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晚芍挑了挑眉,問道:“不知慈伽冕下來此有何指教?”

慈伽雙手擺在小腹前,昂著頭,髮間的珍珠光澤耀目,閃閃發光。

她煞有其事地看著鍾晚芍,娓娓開口道:“聽說鍾小姐剛剛成了東城舊地的主人?”

“嗯嗯。”鍾晚芍點點頭,“是有這麼回事。”

慈伽看她這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就來氣,微微咬牙,繼續說:“鍾小姐恐怕不知,此地本應該新建聖城的瞻仰地,我來此是想請鍾小姐割愛,為我梵天的福澤事業獻上一份力,畢竟,你也是我南離宗尊重的友人不是嗎?”

鍾晚芍沒有吭聲,腦子飛快轉著,她確實借了南離宗不少光,這事不假,可這慈伽為什麼會找到她這裡來?

是背後的勢力授意?拿她開刀?還是自已氣不過在武陽結下的仇?

鐘好宅如今地位不穩,鍾晚芍自已也不願意和慈伽直接對上,誰知道她的信徒裡會不會有什麼見不得自家聖女受氣的狂熱分子呢?

畢竟,這皇城啊街上跑的一條狗都可能是貴人的寶貝兒。

她思考了半晌,決定把鍋甩到宮中那位頭上。

“都是陛下抬愛,原本我們也以為不會中選,可能是因為新鮮少見,陛下也好奇罷了。”她狡黠地笑了一下,“總不能說陛下選得不對吧?”

慈伽面孔稍微有點不自然,她作為南離宗的聖女,很多高位官員都不太放在眼裡,官職常換,梵天作為精神圖騰可是綿延多朝,但是平時跋扈便算了,隨意置喙最高掌權者可不是什麼明智的選擇。

她沉默了片刻又道:“既然如此,你該主動將地皮讓給司設處的月清漪,這塊寶地在她手中才能發揮出最大的作用。”

鍾晚芍很是詫異地看了慈伽一眼,似乎很奇怪那張漂亮的臉皮為什麼能這麼厚。

她好笑地開口問道:“是月小姐讓你來的嗎?”

慈伽還未回答,就聽到身後一個清朗婉約的聲音傳來——

“當然不是。”

抬頭一望,竟然是在牧家的壽宴上有過一面之緣的月清漪。

她一襲喜鵲登枝的黃衣,頭上彆著幾個寶石鑲嵌的珠花,娉娉婷婷地走進來。

一時間,院內氣氛有點僵硬。

本來在井水邊斜倚的遲吾行索性抱著刀站了起來,等著院中三個女人互撕頭花時助一臂之力。

月清漪的面色有點尷尬,像是做了什麼意想不到的事情一般,仰著下巴走到鍾晚芍面前,“你別多想,我願賭服輸,既然沒被選中,也會承認這個結果的。”

“啊?那就——多謝?”鍾晚芍眨眨眼。

月清漪俏臉一紅,轉頭對慈伽正色道:“冕下,這塊地是陛下御筆硃批,我們都無權置喙。”

慈伽冷哼一聲,“不識抬舉。”便拂袖而去。

院中只剩下兩人,鍾晚芍看著這個“情敵” 的側臉,還在思考她會不會突然發難。

誰知道月清漪的臉越來越紅,硬著頭皮說了一句:“你要好好努力,別白費了陛下的抬愛。”

遲吾行又興致缺缺地坐了回去,似乎對幾個女人沒打起來很是失望。

鍾晚芍抿嘴一笑,索性朝裡屋一揚手——“請月小姐來給我們的新產品提提建議。”

“哼,那我就勉強看看吧。”

“月小姐是大雍朝鼎鼎有名的司設處掌處,能有你的提點是我的榮幸。”

這一聊就聊到了天擦黑,月清漪從驚豔到興奮,還是她的侍女來催了好幾次,她才戀戀不捨的離開了。

走之前,還緊握鍾晚芍的手,“下次得空,可千萬還要讓我瞧瞧。”

“沒問題。”鍾晚芍心情也不錯,月清漪是土生土長的京中人氏,金尊玉貴裡養出來的人,也給了她不少靈活的新點子,甚至,鍾晚芍還想到了一個能叫鐘好宅更上一層樓的點子,有點迫不及待起來。

這一局,雙贏!

