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四：小巴蒂2

因為對“愛”的意義的分歧，我和雷爾大吵了一架。

很早很早之前，我就看透了他對海倫斯的愛慕，更知曉他的顧慮和自卑。但家族責任在肩，他註定無法隨心所欲，更不願將所愛拖入痛苦的深淵。

我知他迷惘，看他彷徨，自以為帶著看透一切愛恨的薄涼，譏誚著少年人的心潮盪漾，從未料想過自己也會陷入這塵網。

我滿懷榮幸地為黑魔王效力，他的重視和讚賞是我不懈的追求。可我從沒想到，我得到任務竟是密切監視特里勞妮預言中“轉折的關鍵”——海倫斯。

我願意為偉大的主人付出，但唯獨不願涉及海倫斯、雷爾和小姑姑，他們是我心底僅剩的一片淨土。

海倫斯暗地裡組織著大家練習黑魔法防禦術，我知道這是為反抗主人在做準備，可是我什麼也沒有說。

我不願意欺瞞主人，也不願意向主人洩露海倫斯私下的小動作。為了能在對主人毫無隱瞞的情況下保護海倫斯的小秘密，我主動退出了海倫斯組織的活動，開始不動聲色地疏遠她。

一年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我能為主人提供的情報卻少得可憐。主人非常生氣，作為懲罰，他對我使用了鑽心剜骨。

那股彷彿永無止息的錐心之痛在我的四肢百骸流竄，發自靈魂深處的痛苦讓我的意識逐漸模糊。昏過去的前一刻，我的腦海裡閃過很多畫面。

我想起小姑姑的笑，雷爾的擁抱，以及海倫斯飛揚的裙角。

我想起海倫斯和愛米琳曾經差點震塌了霍格沃茲城堡，教授們雖然很生氣，但找到她們的第一時間並不是責怪和懲罰，而是檢查她們有沒有受傷。

我想起我和雷爾的爭吵，海倫斯還因此產生了一些讓人啼笑皆非的誤解。不過後來她告訴我，愛有千萬種，但都絕非毫無意義，因為愛本身就是意義。

那一瞬我恍然間明白，愛本身是那樣溫暖那樣美好那樣純粹那樣珍貴的東西。

是成全而非佔有，是付出而非索求，是溫柔包容而非求全責備，是……只要所愛圓滿，你便再無缺憾。

我認清了黑魔王套著“父愛”的虛偽說辭，父親的漠視不算真正的愛，黑魔王的利用和奴役也不算。

但是我已經再沒有了回頭路，盯著左臂那個可怖的黑魔標記，我突然笑了。

我本就殘忍冷酷，這條路也不算太糟。至少我能依靠這些破除一直以來籠罩在我頭頂的父親的光環，實現對父親有力的報復，不是嗎？

因為第一個任務執行不利，我主動攬下了被黑魔王的奪魂咒控制去釋放蛇怪的任務。我是一位拉文克勞，而且是法律執行司司長老巴蒂的兒子，這些條件都有利於我隱藏。

我對這個任務高度重視，我並不在乎會有多少麻種會因此喪命，只是希望透過這個任務將功折罪，更想借此邀功請求主人出手懲治重傷海倫斯的卡羅。

這種透過自己的力量和價值獲得強權的滋味，不可否認地，讓人沉醉。

然而事情沒有我想象的那樣順利，本該躺在醫療室病床的海倫斯居然被蛇怪擄走了！她雖然生父不詳，但母親卻是純血巫師，蛇怪怎麼會對她下手！！！

我一時心亂如麻，她若因我而喪命……她怎能因我而喪命！！！

太陽花可以永遠不為我而綻放，但絕不能因我而凋零。

是我錯了，她並非不重要，她很重要，至關重要，重於我的性命。

是我錯了，漠視他人生命的人，終究會被自己的傲慢和冷漠所反噬。

自責和擔憂幾乎要把我整個人撕碎，僅剩的理智又重新將我彌合起來。我想要我在乎的人安好，並不是暫時的安好，而是永遠的安好。

真正的危險大多來自食死徒內部，而只有我蟄伏其中，才能更好地對她長久的保護。而只有戰爭終結，所有人的安全才能得到真正保證。

我用死記硬背的指令開啟了密室，便於其他人對海倫斯的營救。直到她成功獲救，我才靜下心來，與鄧布利多進行了談判。

我自願履險蹈危為他提供伏地魔的情報，只願換他承諾保障被伏地魔盯上的海倫斯的安全。

鄧布利多答應得很乾脆，我盯著他那雙睿智的藍眼睛，又追加了一個條件，我要他為雷爾留一條退路。

雷古勒斯和我不一樣，和大多數食死徒都不一樣。他善良、溫和、珍視一切生命。

我們一起在這可悲的食死徒職業生涯裡浮沉，我很清楚，家族的重擔、從小到大的信仰、殘忍的真相和心愛的姑娘，一切的一切都撕扯著他的良知。

從前總是他們遷就我，這一次，就換我來保護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兩位摯友吧。

形勢越來越緊張，我已然站在了漩渦的最中心。為了海倫斯的安全，我故意透露了自己食死徒的身份，用刻薄的語言刺激她與我決裂。

透過她那雙清透的黑眸，我看到了自己癲狂的模樣，也看到了她的驚懼和疏離。

她一定覺得我是瘋子吧？哈哈哈這樣多好，我本來就是個瘋子啊！一切的一切，都不過是我用理智的偽裝強求來的，而我一直都明白，強求來的東西，註定無法長久。

採著花瓣時，得不到花的美麗。我嚥下嘴裡的血腥氣，抽出腦海中的一縷縷記憶，看它們被我棄之如敝履，看它們隨風散去，就像我那隱晦的愛意。

戰爭越來越近，伏地魔已經毫不掩飾自己的惡意。屠殺已經開始，小姑姑是鳳凰社的治療師，並不參與戰鬥，倒不會有太大的危險。我最擔心的是過於良善的海倫斯和雷爾，而他們倆也不出意料的，沒一個讓我省心的。

先是雷古勒斯留下了一封語焉不詳的遺書隻身赴死，後又有海倫斯當了波特家的保密人被抓到伏地魔面前還寧死不屈。

為了掩飾海倫斯假死後藏在克勞奇家族的事情，我趁其不備擊倒了小姑姑，帶著一群食死徒裝模作樣地搜查了她的房間。

父親得知我是食死徒後果然震怒，我卻沒有了大仇得報的快意。看著小姑姑憤怒又擔憂的表情，我就知道，我以後完了。

戰火燃得越來越旺，無辜者的鮮血四處流淌。我已經無法像以前一樣漠然地看待每一條生命的逝去，我本冷酷無情，卻在愛的浸潤里長出一顆柔軟的心。

海倫斯、雷爾和小姑姑不僅教會了我小愛，也教會了我大愛。而正是這所有曾經為我所蔑視的小愛和大愛，組成了我們生活的，這個溫暖的世界。

心有所懼，行有所止。心有所愛，行有所向。我願意和大家並肩作戰，只為換來那個我們所期待的，和平美好的明天。

我不忠於任何人，我忠於美好，忠於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