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大人!”秦朝歌立刻出了聲,伸手攔在了賈南風的車輦前,“您這樣不合規矩!”

“什麼規矩?她一個廢后,還要什麼規矩?”一把年紀的孫秀竟然很是不淡定,面紅耳赤地使勁拍了拍車轅,大聲說道:“你是什麼人?你和賈南風什麼關係?”

“我……”秦朝歌也急了,差點就要說出來。但賈南風在車輦中已經喝了一聲:“孫秀,你是什麼東西!就算本宮被廢,但依然也有金冊金印,是大晉皇帝明媒正娶的皇后!”

“廢后的詔書在這裡!你不過是個庶民,還耀武揚威做什麼?”孫秀從懷裡掏出了一塊黃絹聖旨在賈南風面前晃了晃,一臉的得意。

“我有耀武揚威麼?不是你在我面前耀武揚威麼?”賈南風冷笑道,“孫秀,聖旨這種東西不過就是個廢物,你拿著那個傻子的大印隨便百八十個都可以,有本事你用傳國玉璽呀?本宮的皇后之位是用傳國玉璽蓋上去的!若是要是廢后,也應該是用傳國玉璽蓋上,才是對的!”

這話說的極有道理,孫秀的確理虧,被賈南風說破,更是氣急敗壞,又用力拍了拍車轅,大聲吼道:“怎麼?你以為我沒有麼?”

“你沒有!”賈南風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因為我都沒有。那個傻子將這東西當做心肝寶貝一樣藏了起來,就連張度都不知道他把這東西藏在哪裡了。你有本事就找出來呀!”

孫秀語塞。

他的確不知道這東西在哪裡,並且司馬倫當初還和他議論過此事。

後來,他還勸說司馬倫:“大丈夫何懼於此?直接動手即可!”

面對賈南風的質問,他緊鎖眉頭,大聲說道:“這事情用不著你管!你老老實實去金鏞城!”

“是呀,我管不了。”賈南風又笑了起來,“走吧。”

“走走走!莫要停留!”孫秀催促起來,內心深處他更害怕還有賈南風的餘黨未除,萬一有人來劫走賈南風,這事情也不好弄了。

秦朝歌往後退了半步,但還是堅持說道:“連日大雨,道路泥濘,還是要再檢查一下車轂,剛剛有異響,若是壞在半路就不好了。”

“有什麼不好的?壞了就讓她下車走!”孫秀面色發黑,甩了甩袖子轉身走了。

秦朝歌默默地攥了拳頭,之後才俯身檢視了車轂,才對賈南風說道:“一切都好,可以隨時出發。”

賈南風卻在他的手勢中讀到了另外的語句,那是秦朝歌問她要不要逃走?因為看到孫秀這個態度,說不準去金鏞城就是等死。

賈南風看著他,輕輕搖了搖頭,“事已至此,就這樣吧。”

“南風姐姐。”秦朝歌低聲喊了她。

“你何必要這樣做呢?我又不是什麼好人,對你也未必好的。”賈南風笑道,“你若是幫了我,可是會累及你的性命。”

“不怕。”秦朝歌一臉正色,“若是沒有南風姐姐,也沒有我秦朝歌今日。我父親都說過要我學會感恩的。”

“那你師父呢?賈石是不是也說過要你離我遠一點?”賈南風接過了婢女遞過來的披風蓋住了自己的腿,之前跪得太久了,膝蓋受了傷。

秦朝歌看在眼裡,又不由自主地攥緊了拳頭。“南風姐姐,走吧。”

“走哪裡去呢?”

“天大地大,總有一處地方的。”

“那有什麼意義呢?”賈南風看著他,“由儉入奢難,由奢入儉難。我呀,不想過苦日子。離開了洛陽,離開了皇宮,卸去了皇后之名,我忍不了。”

“你……可以安穩生活……”秦朝歌還想再勸勸她,但是看到賈南風的臉上也有了些許滄桑,心中就忽然明白她不會回頭,也不想過平淡生活的。

“朝歌,你不如答應我一件事可好?”在這裡停留太久,就算是用車轂作為藉口,也還是要前行去往金鏞城的。賈南風做了十年的皇后,豈能不知道未來她將面臨的事。她讓自己的婢女和嬤嬤都離得遠一些,把風莫要讓他人靠近,自己則快速地說道:“你要好好活著,替我看看那個傻子的下一任皇后是誰?是不是孫秀的孫女?你以為孫秀不想把持朝政麼?這大晉的繁榮奢靡,誰不想擁有呢?”

“怎麼會是他的人?”秦朝歌愣住了,他沒想到賈南風會說出這樣的話。

“你這個傻子。”賈南風笑了起來,“若真有那一日,你敢不敢替我殺了那個新皇后?”

“敢!南風姐姐說什麼,我都會去做的。”秦朝歌立刻回答。

“那時候我可能都看不到了,怎麼知道你是不是殺了她?或者真的能夠殺了她?”賈南風笑得很是詭異,“再說了,你殺了她,自己也活不了了吧?”

“……那就不活了。”

“真是個傻子!”賈南風又嘆了口氣,“若是個好女子,有才氣的女子,能夠守護那個傻子,保護這江山,或許也是好事情。你就替我看著,若是她也想像我這樣,或者是孫秀也想像我父親那樣,你就殺了她吧,省得有幻夢又破滅,這個滋味很不好受的。”

“南風姐姐,這個……很難判斷吧?”秦朝歌有些為難。

“這麼說吧,若是那個傻子把傳國玉璽給了這個女子,你就要好好保護她,能做得到麼?”

“為什麼?”他又不解了。

“那就說明,這女子是那個傻子心尖上的人,應該也不會是什麼壞人。你呢,就是一根筋,傻乎乎的,跟了這樣一位皇后,也不會有性命之憂的。當然,你千萬不要和任何人說起我們之間的關係。”

“這個其實,有心人也會知道的。”

“那又如何呢?我很快就會死的。只要你不說,就不會有人知道了。”

“南風姐姐!”秦朝歌都快哭了。

“你何苦對我如此呢?”賈南風放下了車簾,不再看他。

秦朝歌站在車輦之下,抹了抹眼角,才低聲說道:“你是我的南風姐姐,不論你對誰做了惡,但於我而言,你總歸是有恩有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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