時間過得很快,東城區地皮外的倒計時從捌十飛快地降到了叄十,皇城的冬天也要到來了。

聖女的擢選已經進行到了白熱化的程度,想來是要在年關前比出一個結果的。

第一個出局的就是北冥宗的舒窈了,那位盡態極妍的大美人對比賽結果似乎看得很淡,畢竟她的大本營在北境,許多信徒趕不過來,比不過也是早有預料。

舒窈雖說是輸家,但是極有風度,將自已註解的經文無償貼在城中各處給人閱讀,又刷了一波好感度。

她還要留在京中,等待結果出來一同參加年關祭禮。

鐘好宅的進度已經完成了十之七八了,不得不說,多虧了這些穿書者,大雍朝的建築水平相當不錯,土方、泥塑似乎都被改良過,結實耐用,是個相當大的驚喜。

再加上工錢豐厚,匠人們都卯足了勁幹,可以說圍擋內的住宅群一天一個樣,叫來窺探卻什麼也見不到的人群好奇極了。

由於瘋狂的連軸轉過,鍾晚芍最近掉了不少肉,她又要再長一歲了,按道理還在這具身體還在青春期呢,卻一點不見長肉,臉上的嬰兒肥倒是褪得很快,越來越顯出大美人的品貌來。

張理對她掉肉很是焦慮,除了自已手頭的事,就張羅著給她補身子,只是那鹿胎、牛尾、魚金腩之類的雖說吃了不少,但卻不見長。

鍾晚芍還安慰她,自已只是瘦,但實則很是結實,哪怕是現在這麼忙,她都沒忘記每日跟著遲吾行練武對招。

最近這起早貪黑的毅力可是得了遲傲嬌不少誇讚,不過瞧她的神色,大約對她現在的實力也算得上滿意的。

月清漪與虞枝碎常來,遠在北境的堂姐襄寧也常常託人送東西來,日子真是眼看著越來越充實了。

這時的鐘晚芍肯定已經忘了,被她丟在牧戎錚那邊寄養的金子。

這就不得不提及大雍這對位高權重的君臣了,兩人最近都挺鬧心。

元祈自然是忌憚鍾晚芍身份的,只是心理的天平總是控制不住地朝那邊偏,這次被牧戎錚無意中害得丟了馬甲,他心底又是忐忑又是興奮。

一方面擔心鍾晚芍的反應,另一方面又警惕自已的立場,兩廂撕扯好不為難,於是做了決定,只要鍾晚芍先主動,元祈就可以當做不曉得她的身份,繼續像過去一樣相處。

誰知道,鍾晚芍這個女人,對這件事一點反應也沒有,你不生氣,好歹,好歹,問問吧。

元祈一個字都沒收到,那隻叫金子的肥鳥真是好一段時間沒見。

實在忍不住,他叫冠首給鍾晚芍遞了信,還不忘給金子那個肥雀塞了宮中最新制作的雪花洋糖細粉膏。

誰知道——

當天晚上就是牧戎錚提著兩隻鳥進宮來。

元祈很疑惑,更難以理解——

為什麼金子會在你那邊!!!

牧戎錚開口解釋最近鍾小姐實在太忙了,金子都放在他那邊寄養,陪他家老太君解悶。

解釋間,金子很不待見地踹了一腳牧戎錚的手,跑到地上溜達,從俯視的角度看,像個湯圓。

冠首還是一如既往地高冷,只是烏黑滴溜的眼睛始終偏向地上的“肥湯圓。”

牧戎錚抽抽嘴角,這金子到他那邊,帶的他的蒼舒也開始長膘,連一貫愛吃的小鹿肉都興趣缺缺了!

坐在上位的元祈不知道在想什麼,玉一般的長指輕抵著額頭,無名指上的翡翠扳指顏色翠濃,更襯得膚若冬雪,唇紅若梅,只是陛下看起來有點煩心。

牧戎錚安靜地低著頭,等待元祈的指示。

“你去,咳,去辦一場賽馬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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