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羊獻憐這句話,所有人都愣住了。

羊獻容定定地看著她,忽然大笑起來:“羊獻憐,你說這話什麼意思?你覺得我嫌棄你了是麼?那麼,我就是嫌棄你了!怎麼樣呢?”

她走到開啟了寢宮的大門,推開了所有的窗戶,根本不顧及有沒有人聽到,直接吼道:“你要走,你就走,我絕對不挽留你!”

“你沒有回答我。”羊獻憐看著她,竟然沒有發瘋,只是看著她。

翠喜跟在羊獻容的身邊,又悄悄把廣莫宮的大門也開啟了一道縫隙。那外面有一道身影一閃而過,看下襬的款式倒像是洛陽皇宮的。

“是的,很舒服。”羊獻容看著她,“若是有一日,我不在你的身邊,不用不管束你,放你自由,你應該也很舒服。”

“是。”羊獻憐忽然咧嘴笑了起來,眼中全是無焦距的光芒。她將桌子上的一切橫掃在地,又開始推搡周圍的人,繼而衝到院子裡,到處打砸,不管能舉起什麼,都是要粉粉碎才好。

所以,羊獻憐的瘋病犯了。

羊獻康立時衝了出去,想要將羊獻憐抱住,但他根本都不能近身。別看羊獻憐人小小的,但力氣極大,幾個奴婢都已經圍了過去,但依然沒辦法靠近她。

羊獻容又往廣莫宮門口走了走,大聲說道:“你走吧!回老家去!別在這裡做我的累贅!”

“羊獻容,你說什麼呢!”羊獻康急眼了,一邊觀察著羊獻憐的狀況,一邊吼了羊獻容。

“二哥,你也走,別在這裡待著!”羊獻容絲毫沒有要收斂的意思,還冷笑起來,“反正我現在也沒了皇后的頭銜,也沒有人願意聽我的了,你們還跟著我做什麼呢?還不如趕緊找個地方享福去好了。不用管我的,我也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沒意思了。”

“你瞎說什麼呢?”羊獻康已經是一個頭兩個大,不知道要怎麼辦才好。看到母親已經抱住了羊獻憐,他就走向了羊獻容,還拉住了她的手,“三妹妹,別這樣。”

羊獻容也拉住了他的手,在他的掌心中按揉了三下。

“三妹妹!”羊獻康又喊了出來,滿眼都是驚訝和心疼。這是他們兄妹之間的秘密,若是要做戲說謊且不方便明著說出來的時候,他們就會用這個方式彼此來通知對方。當初,這是羊獻容在泰安郡閨中和兩位兄長的約定,沒想到時隔這麼久了,他們竟然在這裡又用上了。

所以,難道,五妹妹也知道?

羊獻康用眼睛詢問她。

羊獻容則努努嘴朝向了廣莫宮的大門口,然後又點了點頭。

“走走走,我走!”羊獻康忽然又喊了起來,扯著羊獻容幾步就跨出了廣莫宮。

廣莫宮外竟然有三名洛陽皇宮的宮人哆哆嗦嗦地站立,拎著食盒很是緊張。看到他們兩個出來,又不知道要如何面對,只好低著頭,不敢作聲。

“什麼人啊?”羊獻康沒好氣地問道。

“哎,回羊將軍,奴才們是皇上派過來的。因想起慧皇后沒喝上那碗雞湯,就讓奴才們急急地追了過來。”為首的一個太監低頭說道,“皇上還想問問,慧皇后打算幾時回皇宮?”

“沒看這裡忙著呢麼?把東西放下就趕緊走吧。”羊獻康瞥了一眼食盒,“多謝皇上惦記了。”

“是是是,奴才們這就回去了。慧皇后這邊若是有任何需要,隨時可以跟皇上說的。”這太監又悄眼看了看羊獻容,以及廣莫宮半敞開的大門裡面的情形。

羊獻憐雖然被孫英抱住,但忽然大喊了起來,聲音極為淒厲,聽得也很是嚇人。

這太監想說句什麼,但又覺得不妥。硬生生嚥下去了自己的話,又躬身行禮之後,才小碎步地走了。

羊獻容又吼了一嗓子羊獻康:“你還不進去拉著羊獻憐,這都發瘋成這個樣子,難不成是要把我最後能住的地方也拆了不成?”

“哎,我去我去。”羊獻康的聲音也不小,在夾道中都有了迴響。

那三名太監也都能夠聽得到,但不敢有任何停留,反而是更快速地跑了起來。

終於,廣莫宮也安靜了下來。

羊獻康拉著羊獻容回了寢宮,羊獻憐正坐在桌子前吃著糕點,孫英站在一旁細細地幫著她梳理散亂的頭髮。翠喜和蘭香帶著人在外面開始收拾被羊獻憐砸壞的東西,靜悄悄也沒有聲音。

羊獻容坐在了羊獻憐的身邊,看著她,然後伸出了手掌。

羊獻憐將一塊糕點放在了她的手中。

“憐兒真的是聰明。”羊獻容輕輕嘆息了一聲,“跟在姐姐身邊一輩子可好?”

“好。”羊獻憐點點頭。

孫英一直在流眼淚,雙眼模糊都沒辦法看清楚羊獻憐的頭髮,揪得她側頭咧嘴,但最終也沒有發出聲音。

“剛剛真是要嚇死我了,我以為你也發瘋了呢。”羊獻康小聲說道,然後接替了母親幫著羊獻憐梳頭髮。“但你怎麼知道門口有人的?按道理說,他們進不來呀。”

“二哥,我早就說過,金鏞城也不安全。就算是看起來都是咱們的人,但畢竟也會有人想辦法混進來。再說了,司馬熾現在是皇帝,他的人想進來還不容易麼?或許,還有司馬越的人藏在這裡呢?”羊獻容摸了摸羊獻憐的小臉,“事發突然,是翠喜悄悄告訴我的……所以啊,這地方真的是一刻都不能多待了。”

“他們監視你的一切,有意思嗎?”羊獻康又問道。

“當然有。”孫英擦乾了眼淚,“這事情也是我疏忽了。你呀,不如你妹妹心細。司馬衷死了,但是還有他的擁躉想做些什麼事情的。就比如之前司馬越死活都要殺了司馬覃,不就是害怕司馬衷的舊部出來鬧麼?現在搞這麼一個司馬熾,也是想做傀儡的。誰知道這個司馬熾腦子也不清楚,才做了幾日的皇帝,就想逞威風了……日後,他也不會有什麼好下場的。”

“這一次,我與裴妃結盟,互惠互利,但形勢也很複雜。”羊獻容又嘆了口氣,“娘,真的太累了,每日裡如履薄冰,瞬息萬變,我都不知道我還能撐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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