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迎駕

一進入泉州府,崇禎皇帝就能感覺出來,這裡的百姓確實和其他地方不一樣。

這裡沒有亂世的痕跡,沒有在草叢路邊看到白骨,沒有看到斷壁殘垣的村落,沒有荒廢田地上的雜草;有的就是農民在田間勞作,村子裡的雞叫狗吠,還有小孩的嬉笑打鬧,以及大人的喊叫喝斥聲,真的是在外面很少見的。

聽到官道上的動靜,小孩都會跑出來圍觀,也不怎麼怕官軍。

大人也是旁觀為多,甚至有不少自顧自去幹活。

民間對於官府的態度,也和其他地方有明顯不同。

九月的天氣,在這福建最南方這邊,真的很熱。

但是官道兩邊的水田中,都是金黃色的水稻,估計很快就要到收割的時候了。

看著這一幕,就連方正化都忍不住對崇禎皇帝說道:“都是託萬歲爺的鴻福,這天下已有太平的跡象了!”

崇禎皇帝聽了,卻是搖搖頭說道:“這不是拖朕的鴻福,而是有人罩著這裡,沒人敢動這裡而已!”

另外一邊跟隨著的閻應元聽了,很是驚訝,當即問道:“陛下所指此人是福建水師總兵鄭芝龍?”

崇禎皇帝聽了,點點頭說道:“是他,在這裡,他的話比官府還管用。

甚至可以說,這裡的官府只有都聽他的話才能當著官.”

方正化一聽,頓時就怒了,道:“好大的膽子,莫非是想造反?”

崇禎皇帝聽了,卻是沒生氣,只是笑著說道:“亂世之中,誰的拳頭硬,就聽誰的。

他的水師實力,天下第一,他就有這個實力讓當地官府都聽他的。

看到沒有,他對自己家鄉的百姓也是不錯,在這裡很得民心.”

說到這裡,他轉頭看向閻應元,吩咐他道:“水師的實力,確實是他最為厲害,這是毋庸置疑的。

當初西夷前來挑釁時,他發出江湖懸賞令,各地的船紛紛加入他的船隊,組建了龐大的船隊把一向在海上橫行的西夷船隊湊得不得不給他交保護費!你要多看多學,朕希望以後的南京水師,實力要勝過福建水師!”

聽到皇帝的這些話,閻應元頓時感覺壓力山大,不過說真的,他心中也有一些不服氣。

要是這個鄭芝龍真的像皇帝所說這樣,為何他就沒聽說過呢?

這麼想著,他便把這個疑惑說了出來。

崇禎皇帝聽了,只是呵呵一笑道:“他是從眾多海盜中脫穎而出,最終成為海盜王,而後被朝廷招安,利用大義名分繼續擴張勢力,不但打敗了所有的海盜,也把西夷給打服了。

他的勢力,從倭國到南洋,整個海面上都要給他交錢才能行船,年入千萬。

但是,他做事又很低調,所以卿才會沒聽說過他。

但是隻要是走船做海貿的,就必然聽說過他的大名!”

頓了頓,他嚴肅了起來,又道:“鄭芝龍擁有超過三千艘大、小船的船隊,兵力更達二十多萬!”

閻應元聽到這話,非常震驚,忽然之間就感覺,真的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沒想到在這偏僻之福建地方,還藏著這麼一個厲害人物!

也虧了是皇帝的錦衣衛刺探能力了得,要不然估計更少人知道這個鄭芝龍躲在這裡悶聲發大財!

不過方正化卻是知道,這根本不是錦衣衛這邊提供的訊息。

萬歲爺能知道得如此清楚,就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太祖皇帝託夢告訴萬歲的。

此時,閻應元在震驚之後,又從心底生出一股豪情之志,當即對崇禎皇帝奏道:“末將定然會努力,不讓陛下失望的.”

