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小人物的蛻變

夜色如墨,新月似鉤。

廟灣場鹽運司衙門的大牢裡,李鴻基就像一頭困獸般來回走動,雙目發赤,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種可怕的戾氣,其堂弟李鴻義一聲不吭地蜷縮在角落,免得觸了堂哥李鴻基的黴頭。

這座牢房裡不止關著李氏兄弟,另外還有五名犯人,其中兩人是本地的灶戶,由於煮鹽時試圖夾帶離場,被搜子查出,所以關了起來以示懲戒。

另外三名犯人則是因為販賣私鹽被抓到了,暫時收押在此,正準備提堂審問。

話說大晉的鹽法是相當嚴厲的,凡犯賣私鹽者,杖一百,徒三年。

換而言之,只要被認定販賣私鹽,不管多少,即便是一克半兩,也得打一百棍,坐牢三年。

別說一百棍了,若著實打的話,即便是三十棍也可能打死人,所以有不少鹽販被活活打死,三年牢飯也省了。

另外,販賣私鹽者若藏有軍器,則罪加一等;誣指平人者,加三等;拒捕者斬。

鹽貨車船等作案交通公具沒收歸官府。

引領牙人及窩藏寄存者,杖九十,徒二年半。

挑擔馱載的,杖八十,徒二年。

買食私鹽者杖一百,轉賣者杖一百,徒三年。

所以,只要觸犯了鹽法,後果很嚴重,就連買食私鹽都得杖一百,所以販賣私鹽的人往往都是亡命之徒,寧願魚死網破也不願落入官兵之手,若不幸被官兵抓住,有門路有關係的倒是可以花錢消災,沒門路的,就只能聽天由命了。

此刻被關在李鴻基隔壁的正是三名私鹽販子,估計是被走來走去的李鴻基打擾到休息了,其中一人惱火地喝罵道:“入你孃的,三更半夜還不躺屍,晃來晃去,晃你大爺啊.”

李鴻基驀地轉過頭來,惡狠狠狠地盯著那人道:“有種再說一次?”

那名鹽販子本是亡命之徒,哪裡會被嚇倒,騰地站了起來,雙手抱胸冷笑道:“老子就入你娘,入你媳婦,入你祖宗,你能奈我何!”

李鴻基咆哮一聲,像頭餓虎般撲上前,猛撞在鐵欄上,發出嘭的一聲炸響,這氣勢倒是唬得那名鹽犯子後退了一步。

本來還笑著看熱鬧的另外兩名鹽販子見狀,頓時目露獰意站了起來,其中一個估計是頭目,手腕一翻,竟然多了一把匕首,也不知他是如何夾帶進監獄的。

“小子,想搞事是吧?狗爺倒是不介意給你放點血.”

鹽販子說著便湊了上去。

李鴻基心頭微凜,下意識地後退開去。

這名鹽販子咧嘴露出了輕蔑的冷笑,其中一隻門牙竟是金燦燦的,他用匕首敲了敲鐵欄柵,嘿笑道:“小子,得虧了這玩意,否則我金牙狗少不得給你身上開幾個血洞.”

李鴻基既羞且怒,盯著這位金牙狗默不作聲,李鴻義忙陪笑道:“狗爺息怒,我大哥只是心情不好,觸犯了幾位爺,對不住,對不住!”

三名鹽販子對視一眼,似乎也不想把事情鬧大,冷笑一聲便退回去,繼續閉目養神。

“大哥,多一事不如小事,歇著吧.”

李鴻義湊到李鴻基身邊低聲勸道,後者面色變幻,最後還是退了回去靠牆而坐。

牢房的牆上,離地兩米多高有一面鐵窗,淡淡月色從外面照進來,隨著時間推移,月影從西邊轉到了東邊。

這時,外面忽然響起了急促的鑼聲,有人大喊:“賊人來了,賊人來了!”

