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方,顧西芙不知道對方要怎樣搭梯子,又怎麼知道天窗開在哪個地方。

但是總歸有了個希望,她起身欣喜往前兩步道,“你……你看得見嗎?”

“看不見,不然等著吧。”

“……”

在黑暗中呆久了,眼睛適應以後,實則能勉強看到點模模糊糊的影像。

顧西芙站在門邊,循著不斷傳出動靜的方向凝目,隱約能看到男子架好梯子,往上爬。

一直至男子在倉頂摸索天窗的位置,她的心始終懸著。

連續更換了好幾個位置,木梯子挪了又挪。

“找到了。”馬玉城道了聲,雙手在活動木板的位置扒拉,木板發出咔啦鈍響,“操!”

“怎麼了?”顧西芙驚了下,又往前兩步。

“木板有刺!這他媽誰刨的!”

男子怒罵的聲音暴躁得不行。

顧西芙,“……”

不敢吭聲,莫名有種預感,她要是敢多話一句,上頭的人就會立馬撂挑子不幹了。

片刻後。

“操!”

聲音比剛才更暴躁。

“又、又怎麼了?”

“老子眼睛落灰了!!他媽的,是木屑!”

“……”

……

“摸到油布了,把這東西扯掉我們就能從天窗爬出去。”好容易壓下那股暴躁,馬玉城抓到油布便用力一扯。

“嘩啦——”

油布上殘留的雨水兜頭澆下,把人澆個透心涼。

就連站在稍遠處的顧西芙都沒能倖免,臉上被濺出來的水珠打到,冰冰涼涼。

馬玉城頂著一頭一臉的水徹底爆了,“我他媽——!”

跳下木梯,將手上掰斷的活動木板狠狠摔在地上,上腳就跺。

“——去死!!”

清脆咔嚓聲頻響。

木板轉眼四分五裂。

顧西芙,“……”

“噗嗤!”

男子豁地扭頭過來,聲音危險,“你是在笑我?”

“對、對不起、……”她忙道歉,可是她忍不住,“噗哈哈哈哈!”

顧西芙捂著肚子直不起腰,突如其來的笑意將心頭驚懼難受衝得一乾二淨。

外面雨已經停了,夜色初降。

天窗開啟後,有微弱光線從上面漏進來,將倉中黑暗驅散了些許。

原本模糊的人影也變得更真切了些。

面前女子笑得前俯後仰,被雨水淋溼的衣衫貼合在肌膚,身姿纖細曼妙。

馬玉城冷冷盯著那抹麗影,想,乾脆把她做了算了。

反正他放浪形骸人盡皆知,不差名聲更爛。

*

雨停後的廟會場地,到處泥濘狼藉。

一場大雨過後不復白日的熱鬧。

整個會場只留下一個又一個空攤,還有零星幾個正往門口趕的遊客。

四周空空蕩蕩,於夜色下透出一種寂寥與冷清。

在會場邊緣靠近倉庫的地方,有三人與其他遊客相反。

不僅不急著走,還饒有興致聚首閒話。

“兩人關在裡面那麼久了,你們說馬大公子成事沒有?”廖興支著雨傘,望著角落最裡的木倉,滿臉興奮。

“那就要看馬大公子動作快不快了。”洪錦戲謔,眉頭一挑看向站在旁側的杜良,“這次杜良妙計,把個活色生香的大美人兒送到馬大公子懷裡,回頭杜家賭坊又能拿到不少好處了吧?”

杜良哼笑一聲,掃視兩人,“你們兩家能得的好處,難道還會比我少了去?”

靜默片刻,三人齊齊低笑出聲。

“事情也是趕巧了,要不是這兩天咱們一直叫人盯著顧家小姐,也撞不上顧家小公子被人搶走這等事,撿了個便宜。”

要不是線人報上訊息,他們哪裡尋得到機會將計就計。

先是指使一群人將顧西芙跟袁淮生故意衝散,繼而又用“顧西舟”把顧西芙引來。

笑完後,廖興尚有些隱憂,“不過顧家家風嚴謹古板,若顧二小姐出了事,顧家恐怕不會善了……”

杜良,“你擔心這個做什麼?整個望橋鎮有什麼事情是馬家擺不平的?小小顧家,何懼?”

洪錦也道,“杜良獻計的時候馬大公子是默許了的,既然默許,要是真有什麼事兒自然他會扛著,再大的火也燒不到咱們頭上來。”

聞言廖興徹底放下心來。

他家在鎮上雖然也是富戶,但是比起杜洪兩家還是差了些,做起事情來沒他們那麼底氣足。

何況,這還是他們第一次算計良家女子,心頭總有點不安。

“既然如此,咱再往裡湊湊,聽聽動靜?”他壞笑提議。

另外兩人聞言一拍即合,“你壞了你,這個提議我喜歡!”

“青樓女子小爺玩得多,膩了,也見識一下良家女子的勁兒。”

“那顧家小娘們可是個絕色,看著就嬌滴滴的,辦事兒的時候,只怕更嬌吧?哈哈哈!”

三個腦袋湊在一處,笑聲猥瑣至極。

“笑得很開心啊。”

夜色下,一道涼涼聲線冒出來,突兀又滲人。

三人立即扭頭四望,質問,“誰!”

“江湖貨郎,專收害蟲。”懶懶聲線伴著一道纖細黑影,從高處落下。

天空無月,三人此前為了不惹人耳目,是以沒有掌燈,此時來人近至眼前也看不清真貌。

只能勉強辨認是個年紀很輕的女子。

再之後,杜洪廖三人就沒機會再細看了。

顧西棠從涼棚頂上跳下,二話不說就揍。

一路疾跑過來,她幾乎將整個東場轉遍了。

找不到人心火直冒,正愁無處發洩。

現在這仨撞在她手上,正好給她消火。

……

這方角落一時間鬼哭狼嚎。

“臭娘們,有種、有種報上姓名!”被揍的人滿地打滾,嘴裡仍然不忘放狠話,“讓老子知道、知道你是誰,定讓你在望橋鎮、無、無立錐之地!”

顧西棠停了下,問,“你們在望橋鎮很有能耐?”

“呵、老子混出名堂的時候,你他媽還裹著尿布玩泥巴呢!!”

“哦。”

扯下三人腰帶,把仨眼睛蒙上。顧西棠蹭了蹭地上泥巴,將泥巴踩進幾人嘴裡,最後用布堵上。

再扒了仨衣衫,清潔溜溜齊吊上涼棚。

做完這些,拍掉手心汙泥,顧西棠轉身往最裡角木倉走去。

“要玩混的,我是你們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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