崇禎皇帝聽了,看了他一眼,讚許地點點頭。

這個閻應元的主觀積極性,在大勝關之戰中就已經證明了的。

他這麼說,肯定是心中下定決心,要把南京水師帶出來的。

對此,崇禎皇帝也是有信心的,不說他知道未來的趨勢,知道怎麼給南京水師增添戰船火炮之類,就只是鄭芝龍這邊,因為他是鄭家的船隊,那就註定了他不可能多重用外姓人。

而在原本的歷史上證明,鄭家人中,包括最為有名的鄭成功在內,其實水平都不行。

鄭家船隊,是一代不如一代的。

當然了,既然自己都穿越過來了,所有的一切,該改變就要改變。

想著這個,崇禎皇帝心中也是有一股改變歷史的豪情,當即用馬鞭一指道:“走,且讓我們都看看,這鄭家水師如何!”

他這邊是剛進入泉州府,到海邊的泉州府城還有兩天的路程。

……………………

晉江安海鎮,任何人到這裡,都會被一所宅子給震驚。

這所宅子不是別家,正是鄭芝龍的家宅,光是建造這宅子就花了三年又兩個月才完工。

一個特點是非常大,鄭府位於安平橋以北,西從西埭抵西港,北達西垵頭,南臨安平橋頭,直通五港口岸,佔地138畝,差不多是九萬兩千平方米,相當於後世的一個超大型小區了。

鄭芝龍這宅子的主構為歇山式五開間十三架,三通門雙火巷五進院落。

兩旁翼堂、樓閣,亭榭互對,環列為屏障。

東有“敦仁閣”,西有“泰運樓”,前廳為“天主堂”,中廳為“孝思堂”,規模宏聳。

大厝背後闢有“致遠園”,周以牆為護,疏以丘壑、亭臺、精舍、池沼、小橋、曲徑、佳木、奇花異草。

其豪華程度,能讓所有人都為之咋舌!

此時,在泰運樓的大堂內,有幾個人正坐在這裡議事。

主位上坐著的,大概是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人。

面相隨和,始終保持微笑,似乎是個非常好相處的人。

在他的左右兩側,還坐著幾個人,年紀都是三十多歲,容貌有些相像,只是缺了那絲笑容,反而是耷拉著臉,明確傳達出他們的心情其實很不好。

只聽其中一人看向主位上那人,大聲說道:“大哥,如今是可以確定了,那鳥皇帝是衝著我們鄭家來的了,怎麼弄?”

不用說,這個大哥便是鄭芝龍了。

而說話這人,則是他五弟鄭芝豹。

坐在另外一側的,則是鄭鴻逵,原名鄭芝鳳,聽到鄭芝豹的話之後,也是皺眉說道:“之前黃大人過來,我們鄭家已經給出十萬石糧食,又派船送去南京。

可這皇帝還領兵南下,直奔泉州而來,不知是什麼緣故?”

坐他下首的鄭芝鵬是鄭芝龍的族弟,同樣開口說道:“大哥,皇帝來我們泉州,基本上確定就是衝我們鄭家過來,或者說是衝大哥來的,這到底是福是禍?”

鄭芝龍沒有開口,鄭芝豹卻是轉頭看向對面,大聲說道:“怎麼可能還是福?難道你們還沒聽說麼,這皇帝在京師宰了三個世襲國公,又在南京把那些勳貴都給收拾了,為了什麼,不就圖他們的錢?如今該是從哪裡聽說我們鄭家有錢,所以又眼紅了!”

說到這裡,他用手一指四周道:“就算他不知道,只要來了我們這裡,一看這宅子,就算我們鄭家沒錢都會認為有錢了!”

鄭芝龍聽到這裡,終於皺了下眉頭說道:“也是當初還年輕,不懂韜光隱晦才修建了這座宅子,如今也不可能毀去,這倒是個麻煩事。

不說別的,光是那皇帝要較真的話,我們這宅子就逾制了!”

大明朝對什麼品級的官員住什麼樣的宅子,穿什麼樣的衣裳,都是有規定的,違反就是逾制!

