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除夕夜的彩頭(中)

話說自林黛玉進府的那天算起,已經有一個半月了,儘管她對賈寶玉的第一印象不算太好,但也架不住後者的軟磨硬泡,再加上賈寶玉的確容貌俊美,嘴巴又甜,又極會體貼人,所以一來二去,兩人的關係倒是熟稔起來,經常在一起玩耍,大有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味道。

如今逮著機會在林黛玉面前施展才華,賈寶玉自然十分興奮,但他又有點擔心,不知老子賈政會考究什麼,若是詩詞曲賦,又或者是對聯燈迷,他有十分把握,但若是考究經義文章,那就完了,他平日最討厭的就是經義文章。

這時,只聽刑夫人笑道:“大老爺和二老爺,還有珍大爺都拿出了彩頭,老太太是不是也該有所表示?”

賈珍立即起鬨道:“可不是,老太太可是這裡最大的財主,體已錢裡隨便抓一把就有了,可不能少於五十兩銀子.”

賈母笑罵道:“你們這幫猴兒,淨算計老婆子那點體己錢,罷了,我出十兩銀子,正好湊夠一百兩!”

“不行不行,十兩銀子太過小家子氣了.”

眾人紛紛起鬨。

賈母只好道:“那我另外再賞一樣好東西吧.”

王熙鳳笑嘻嘻地道:“什麼好東西?先說出來看值不值錢,若是不值錢,得再補銀子,反正不能比珍大爺的五十兩銀子少.”

賈母嗔了王熙鳳一眼,笑道:“若是不夠,鳳丫頭你給我補上便是,就當孝敬我這個老婆子了.”

王熙鳳哎喲一聲道:“壞了,我這嘴……這不是自作自受嗎?還好,老祖宗閣樓上藏著的好東西隨便拿一樣出來都值上百兩銀子,估計是不用我補的.”

眾人又被王熙鳳的插科打諢給逗樂了,氣氛倒是更加高漲。

賈政微笑道:“母親大人準備考究什麼?”

賈母道:“你是考官,考題自然由伱決定了.”

賈政當然明白大家都是在搭臺子給寶玉唱戲,哄老太太開心罷了,若是考究經義文章,只怕那小畜牲答不上來,於是便道:“那就作一首詠梅詩吧,誰作得好,彩頭便賞給誰,姑娘們也可一起作來評比.”

此言一出,賈寶玉興奮得差點跳起來,作詩可是自己最拿手的,今晚的彩頭非自己莫屬了。

賈環瞥了一眼喜形於色的賈寶玉,又看了一眼旁邊皺著眉頭,作冥思苦想狀的賈琮、賈蘭、賈菌等人,然後斟了一杯酒默默地喝了起來,腦中飛快地搜尋著明清時期的詠梅詩詞。

自古以來,詠梅花的詩詞實在太多了,都寫爛寫俗了,精妙的句子幾乎都被前人用光了,所以詠梅詩要寫得好,寫得出彩,真的很難很難,不過呢,正所謂熟讀唐詩三百首,不會吟也會偷,正因為寫梅花的古詩太多了,後人隨便東拼西湊也能湊出一兩首來,所以賈政出這種題目,明顯是在照顧賈家這些不學無術的紈絝少爺。

由於賈政說姑娘們也可以參加,所以林黛玉和賈探春都有點躍躍欲試。

林黛玉就不消說了,孤標傲世,滿腹才華,賈探春也是個才女,《紅樓夢》原著中首結詩社就是她發起的,盡然她的詩詞在歷次詩社中沒有奪過魁,但也非常不俗。

至於賈迎春和賈惜春二人就差多了,有著二木頭之稱的賈迎春十分平庸,性格也偏懦弱,不像賈探春那般強勢,而賈惜春則在作畫方面有一點特長,作詩卻也不行,所以二人在詩社中只是湊數罷了,真正的“詩翁”只有林黛玉、薛寶釵,史湘雲、薛寶琴和賈寶玉等人。

言歸正傳,且說賈政出了題目後,立即有下人搬上來幾張案桌,準備好筆墨紙硯,一眾參與者都密密地構思起來,其他人則安靜等候著,不時有絢麗的煙火騰空而上,點綴這除夕夜的蒼穹,濃濃的年味揮之不去。

這時,賈探春倒是第一個站起來的,顯然已經有了腹稿,只見她蓮步輕移,走到一張案桌旁提筆謄寫起來,接著賈寶玉也走到桌旁,小賈蘭是第三個,而賈琮和賈菌仍在冥思苦想,倒是賈璉、賈蓉和賈薔比較淡定,這三人都成年了,賈璉和賈蓉還娶了親,他們明知這次所謂的考究,主角是賈寶玉,彩頭也是為賈寶玉準備的,其他人都只是陪襯的綠葉,所以他們也懶得費腦子去爭了,當然,他們即便想爭,也沒哪個本事,如果是唱些豔詞小調,他們倒是十分在行。