三名正在閉目養神的鹽販子嗖的彈了起來,看得出都面有喜色。

片刻之後,牢房外面傳來了雜亂的腳步聲,還有呼喝打鬥聲,隨即嘭的一聲大響,牢房大門被撞開了,一名獄卒慘叫著摔了進來,倒在血泊當中不動了。

很快,幾名明火執仗的悍匪衝了進來,其中有人大喊:“狗爺,狗爺在哪?”

“老子在這裡,嚎你孃的喪!”那鹽販子金牙狗大聲道。

幾名悍匪聞聲來到牢門前,哐哐幾刀便把欄柵上的鐵璉給砍斷了,並且一腳把牢門踹開,衝進去笑道:“狗爺,三爺讓俺們來接你們出去.”

那金牙狗喜道:“三爺親自來了?”

“嘿嘿,不僅三爺來了,四爺和七爺也來了,不過四爺和七爺正在追殺那狗官,估計也差不多得手了,三爺正在外面率領眾弟兄搬鹽,那些鹽兵都是廢物,一個照面都跑光了.”

金牙狗哈哈笑道:“那還等什麼,走!”

“且慢!”

金牙狗等人正試圖離開,突然有人大喝一聲。

金牙狗停住腳步往欄柵內的李鴻基望去,獰笑道:“你不出聲,老子還差點忘了,如何?你小子真的嫌命長?”

李鴻基咬牙道:“放我出去,我加入你們.”

金牙狗愕了一下,玩味地道:“加入我們,你知道我們是幹啥的嗎?”

“販賣私鹽,打家劫舍,反正不幹好事.”

李鴻基淡淡地道。

金牙狗不怒反笑道:“沒錯,我們不幹好事,甚至不幹人事,殺人放火,無惡不作,那可都是丟腦袋的營生,你敢嗎?”

李鴻基獰道:“現在就算皇帝老兒站跟前老子都敢殺,你說老子敢不敢?”

金牙狗豎起大拇指笑道:“好樣的,行,放他出來!”

一名匪悍立即上前,哐哐幾刀把鐵璉砍斷了,將李鴻基放了出來。

“大哥!”李鴻義猶豫地叫了一聲,李鴻基立即大喝:“廢話少講,跟我走.”

李鴻義只好跟著李鴻基走出了牢房。

“見過狗爺!”李鴻基來到金牙狗面前一揖道,李鴻義見狀也連忙行禮,口稱狗爺。

金牙狗哈哈一笑道:“好,上道,你們兄弟以後跟著我金牙狗混,保準你們吃香喝辣的,再也不用看那些狗官的臉色,走吧,帶你們去見見咱們的三爺.”

“等一下!”李鴻基連忙道:“狗爺能不能借匕首一用?”

一名悍匪立即警惕地道:“你要匕首來作甚?別特麼的耍花樣!”

金牙狗嘿嘿一笑,竟真把匕首扔了過去,身邊這麼多弟兄,而且人人有長兵器在手,他一點也不擔心李鴻基會對自己發難,只是有點好奇李鴻基想作甚。

“謝狗爺!”李鴻基接過匕首,走到關押兩名灶戶的牢房前,對著裡面招了招手道:“你們兩個過來?”

這兩名灶戶由於偷鹽才被關進來懲戒的,隔幾天就能放出去了,並非什麼重罪,此時見到這夥人殺官越獄,早嚇得臉白腿軟,又見李鴻基招呼自己過去,均害怕得躲到了牆角,不斷地搖頭拒絕。

李鴻基目光一厲,轉身對著持砍刀的悍匪道:“麻煩兄弟把鐵鏈砍開.”

“你小子屁事真多.”

悍匪嘀咕了一句,不過還是上前把鐵鏈砍斷。

李鴻基推門走了去,刷刷幾刀便把兩名灶戶給捅死了,然後若無其事地走出來道:“狗爺,咱們走吧!”

