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拋棄前塵
姜梔對跟在她身後小心得體的翡翠說道：“翡翠姐姐，不用伺候的，我本就是一個奴婢，哪就那麼金貴。”
翡翠雖然面色有些不大好看，但還是扶著她開口：“小主折煞奴婢了。”
姜梔想說的話全都停了下來。
她站在遠離未央宮，前往雲光閣的長廊上淡淡開口：“翡翠，我還有一個月就要出宮了。”
本朝規定，宮女年滿二十即可按照規矩出宮。
出去後嫁娶自由，無任何干涉。
“我阿孃阿爹還有弟弟都在等著盼著我回去。”
可是她回不去了，或許下次出宮就是身死之時吧。
但這樣子死了能迴歸故里都算是恩賜了，最多的可能還是一席鋪蓋捲起來，隨便丟棄在亂葬崗上。
“是我對不起洛嬪娘娘，我會努力償還的。”
她因容貌本就不得歡迎，處處被詆譭處處被打壓，各宮主子生怕她出現在皇帝面前。
所以她的宮女生涯前期非常苦難。
但娘娘不嫌棄，反而善待她。
後來她慢慢不再受欺凌手裡有點銀錢後，自願日日塗抹成怪物，就怕洛嬪娘娘受擾。
可終究還是對不起娘娘。
娘娘也早就做好了她出宮的準備。
洛嬪娘娘將出宮文蝶都已經全部備妥了。
就等時刻一到，拿著就能出去了。
翡翠也有些於心不忍，事情得來龍去脈雖然她們都未得知。
但姜梔一定不是背叛娘娘，她們多年情分，對她還是多有了解的。
而且姜梔若想背叛，以她的容貌姿色，皇帝好色的性格，她早就能爬上龍床了，沒必要非等出宮的時候，還多受碾磨。
再者她們都知道姜梔有多想出宮，她還有個青梅竹馬的侍衛在等著娶她。
翡翠環顧四周小聲開口：“姜梔，事已至此，過往種種皆是累贅，拋棄前塵你才能活下來。”
姜梔突然低聲笑了，笑的身體都在抖動。
她蹲在地上話語都帶著淒涼。
“事已至此，哈哈哈，好一個事已至此。”
隨後她不停的咳嗽臉都漲紅了，嚇的翡翠不停的給她順氣。
沒過多久她深呼吸一口氣擦掉臉上的淚水。
此後她將對不起所有對她好的人。
翡翠扶著她走進雲光閣，裡面已經被打掃乾淨。
姜梔神情懨懨的打發走了下人，拉著翡翠坐在椅子上，給翡翠倒了杯茶。
翡翠嘆口氣接過來又看了看門外沒有影子才小聲開口：“娘娘說侍衛不能留了，你下不定的決心，娘娘幫你。”
姜梔一愣然後搖頭：“謝娘娘好意，我自己來吧。”
翡翠也沒繼續勸解，點點頭：“嗯。”
然後她起身站在姜面前說道：“姜梔，娘娘沒生你的氣，娘娘說你的出宮文蝶她已經銷燬了。”
“娘娘還說這些日子你都不需要去未央宮請安，等何時你想通了再來。”
姜梔點點頭：“好，代我謝謝娘娘。”
翡翠：“此次陷害，娘娘必然會找到兇手還你一個公道。”
姜梔的手死死握著茶杯，低沉著嗓子開口：“翡翠，和娘娘說此事不急，別打草驚蛇了。”
兩人又稍微聊一會兒。
內務府來人了。
翡翠：“那奴婢就告辭了。”
“嗯，下午吧。”
內務府的人帶著兩個宮女，一個太監。
福祿開口：“姜答應，奴才事情已經辦妥了，就先行告退了。”
姜梔拿了點剛剛翡翠塞給她得銀子，笑著遞給他：“辛苦福祿公公了。”
“不敢當不敢當。”
說著便把銀子塞進了袋子裡。
人走後，姜梔看著跪在地上得三個人不免覺得有些好笑。
權力真是個好東西啊。
“你們三個叫什麼？”
“奴婢寶福。”“奴婢寶財。”“奴才小銀子。”
姜梔又給三人都分發了點銀子，說道：“我累了，都下去吧。”
三人下去後，姜梔頭疼欲裂的躺在床榻上。
哪哪都疼，疼得她想哭。
一夜整修，姜梔還是覺得大腿根都疼，小腿也難受。
身上被虐待的痕跡並未減輕，藏在衣服裡的傷痕結了血痂，反而看起來更加嚇人了。
她只好自己爬起來對著銅鏡擦了點粉，稍微遮掩點。
隨後寶福寶財有序進來伺候她洗漱。
她自己挑好了衣裳首飾。
結束後她看了一眼寶財，這丫頭手夠巧的。
一番打扮，出了雲光閣，就看到洛嬪娘娘笑意盈盈開口：“姜妹妹可願陪本宮一趟去向皇后娘娘請安。”
