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前線戰事緊迫,有快馬回報稱黃一笑領兵數萬業已成功與據守懷荒、柔玄二鎮的趙括會師,但是賀拔氏麾下部屬人人善戰,個個驍勇,絕非等閒之輩,是以戰事拖延半月卻依然不見絲毫進展。

御夷鎮內源源不斷送去士兵和輜重,這對於鎮中一直在背後支援的豪紳貴胄而言,每一日都是極大的消耗。

在這樣一群不折不扣的戰爭販子面前,御夷鎮的安危比起自己的財產性命根本不值一提。現在他們還願意支援御夷鎮,不過只是因為趙家家主趙葦有承諾在前,只要他們的賭注押對了地方,待戰爭結束,每個人的身家都能翻上幾翻。

然而迫於目前形勢緊張,御夷軍和聯軍對峙許久,越來越多的豪紳貴胄表現出了自己的不信任,他們結黨營私,偷偷削減軍資軍費,同時連日前往趙家尋求能夠讓自己滿意的答覆,如果得到的承諾不夠誘惑,便有人開始舉家遷徙逃亡。

他們之中,沒有人願意眼睜睜看著自己積攢多年的家產白白浪費在曠日持久的戰爭之上。

於是乎,這些豪紳貴胄便開始天天圍堵在趙家、趙府周圍,看似在盡忠諫言,實則是在脅迫趙葦答應他們的無理要求,若不能儘快取勝,他們便會毫不猶豫地離開御夷鎮。

面對這些鼠輩的連日威逼,身患重疾的趙葦漸漸開始顯得有心無力,如今他身邊鮮少有才能的親信,而女兒趙小妹又未能獨當一面……

“只能靠他了。”趙葦心裡默默唸叨著。

一日,待應酬完今天的客人後,趙葦極為罕見地找到小妹求她去做一件事情。

“小妹,你秘密將這手令交到御夷書院主人的手中,就說是緊急軍令,片刻不得耽誤!”

小妹默然接受命令,連夜趕往御夷書院呈遞書信手令。

白鳳聽聞小妹來到,自然迅速出門迎接,二人在校場前相遇。多日不見,心中縱有千般話語傾訴,卻也相見無言。

“白公子,這是緊急軍令!”小妹掀下紅色斗篷的帽子,以便對方認清楚自己的模樣。

白鳳接過手令,趕緊開啟過目,沉吟少時,回道:“敢問趙小姐,趙先生近來身體可好?”

“你問這些事情做什麼?快與我說說,書信中寫什麼了?”小妹紅著臉生氣道:“現在沒時間讓你打趣我了!”

白鳳面色鐵青,解釋道:“不,在下不是這個意思……你先看看這書信……”小妹借來一觀,驚呼:“怎麼沒有字?”

這只是一張普通的信紙,半點墨痕都沒有。

“小妹,你實話告訴我。”白鳳的聲線突然變得低沉又悲慼,說:“趙先生,他是不是……”

“爹爹他,近日來每天都睡不好,看上去確實更加虛弱了。”小妹道。

“依照我的猜測,這封‘無字信’是趙先生想要召見我的意思,因為他唯恐信中內容被有心之人看見,故而出此下策。”白鳳話了,小妹便心知肚明般望著信箋,恍然道:“那信中到底是?”

“如果我沒有猜錯,應該是趙先生的遺言……”白鳳拱手為自己的直言不諱略表歉意,敬道:“趙先生只想把這等重要的事情告訴你我,請趙小姐速速與我一同回到趙府吧!”

“好!”小妹悽愴的嗓音止不住啜泣,不過她很快便咬牙挺了過去。

二人坐馬車回到趙府,徑直往趙葦臥房而去。果然,他此時仍未睡去,一直在等待女兒小妹和白鳳的訊息。

“你們,終於來了。”他想舉起手招呼對方,無奈實在難以為繼,只能做出一個輕微到只有小妹這等日夜照顧之人才能覺察的動作來。

“爹!”小妹撲在趙葦身上,眼淚不自覺地便浸滿了胸襟。

趙葦撫摸著女兒的背脊,安慰道:“想必,兩位也都知道我半夜召喚所為何事吧?”

“請趙先生明示……”白鳳拱手敬道。

“今日要你們來,便是交付待我死去後你們要做的事。”趙葦冷笑了一番,道:“在此之前,我想先給白公子講一個故事,這個故事,關於小妹和囊之他們的孃親。”

“我們趙家原本乃是中原一隅的大族,只因前人得罪了當朝聖上,便被隨意訛了個罪名,淪落至流放塞上的地步。然而我們趙家人豈是那樣容易屈服?我們靠著四處跑商,慢慢在塞上找到了安生之地,當然,起初我們為了躲開不必要的麻煩總是需要四處移居,直到一個人的出現,我們趙家才算結束四處流浪的生活。”

趙葦停了一下,長舒一口氣,續道:“那個人,就是小妹和囊之的母親。”

“孃親?”小妹睜大了淚眸,心中有數不清的好奇。

趙葦道:“白鳳,你還記得之前我提及過關於聖地的事情嗎?你難道不想知道,為何我會與獨孤祈相識並結緣嗎?”

白鳳道:“願聞其詳。”

“實際上當時我在行商途中,救到的不止有祈一人……還有她的姐姐,獨孤朝,姊妹二人相貌生得一模一樣。”趙葦擦了擦眼角上泛起的淚花,講道:“原本應該是由作為長女的獨孤朝回去接替聖女之位的,可是,她居然與我在旅途萌生了愛意……她不願意回去,我也不想她離開。祈,便是在這時候站了出來,選擇替姐姐跟族人們回到聖地去……我記得那一日,漫天飄舞著春天的花瓣,像下雪一樣,我怎麼攔都攔不住她。”

“自此往後,為了能讓妻子過上安穩的生活,我來到了最東面的御夷鎮安頓了下來。這裡既遠離聖地,也遠離中原。”趙葦突然暗笑了一下,說:“還記得我的父親在小時候經常教導我,讓我有朝一日一定要回到中原大地重振家門!現在想想,這究竟是多麼可笑的幻想啊?哈哈哈……”

“中原,我早不留戀了,這裡,就是我的家。”趙葦頗有深意地看著白鳳,他雖面目清癯,雙眼卻依然保有昔日的神采:“這種感覺,白公子應該深有體會吧?御夷書院,是你一手建立的,白公子不想親眼看看書院的門生學子學成出師嗎?”

白鳳毫不猶豫地回道:“我當然想!”

“你雖然才來不久,但是你比那些滿腦子都是自己的貴族豪右們更懂得御夷鎮的意義是什麼。”趙葦道:“所以,我才願意相信你啊!”

話畢,趙葦從那密函中拿出空白的信箋,在人生的最後一段時間裡,他對待小妹、白鳳像禮佛一般虔誠,吐露著心聲,寫下遺囑,最後在信裡蓋上印戳並分開兩半,由交付的二人分別攜帶。

“走吧,我要休息了。你們,先退下吧。”

小妹依依不捨地走出屋門,她彷彿心中早有預料,當自己關上這道門,或許就永遠見不到父親了,於是便獨自一人坐在屋門外守候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清晨,小妹方想進屋伺候父親時,發現趙家家主在臥榻休息時安然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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