眾匪眼見李鴻基如此狠辣,不由都心頭暗凜,金牙狗也是面色變幻,最後豎起大拇指道:“小子有前途,還知道殺人滅口.”

李鴻基抱拳道:“在下還有家人在老家,若官府知道在下加入了你們,只怕會連累家人,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金牙狗嘿嘿一笑道:“理解,走吧!”

一行人走出了大牢,此刻整個廟灣場火光沖天,駐場鹽運司衙門的建築也多處著火了,鹽兵和灶戶們亂哄哄的四散逃命,而一大群海盜正堂而皇之地搬運鹽倉裡面的食鹽,馬拉車載的,好不熱鬧。

正所謂冤家路狹,金牙狗一行剛走出大牢不遠,迎面便遇上倉皇出逃的鹽倉司大使賈鑫。

正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啊,李鴻基傾刻雙目盡赤,咆哮一聲:“狗官,哪裡跑?”

鹽倉司大使賈鑫嚇得一個哆嗦,撲通的跪倒在地上,嘭嘭地叩頭道:“李公子,李大爺饒命啊,之前都是鄙人的錯,鄙人有眼無珠,得罪了李公子,你大人不記小人過……”

李鴻基快意無比,上前一腳把賈鑫踹翻在地,獰笑道:“狗官,你凌辱老子、搶奪鹽引、索要一千兩贖金時,就沒想到過自己會有今日吧?”

“李公子,鄙人錯了,鄙人賠你錢!賠你五千兩銀子!”賈鑫一邊求饒,一邊從懷中取出一沓銀票來。

李鴻基一把奪了過來,發現果然是大晉銀號的銀票,見票即兌,一張一千兩,共五千兩,一時間勃然大怒:“你們這些狗官,不知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留你不得!”

李鴻基一刀刺進賈鑫的脖子,又從後者的身上搜出了更多的銀票,還有金銀細軟。

“狗爺,這些錢財都是這狗官貪來的不義之財,您請收好!”李鴻基倒也識趣,把這些錢銀都給了金牙狗。

金牙狗笑著拍了拍李鴻基的肩頭道:“好好幹,以後咱們獨龍島的第十把交椅指不定就是你來坐了.”

李鴻基目光一閃,喜道:“謝狗爺.”

金牙狗笑道:“先別謝我,獨龍島我排第九,你想當老十,還得咱們大當家發話.”

“敢問咱們大當家的名號是?”

“嘿嘿,顧三麻子的名號聽說過吧?”

李鴻基心中一凜,顧三麻子是江浙一帶最大的鹽梟,名號那是響噹噹的,當年在蘇州可是橫著走的人物,後來出海當了海盜,據說手底下有幾百艏戰船,兵力近萬,正規軍也奈何不了他,數次圍剿均無功而返。

“原來是獨龍王,久仰大名啊.”

李鴻基連忙恭維道。

由於顧三麻子盤踞在獨龍島一帶,所以對外宣稱獨龍王,可見其囂張到何種程度,難怪敢放言要砍下揚州巡鹽御史林如海的人頭。

金牙狗得意洋洋地道:“對了,你小子叫什麼名字?”

李鴻基眼珠一轉,答道:“我叫李基,這位是我弟弟李義,山西人.”

金牙狗點了點頭,也不去深究,反正李鴻基殺了官,交了投名狀,絕對沒有回頭路了,倒不用擔心他會反水,只能一條道走到黑,於是便帶著李家兄弟去見三當家。

李鴻義跟在李鴻基身邊,惴惴不安地低聲道:“大哥,這可是要殺頭的行當啊,咱們真要加入?”

李鴻基冷笑道:“拿不出一千兩銀子來,反正都是死,還不如痛痛快快地幹他孃的一場,經此一事,老子也是看透了,要想不被欺壓,只有做人上人,誰欺壓老子就殺誰,誰瞧不起老子就殺誰,殺到那最高處,就沒有人再敢欺壓我,也沒人敢瞧不起我,只有我欺壓別人的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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