姜梔笑了笑：“娘娘好意，嬪妾自是願意的。”
兩人並排走著，翡翠跟在身後，寶福很有眼色的走在最末尾。
姜梔有些不贊同說道：“娘娘坐轎子不好嗎？等奴婢幹嘛啊。”
洛川伸手輕輕點了她的腦袋一下，有些恨鐵不成鋼的開口：“姜妹妹，不長記性，小心本宮罰你抄書。”
姜梔微微一笑：“好啊，嬪妾就喜歡去娘娘宮中抄書。”
翡翠在後面都輕輕得笑了笑，似乎一切都沒變一如往常，但似乎又變了很多很多。
姜梔愧疚的開口：“娘娘，今日的冷嘲熱諷少不了的。”
洛川毫不在意的開口：“早就習慣了，怎的姜梔怕啦，當初姜姜膽子可沒那麼小啊。”
姜梔嘆口氣，“娘娘管會取笑我的，不過也是，反正這爾虞我詐，拈酸吃醋一直都在。”
洛川笑著說：“是啊，後宮紛爭從未停歇，所以姜姜和你又有何關係。”
兩人就那麼說說笑笑走到了鳳儀宮。
來的早，殿內並無旁人，二人就各自找位置坐下來了。
不多會兒殿內坐滿了人，所有人都有些好奇的看著這個姜答應，但無一人說話。
“皇后娘娘到。”
“嬪妾/臣妾等給皇后娘娘請安，皇后娘娘萬福金安。”
“各位妹妹都辛苦了，落座。”
隨後她說道：“姜妹妹可在。”
“嬪妾答應姜氏拜見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萬福金安。”
皇后微微一笑：“是個懂禮數的，此後都是姐妹了，還望姜妹妹可以多為皇上分憂，早日誕下皇嗣啊。”
姜梔有些羞澀開口：“是，嬪妾定當聽從娘娘教誨。”
“嗯，落座吧。”
她剛坐下，淑妃就張口說道：“也是，洛嬪承寵頗多可就是無皇嗣眷顧，這下可好以後可以盼著姜妹妹的了。”
高貴人拿帕子掩面笑了笑，開口：“可不是嗎，就是拿下人爭寵也是聞所未聞。”
徐常在噗呲笑出聲來，小聲摻和進去說道：“可是此方法好用啊，就是以後群起效仿，皇上可要有的忙了。”
洛嬪用手指扶著額頭，淡淡開口：“徐常在此言差矣，當今聖上賢明。”
徐常在突然一愣，立馬開口：“洛嬪曲解我的意思，你乾的破事，宮女爬床這種下三濫都使得，以後後宮可還有安寧之日。”
洛嬪冷笑，然後對著皇后娘娘開口：“皇后娘娘，本宮御下不嚴，還望治罪。”
徐常在又是一陣冷汗，“皇后娘娘恕罪，嬪妾嬪妾不是這個意思。”
薛貴人噗呲笑出了聲開口：“徐妹妹啊，不會說話就少說點。”
皇后的視線在這幾個人之間流轉了片刻，隨後帶著威嚴的語氣開口：“皇上喜歡，姜妹妹可為皇上分憂，洛嬪何罪之有。”
然後她有點怒氣開口，“倒是你徐常在，以下犯上嘲諷一宮主位目無尊卑，罰俸一個月，小懲大誡。”
徐常在害怕的點頭，連忙說道：“嬪妾遵旨。”
淑妃笑著看著這一切，彷彿這些和她都無關，她只是看戲一樣，隨後緩緩開口：“洛嬪是好人啊，皇后娘娘也賢德，臣妾告退。”
皇后：“嗯，都退下吧。”
淑妃離開時瞅了一眼一直沒說話的姜答應和看起來似乎毫無影響的洛嬪，好心開口：“悖主棄義的奴才留不得，洛嬪你小心死無葬身之地。”
洛嬪面不改色的行禮開口：“勞淑妃娘娘掛心，真到那日，也是臣妾技不如人罷了。”
淑妃冷笑，“良言難勸該死鬼，慈悲不度自絕人。”
回去的路上依舊是姜梔和洛川走在一起。
洛川瞥了她一眼開口：“這就難受了？”
姜梔搖搖頭：“哪能啊。”
當初跟著洛川什麼刁難沒有，這還只是嘴巴說說。
傷不到她絲毫。
但，她想想還是開口：“娘娘，奴婢並非本意，以後只要娘娘有所需求，奴婢必當拼盡全力，即使付出性命。”
洛川嘖了一聲 使勁兒掐了她的胳膊一把：“規矩忘的一乾二淨。”
“我要你的性命何用，姜梔活下去。”
後宮難熬，活下去都是奢望。
可即便如此那也要活下去。
洛川：“本宮還要去看望賢妃，你先回宮吧。”
“是，嬪妾告辭。”
看著洛川的儀仗離開，姜梔也無心去別處逛逛，便直接回了雲光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