不過到大明朝中後期之後,已經沒人把這個事情當回事,逾製成了司空見慣。

不說別的,就連京師城裡,也到處都是逾制的。

不過鄭家的宅子實在太大,逾制地也非常過分,想不讓人注意都難。

要是以前的話,福建這邊是他鄭芝龍說了算,就算是福建巡撫也得看他臉色,才能做好這個官。

要不然,要是福建巡撫敢找他麻煩,他都不用出面,就能製造一些事情讓當官都吃不了兜著走。

因此,那時候他怎麼逾制,只要不是造反,就都不會有事。

可這一次,是皇帝竟然破天荒地跑來泉州,這是做夢都不可能做到的事情!他可以拿捏普通當官的,這皇帝還怎麼拿捏?

如果說,這皇帝是個庸才,那他也不怕。

畢竟大風大浪過來的人,有的是手段招呼,也能糊弄過去,甚至還能討好到皇帝,讓鄭家更上一層樓。

可是,這個皇帝,以前還下過多次罪己詔,本來以為就是一隻病貓,結果沒想到,從去年開始突然就發飆,這才讓天下人都知道,原來這是一頭猛虎!

更不用說,就在前幾個月的時候,聲勢極其浩大的賊軍,竟然就被皇帝親自領軍給平了!

這等赫赫武功,說真的,當初鄭芝龍自己都判斷錯了,還以為當今皇帝會完蛋呢!

如今,這樣一個皇帝在南京之戰後,放著諸多事情不處理,竟然直奔福建!來福建也就算了,竟然還直奔泉州!

到了這時候,鄭芝龍才感覺到皇帝是衝著他來了!

雖然他有些想不通,皇帝為什麼衝著他來,但是這已經是事實了。

想著這些,鄭芝龍也有些頭疼了。

結果沒想到,就聽到鄭芝豹有點惱怒地說道:“要是皇帝敢對我們鄭家動刀子的話,大不了就滅了他,重新回海上得了!”

說完之後,他想了下,還補了一句道:“這裡是我們的地盤,而且那皇帝好像就只是帶了一千多人而已!”

其他人聽了,都沒接話。

皇帝對於有錢人下手這事,經過幾次事情之後,其實是可以明確的。

但是皇帝要真對鄭家下手的話,那自然不可能不反抗。

可是,殺一個皇帝,那絕對和大明朝是不死不休的。

只是區區鄭家,就算如今海上無敵,可以後呢?只要大明朝還在,鄭家遲早會被朝廷剿滅的!

以前可是有過,大明朝的海盜在沿海混不下去,最終跑去南洋建國稱王,結果還不是朝廷派了水師過去剿滅掉了。

鄭芝龍想了下之後,便看著幾個弟弟說道:“我們全家先搬去老家那邊,至少那邊的宅子比較普通,不至於那麼顯眼。

先看看皇帝是什麼意思再說吧,應該不至於對我鄭家喊打喊殺的!”

他老家在南安,在泉州的北面,沿著藍溪逆流而上能到。

他一旦決定了,幾個弟弟都不敢反對。

此時,他想了下又說道:“另外,有些太顯眼的東西,都趕緊收拾收拾,不在朝廷編制中的船隻,礙眼的,都去其他港口停靠。

總之,一切等皇帝走了之後再恢復原樣!”

聽到這話,鄭鴻逵便問道:“大哥,那船塢那邊怎麼辦?”

鄭芝龍在南安石井建立造船坊,營造軍、商兩用船,年造三五艘,修數十艘。

這是屬於鄭傢俬人的,可不在朝廷編制之內。

鄭芝龍聽了,想也不想道:“先停工,船隻先拖走,船塢先掩蓋下,實在不行,就放幾艘漁船應付下。

當今皇帝該是不瞭解海事的.”

鄭芝豹聽了,嘟噥道:“真是麻煩!”

鄭芝鵬聽到這話,當即附和道:“那可不是,皇帝出宮,前呼後擁,勞民傷財,所以但凡皇帝喜歡出巡的,肯定是要禍害地方的主!”

鄭芝豹一聽,又想再說,卻沒想到,鄭芝龍忽然冷聲喝道:“夠了,從此刻起,都對皇帝放尊重一點,就兩天時間了,改改你們的習慣,把皇帝放在心裡尊重,否則要是在皇帝面前說走了嘴,誰也救不了伱們!”