賈環抿了口茶,下意識地向女眷席望去,卻恰好對上一雙如水波瀲灩的明眸,竟然正是林黛玉,由於天氣寒冷,向來體弱的她披上了一件大紅猩猩氈斗篷,掩住了似弱柳扶風一樣的身段,此刻目光與賈環一觸,頓時不好意思移開了目光,眉宇間閃過一絲微不可察的訝意。

林黛玉對賈環的第一印象還是不錯的,那天正是得益於後者的提點,她才避免了出醜,所以後面藉著回禮之機送了一塊價值不菲的端硯給賈環,以此來表示謝意。

這一個多月以來,林黛玉和賈探春住在一起,倒是透過與後者的相處,對賈環有了一定的瞭解,沒想到這位氣質沉穩,身上散發著淡淡書卷氣的環表弟,以前竟然如此頑劣不堪,結果受了一次傷後卻變了個人似的,不僅會吟詩作畫,為人處事也極為厲害,前不久藉著教訓守門的領班,連梢帶打,不僅起到殺雞儆猴的效果,還破了自身的困局,著實令人歎為觀止。

林黛玉正琢磨著,那邊賈探春和賈寶玉都先後寫好了,將詩作交到賈政面前,而賈迎春和賈惜春這時也站了起來,顯然也想好了。

林黛玉卻不急,安靜地磕著瓜籽,其實以她的敏捷才思,早就有了腹稿,只是性格孤高的她不屑爭這個先罷了,再一看那邊的賈環也在悠閒地喝著茶,不禁會心中一動,莫非這位竟成竹在胸?

林黛玉雖然比較小性子,但是心竅玲瓏,自然明白今晚這臺戲的主角是賈寶玉,所以她並不打算搶風頭,準備隨便作一首中庸的詠梅詩就算了,但見到賈環這樣子,卻忽然又改變了主意。

這時,賈迎春、賈惜春、賈璉等人也陸續陸續寫完了,只剩下林黛玉和賈環二人。

而儘管賈環近段時間的表現有點反常,但鑑於他過往的形象,所以即便他最後作不出來,大家也不會覺得奇怪,也不會在意,倒是林黛玉還沒作出來,令大家頗為意外,賈寶玉甚至有點著急了,都禁不住要傳小抄幫林妹妹一把。

幸好,這時林黛玉終於移步到書案前,而與此同時,賈環也慢吞吞站了起來,行到另一桌書案前,兩人就跟約好似的,賈寶玉見狀有點吃味了,心想:“環兒這小子挺能裝的,倒要看你寫出什麼歪詩來.”

王熙鳳盯著賈環,心中莫名生出有一絲不安,現在她是越來越看不懂賈環了,別的不說,就是收拾門房領班王祿升這一手就相當高明,這是碰巧?抑或真有如此高明的心智和手腕?這小子才七歲啊!

念及此,王熙鳳不禁又想到小年那天檢查衛生,小雀兒倒茶弄溼了自己的靴子的事,結果自己回家換鞋子時恰巧碰到丈夫和鮑二媳婦偷情,這一切不會都是這小子的算計吧?

瞬時間,王熙鳳不禁後背陣陣發涼,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

王熙鳳很快就否定了這個想法,打死她也不相信賈環有這種本事,畢竟這太過於妖孽了!

確實,如果賈環不是讀過《紅樓夢》,預先知道賈璉和鮑二媳婦這一段故事,他即便再聰明也不可能設下這個局。

這時,賈環和林黛玉兩人終於先後寫完了,將詩作交給了賈政,後者便開始點評起來。

第一首是賈探春所作,只聽賈政念道:繡針刺破紙糊窗,引透寒梅一線香。

螻蟻也知春色好,倒拖花片上東牆。

賈政捋須微笑道:“還不錯,就是立意差些.”

賈探春這首詩一看就是出自閨閣女子之手,寫得生動有趣,不過詩人寫詩不僅要看遣詞造句,還要看意景,還要看立意,這就是所謂的以詩言志也,所以賈探春這首小巧有餘而立意不足,只能評中等。

不過,八歲的賈探春能有這種水平,已經相當不錯了,相信隨著年齡的增長,閱歷的增加,其格局定能開啟。

這時,賈政又拿起賈寶玉寫的詩,朗聲吟道:“疏是枝條豔是花,春妝兒女竟奢華。

閒廳曲檻無餘雪,流水空山有落霞。

幽夢冷隨紅袖笛,遊仙香泛絳河槎。

前身定是瑤臺種,無復相疑色相差.”

賈環一聽,不得不感嘆賈寶玉在這方面頗有才氣,這首詠梅詩無論是遣詞造句,還是立意都勝過賈探春那首一籌,不過呢,立意也有高低之分的,賈寶玉這首詩的脂粉氣還是濃了點。

“寶玉這首詩寫得如何?”賈母見賈政遲遲不品評,便忍不住問道。

賈政看了丰神俊逸的兒子賈寶玉一眼,輕咳一聲道:“尚可,比三丫頭那首強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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