能呼喚神明為己所用,也能反向追蹤持符人蹤跡。”

怎會如此?曉雲馳不由愕然,這叫什麼事?先不提那喚神符是嘉卉妗給他的,就說這當中的明爭暗鬥……他沒惹到過常界神吧?

嘉長川也相當震驚,乃至於神色驟變。這些年來,極晝星系如今的鎮守星神樞,不曾出現過任何異動。倘若真正的星神樞已被偷走,那如今鎮守於極晝星系的,究竟是什麼?

“那枚喚神符,是誰給你的?”他定了定神,看向曉雲馳。“是常界神嗎?”

曉雲馳避開了他的目光,選擇沉默。答案已如此明顯,又何必再問呢。

“看來是了。”嘉長川見他這般反應,不由得心中發冷,語氣悲慼。“是我對不起你。若我不曾讓她接近你,她也絕不可能……”

“這不是你的錯。”曉雲馳頗為平靜,彷彿被放了定位器的不是他。“你並不能控制她的想法。但,她為何要這麼做呢?”

嘉長川搖頭。“不知道。待此間事了,我會回去見她,問她為何要這麼做。但我用神魂發誓,無論如何,我永遠不會傷害你。”

“你最好是。”曉雲馳抱起雙臂,哼了一聲。“我不想對她做什麼,畢竟她幫過我。但喚神符既是霜臨仙遺物,為何在她手上?最應持有它的,不該是與其親近的嘉無雙嗎?”

“是啊。”嘉長川恍然大悟。“作為霜臨仙友人的嘉無雙,才是最該持有其遺物的人。喚神符在常界神手上,也應是由嘉無雙轉交的。”

曉雲馳看向大殿門口。“這個問題,也許可以詢問一下知情者……如果他知情的話。”

喬楷陽正從那裡走出來,手上還提著兩大筐蔬菜瓜果。宇文抒站在門檻內送他,似乎並沒有出來的打算——這本不符合禮數,但此時此刻,無人顧得上在意這些。

“他們未必知曉內情。”蘭紫桃搖頭。“殿下,無論是我,還是宇文抒,都不是前世的我們了。我們的本體早已轉世,如今正停留在赤烏山畔,與琉璃君遙遙相望。”

竟是如此麼?曉雲馳怔了一下。

“此處的我和宇文抒,作為舊日的幻影,在此久等了兩千餘年。”蘭紫桃又向他拜了一拜,如是道。“今日能遇見殿下,得以自由,我已無憾……他亦如是。”

“再見了,殿下。”她笑了笑,竟變成只丹頂白鶴,振翅飛去。“祝您永為世間萬物所愛,早登靈山之巔。”

大殿前,宇文抒往外走兩步,亦化身為鶴,追著她飛去了。兩隻鶴很快便並翼,一同隱入了晨曦時分的雲霞,不留蹤痕。

喬楷陽放下手中菜筐,遠遠地向天邊揮手,目光中滿是不捨。他早知他們並非本尊,可當真迎來分別時,他心中竟升起幾分悲情,好似他們曾經共享過更美好的時光。

許久後,他放下手,將兩隻菜筐塞進臂韝上暗藏的儲物空間,笑著走向曉雲馳,道:“我們該走了,麟誕山離這裡可不近。”

“是啊。”曉雲馳點點頭,拉上嘉長川的手,轉身下山。“該走了……”

言情小說相關閱讀More+

澳門女賭徒的血淚史

石牌坊的貓

郡主,世子來下聘了

拾拾念念

三國之穿越劉璋:我自巴蜀取天下

張沫凡兒

大佬正在瘋狂打臉中

叄莘

弱氣幼貓絕不會沉淪陷落

愛看動漫的小狼

他說他是愛我的

青花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