不得不說,他很謹慎。

鄭芝龍不是用商量的語氣,他的幾個弟弟不管是不是不以為然,都答應了下來。

隨後,他們又開始商量具體的接駕細節。

總之,不能讓皇帝發現他們太多的東西,能把皇帝糊弄走就糊弄走。

正在討論呢,忽然,就聽到外面傳來一陣急促地腳步聲,很快地,一群人便走入了大堂。

“爹!”

“爹!”

“大伯!”

“大伯!”

“……”

鄭芝龍聞聲看去,卻見是他的幾個兒子,還有他的侄子,都是一臉興奮的樣子,便眉頭一皺喝道:“你們來幹什麼?”

為首的年輕人,該是二十出頭,聽到他的話,一點都不怕,反而興奮地對鄭芝龍說道:“爹,聽說皇上來我們泉州了,我們得趕緊商量接駕的事情!”

這個人不是別人,就是歷史上有名的鄭成功,鄭芝龍的大兒子,此時名叫鄭森。

原本他被他爹送往南京國子監讀書,又拜師有名的大儒錢謙益。

結果沒想到,號稱百萬大軍的賊軍要攻打應天府,便奉父命回到了老家,名義上過年,其實是避兵災。

結果訊息傳來,說皇帝駕臨南京,並且以區區五萬兵力就打敗了百萬賊軍,這讓鄭森不由得非常惋惜,不能目睹這史上最偉大的戰事!

本來的話,他早就想回南京了。

但是他爹不允許,就只能繼續在泉州憋著。

結果又沒想到,威名赫赫的皇帝竟然要來泉州了,頓時他叫一個興奮,立刻和他的親弟弟以及堂兄弟跑來他爹這邊了。

對剛二十一歲的鄭森來說,最是崇拜英雄的時候。

更不用說,這個英雄還是皇帝,戰績就彷彿是傳說一般,又是那麼的讓人嚮往。

陣前單挑,降服賊將;又是陣前單挑,神箭無敵,活抓奴酋……

每個事蹟,都是一個故事,都是傳說中才有的事情。

戰神一般的皇帝,竟然有可能要親眼見到,不興奮就怪了!

他如此,他的那些弟弟也都是如此!

原本大堂內有些陰鬱的氣氛,被他們這些年輕人一衝,不知道的,還以為有什麼喜事呢!

此時,鄭芝龍一見他們這些年輕人的樣子,頓時就氣得冷聲喝道:“看看你自己,都是孩子他爹了,做事如此不穩重,何以成大器?”

鄭森是崇禎十五年春結婚,並於十月有了他大兒子鄭經。

此時,已是崇禎十八年九月,兒子都滿三歲了。

此時,鄭芝龍一發飆,原本熱烈起來的大堂迅速冷了下來。

鄭森卻是不怕,只是收了興奮表情,鄭重地向鄭芝龍一禮道:“父親,孩兒已是孩子他爹,當能和父親商議迎駕一事否?”

鄭芝龍:“……”

對這個兒子,他寄予厚望,但是他又發現,這兒子和他完全是兩個人。

他在鄭森這個年紀的時候,不但早就赴香山澳找他舅學做買賣,更是東渡倭國,已經拜海賊王李旦為義父,併成為他的得力干將了。

可反過來看看這個兒子,說真的,鄭芝龍是有點失望的。

但是,鄭森畢竟是他長子,他也是把心血都花在這個兒子身上的。

此時,大堂內,其他人都沒說話,就看著這對父子兩人。

鄭家當家的,現在是鄭芝龍,以後會是鄭森,這是毫無疑問的。

此時,鄭芝龍回過神來之後,他也理解兒子為什麼會這麼想,為什麼和他的想法不同。

於是,他心中決定,以後不能讓他一直讀書了,該分出一部分事情讓他去做,如此才能鍛鍊起來。

這麼想著,他就又恢復了和氣的樣子,對鄭森說道:“別的事情你不用管,和你老師去商量,等皇帝到了之後如果真來我們鄭家,要我們鄭家陪同的,就要看你了!”

