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勝負已分
一切疑惑終於得解。
顧西棠卻越發覺得可笑。
她當真是一出生就活在別人的算計當中。
被汙成天煞星，被拋棄，被嫌惡，被利用。
最後她死了尚還記著司左一份人情，放了他一馬。
殊不知，她放過的那個人，便是她可笑人生的背後黑手。
宴九眼中溫潤不再，俊顏沉冰，心頭湧出一陣一陣心火。
他性情淡泊，對什麼都看得透徹。
卻在此刻，真正浮出了殺意。
司左為一己之私，不擇手段，肆意算計傷害別人。
若非顧夕死而復生，她身上的汙名一輩子便都無法洗白。
即便死後，還要被人罵成天煞星，罵成惡女！
明明她才是最無辜的那一個！
“你對她做的那些，這麼多年，你可曾有過一絲一毫悔意？”他問。
司左眸心微晃，垂眸看著身上大紅喜袍，再抬頭看向對面視線冰冷的少女。
片刻後他揚唇嗤笑道，“不曾。”
“九王爺品行端方素為君子，說話當算話。如今你已得到答案，該放我們走了吧？”躺在地上的老者開口。
宴九沒說話，抬手輕輕打了個手勢。
圍困庭園周圍的金甲兵頃刻退去，消失不見。
令行禁止。
讓人忌憚又心驚。
“師父——”司左壓著屈辱，俯身想把老者從地上扶起。
老者淡然一笑，顫巍巍將他的手推開，“思兒，你走吧，走得遠遠的，再別回來。”
“師父！”
“師父老了，不想再四處奔波了……快走！”
話畢，老者牙關一咬，鮮血從口中溢位，臨死前看著司左的眼神，有慈愛，也有遺憾。
他若一塊逃，只會成為拖累。
而大越，只要有宴驚鴻在，他們永遠沒有復國的可能。
他最後的眼神，司左看懂了。
讓他逃得遠遠的，好好活著。
活著就好。
司左渾身顫抖，眼睛血紅。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他仰頭狂笑。
隨後眼睛一厲，五指直接捏斷了承德帝喉管。
把絕了氣息的皇帝甩開，司左沒有逃，又身形疾速往宴九襲去。
顧西棠紅唇勾起，冷笑，“九爺，這人留給我！”
說罷抽出袖中金絲迎了上去。
宴九沒有動，亦抬手阻了想要上來幫忙的燕一。
她的仇，讓她親自了斷，她方能真正放下。
兩人動作快得極致，落在旁人眼中只堪堪能辨清紅色白色兩道纏鬥身影。
百官及一眾世家子們不自覺屏氣凝神，為這場打鬥緊捏一把汗。
這場喜宴給他們的衝擊太過巨大了。
九王搶親，司左謀逆，又爆出顧西棠就是死而復生的顧夕，最後更是解開了所謂天煞星由來之謎。
許多人的心不自覺就偏向了顧西棠，希望她能手刃逆賊。
因為他們，皆有愧。
司左身上有傷，但是氣勢極盛，不管不顧的架勢跟顧西棠如出一撤。
這是一場硬碰硬的打鬥，誰都不退，誰都不手軟。
銀刃成絲，金光成線。
燕一期間有好幾次按捺不住，屢屢想衝過去補刀。
奈何找不到一個縫隙。
“爺，打了這麼久顧姑娘應該也累了，要不您出個手？”自己幫不上忙，燕一便溜到主子身邊，暗戳戳慫恿。
宴九視線緊盯戰圈，薄唇緊抿，沒有應話。
直到圈中少女竟然迎著司左手裡利刃，拼著同歸於盡將金絲繞住司左脖頸。
宴九手背青筋驀然爆起，眼看就要出手，卻又在前一刻將動作收了回來。
“主子？！”燕一不可置信，正要說些什麼的時候，發現不遠處打鬥已經結束。
現場很靜，連呼吸聲都清晰可聞。
少女金絲纏住紅衣男子脖頸，一放一收，割痕見骨。
片刻後，鮮血四濺。
“顧夕……”男子閉眼，揚唇，隕落前最後一句話似笑似諷。
“你對我……從來都是這般絕情……”
砰的聲響，男子一襲紅衣，倒在少女腳邊。
脖頸流出的鮮血，跟紅衣一樣鮮豔。
現場依舊很靜。
顧夕背對男子而立，杏眸微垂，不動也不說話。
宴九亦是如此。
剛才打鬥的最後一幕，只有他看清楚了。
少女迎著刀尖使出殺招，在刀尖即將刺進少女心口的時候，司左收了手。
從殺了承德帝開始，司左就已經存了死志。
他是故意朝這邊撲來，引少女去殺他的。
都是擅於下棋的人，棋局到這裡，勝負已分。
司左不願苟活，他選擇……死在她手裡。
這是他最後的尊嚴。
或許也是向她贖罪的方式。
未可知。
大廳門口也極安靜，無人開口吵嚷。
逆賊已死，他們自是鬆了一口氣，也激動得想要歡呼吶喊。
但是那邊坐在輪椅上的男子，及手中金絲不沾血的少女，兩人身上氣勢皆太強。
壓得他們不敢出聲。
就怕發出動靜後，少女轉身就會割了他們的脖子。
……
國師府傾塌，事情傳出後，轟動了整個上京。
除了國師弒君一事外，當年老國師將廣平侯府嫡女從紫薇後星誣陷為天煞星的事情也真相大白。
一時間，廣平伯府竟然再次成為百姓熱議的焦點。
當年侯府嫡女顧夕剛出生，被國師批為天煞星命格後，廣平侯府竟然連猶豫都沒有，直接將顧夕拋棄，更是在十幾年後再度算計被他們拋棄的女兒，致顧夕身死。
如今真相浮出水面，所謂天煞星竟是有著鳳後之命的紫薇後星，不知道廣平伯府的人會不會後悔？
後星，後命啊！
那是能當皇后的命格！何其尊貴？
如果當初廣平侯夫婦能有那麼一點點人性一點點良心，不聽信老國師之言輕易拋棄顧夕，日後憑著皇后孃家人的身份，廣平侯府又會是何等風光？
議論至最後，百姓對廣平伯府鄙夷不已。
落到如今二流家族末的田地，都是自己作的。
該！
處在風口浪尖的廣平伯府，這兩日死一樣寂靜。
府邸大門緊閉，不見客，也無人出門。
外人無法窺得裡頭情形，但是憑猜的，也能猜出裡面肯定不平靜。
此時廣平伯顧昭榮跟周氏就坐在大廳，顧寧跟顧陶姐弟也在。
一家四口齊全，皆臉色蒼白，渾身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