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位置不遠,她聽見慈伽那清脆若冰石的聲音響起:“我早就聽聞鏡湖山上百姓同樂的妙事,但是連日佈道實在抽不出時間來,今天好不同意結束了佈道大會的日程,這便來陪大人與民同樂了。”

這話說得妙,既遮掩了佈道大會今年的冷清,又突出了自己的功勞和平易近人,好一朵白蓮。

鍾晚芍只想說:糊咖別蹭好嘛?你自己看看現場的人頭,到底是哪裡比較火?別來蹭我們鏡湖山上的星光了好嘛?

當然,她只是嘴上說說,旁邊那個心直口快不受委屈的虞枝碎已經嗤笑出聲:

“今年南離宗的佈道大會不如往年熱鬧,聖女前來不知是鏡湖山蓬蓽生輝還是聖女蹭一層人氣呢?”

鍾晚芍:說得好,真解氣,但是下次可以小聲點說,這下所有人都在看我們了。

她能明顯感覺到周圍信眾灼熱的目光都投了過來,帶著窺探、好奇與不滿。要把她身上那件薄薄的春衣燙一個洞了。

“好漂亮哦,那個是星宿客棧的掌櫃吧,我見過她好幾天了。”

“掌櫃又如何,掌櫃就能頂撞我們聖女閣下了嗎?”

竊竊私語響起,一道突兀的男聲傳過來:“歲歲,別任性,給聖女道歉。”

竟然是傅聞鷹,他什麼時候來的?

傅聞鷹其實不想來,只是託鐘好宅“星宿客棧”一炮打響,最近他的肥皂賣出去不少。就是城中人都湧來鏡湖山了,福士集沒蹭到這次佈道大會的人流,便帶著廚子和小廝來鏡湖周圍擺食攤。

誰成想竟然被他發現,鍾晚芍這個心腸歹毒手段潑辣的女人竟然是星宿客棧的東家,而虞枝碎不知道為什麼和她在一起有說有笑。

虞枝碎已經許久沒有和他聯絡過了,傅聞鷹捨不得她背後的鉅額家產和資源,正想趁此機會再重新拉近關係,誰知道虞枝碎竟然公然嘲諷慈伽。

大家都知道今年佈道大會反響不好,就不能,不能,不能私下裡說嗎?

他一時氣不過,開嗓阻止。

虞枝碎還沒應答,她身邊的鐘晚芍就開口道:“礙你屁事,歲歲也是你能叫的,你算什麼東西?”

傅聞鷹當即被氣了個臉歪,身旁好事者嘲笑起他癩蛤蟆想吃天鵝肉,討好聖女哪裡輪得到他。

慈伽臉上帶著雲淡風輕地笑了笑,看起來渾然不覺冒犯,而是開口為幾人解圍:“似乎這位小姐很不認可我如今的佈道,不如我們就借這個鄰月對話的機會辯上一辯?”

話音剛落,教職隊伍裡的幾位位高權重的老者就欣賞地點點頭。

不卑不亢,以理服人,這才是聖女的修養。

慈伽繼續開口道:“不若就眼前這個紀法與自由之辯,不知小姐是信奉紀法派還是自由派,既然你剛剛直接出言反對了我,我就姑且認為你是自由派吧,在您眼裡,天綱五常都由不如自己的一時口快重要是嗎?”

虞枝碎看起來有點茫然又無措,她個性雖然喜怒難定,其實是個很好相處的人,哪被人如此針鋒相對過。

眼看她的臉越來越紅,身邊的竊笑聲漸漸響起,鍾晚芍嘆了一口氣,真的是,每次都趕鴨子上架。

“聖女冕下真是會小題大做,一時口快而已,何必扯上天綱五常,難道我今日順口罵了你,你就要說我紀綱皆失,非人倫之人嗎?”鍾晚芍把垂在胸前的一縷頭髮隨性向後一甩,又露出了那不叫人生厭的鋒利的笑容,“難道她說的不是真話嗎?說真話就是不顧紀法嗎?”

慈伽看著鍾晚芍認真起來的面孔,算起來,這是她第三次見這個女人,前兩次只是覺得她乖順,只是五官漂亮地叫人生厭,如今卻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那種撲面而來驚豔一劍的鋒利感。

“鍾小姐這是想與我辯一辯?”

那個眾目睽睽下安然坐著的少女站起來了,蜀錦團繡金絲褂,鸞鳳朝陽藍褶裙,頭髮被精細地盤成牡丹髻,自另一邊垂落至胸前。兩邊插著點翠釵子和珠花,耳環也是同色藍寶石點翠墜子。

她今日施了脂粉,將平時素面朝天時略帶的一點年輕的稚氣完全藏了起來,只留下叫人忽視不了的美,唇瓣水潤,眉眼若柳葉裁風。

鏡湖山安靜了下來,似乎風颳過的每一處山石都能留下回響。

她的衣著並不張揚,對比現場的百蝶穿花褂,百鳥朝鳳裙都是小巫見大巫,但與身著繁複的慈伽站在一起,一點都不叫人忽視,甚至能霸道地將眼神不自覺地搶來。

“鍾小姐,認為紀法重要還是自由重要?”

“我信奉相對紀法下的絕對自由。”

???你在說什麼?

鍾晚芍將袖子稍微向上鋝了一下,心底吐槽:不要和我比嘴皮子,再怎麼樣我也比你多活一千多年,一千多年足夠顛撲不破的知識成為大眾問不倒的真理了。

慈伽有點懵:“什麼叫規則下的絕對自由,我只知道南華經中說得規以立,矩以成。”

“我的信仰就是,我尊重紀法,但在紀法規定不到的範圍內我擁有做任何事情的自由。”

“那不還是紀法派嗎?”慈伽自以為找準漏洞,開始猛攻。

“不,那不是紀法派,你信奉的就像是是,梵天告訴你,你不該懶惰,所以你選擇了勤奮這唯一一條路——”

“這不對嗎?”

“對,但你還可以不做,可以只做一半,可以因為對其他事情感興趣而半途易輒,只要你不懶惰,任何一個選擇都是可能的,就像是大雍禁止殺人,那麼除了殺人以外,我們可以做官、經商、唸書、行醫,甚至像猴子一樣掛在樹上,像魚一樣躺在水裡。只要紀法沒說我不可以做,那我就什麼都想嘗試。”

慈伽節節敗退,還想負隅頑抗,“這與紀法派有什麼不同?都是按照紀法做事。”

“不同,你只有遵守紀法這一個選擇,而我有不違背紀法的無數個選擇。你的紀法只會限制你的人生,我的紀法為我開啟了出路。這就是我的信仰——從心所欲,不逾矩!”

全場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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