鄭森的老師,錢謙益,看到賊軍攻打應天府,便也跟著鄭森跑來泉州,然後一直住在鄭家。

兒子的思想,多是忠君報國,讓他陪同皇帝,能讓皇帝看到兒子的赤誠之心,倒也是不錯的。

至於陰暗的那些,就不讓他接觸,要不然,反而可能會生出事情,引經據典地一頓說,也會讓他頭疼的。

鄭森一聽他爹的話,說會讓他陪同皇帝,頓時很是開心,連忙答應之後就走了。

他的那些弟弟,看到大哥走了,也不敢再多呆,連忙也跟著告辭走了。

不過鄭森並沒有馬上去找他老師,而是先去了他娘那邊,還沒進門,就已經高興地喊了起來:“娘,娘,娘……”

鄭芝龍的正妻是倭人田川氏,另有還有側室莊、林、史、蔡、曾、蔡諸氏。

這個年代,一方霸主只有一個女人才是不正常的。

鄭森是六歲的時候被他爹從倭國接回大明,然後就一直和他母親分開。

哪怕他後來娶妻生子,他娘都不在,這讓鄭森非常思念他母親。

最終,鄭芝龍剛去倭國把田川氏接來了大明這邊。

因此,鄭森對他母親是非常親的。

在原本歷史上,滿清攻入泉州,導致田川氏自殺殉國。

後世很多人說,鄭森堅決抗清,就有他母親的因素在內。

他對母親田川氏感情深厚,曾用黃金為母親鑄了一尊像,並用沉香做床,五色珠寶做簾,珍重供奉。

這尊金像後被滿清軍隊搶去烙化掉,鄭森因此更加痛恨滿清。

此時,在鄭森看來,如果皇帝會來鄭家的話,他爹就安排他迎駕,這是一個非常好的訊息,因此,他第一時間就想和他娘分享。

因為他知道,他娘因為從小是福建海商撫養長大,因此對大明朝也非常有好感。

如今皇帝要來,他娘肯定很高興。

一邊喊著一邊闖入進去之後,就看到他娘正領著他的三歲兒子在那玩,他媳婦董酉姑正大著肚子在邊上看著。

此時,田川氏看到兒子這樣子,不由得笑著說道:“你看看,你都是孩子他爹了,能不能穩重點?”

從六歲就再沒見到這個兒子,這讓田川氏一直對這個兒子非常愧疚。

也是因此,當鄭芝龍來接她時,最終她就離開次子,獨自前來大明瞭。

鄭森知道他娘對他好著呢,雖然和他爹說差不多的話,但是他一點都不怕,當即笑呵呵地說道:“娘,當今皇帝往泉州來了,很可能是要見爹,爹說了,會讓我去陪同當今皇帝。

要不,孩兒一會和爹說說,也讓娘看看當今皇帝長得什麼樣?”

田川氏一聽,很是意外。

她還真得想見見天朝上國的皇帝到底是什麼樣的?她才剛來大明這邊,就聽到了大明朝的皇帝猶如天神一樣的事蹟。

但是,相對鄭森來說,她對鄭芝龍所做的事情非常瞭解。

因此,當她回過神來之後,立刻皺了眉頭,連孫子都暫時沒顧及,便問道:“你是說,當今皇帝要來找你爹?”

“那可不!”鄭森聽了,想也不想便說道,“皇帝直接來泉州,這泉州除了爹之外還能有誰能讓皇帝跑來接見?”

確認了真是這麼一回事,她就有些擔心了。

但是回頭來想想,好像自己夫君作為朝廷的水師總兵,保一方平安,應該也是盡職盡責的,皇帝過來,不至於是要尋事吧?

“娘,您怎麼了?”鄭森看到他娘好像沒有他想象中的反應,便有點疑惑,當即問道。

田川氏聽到,忽然便笑了。

自己在瞎擔心什麼,夫君那麼厲害的人,肯定能處理好的。

這麼想著,她便對鄭森微笑著說道:“森兒,皇帝的事情,你爹會安排,都聽你爹的便好.”

鄭森聽了,有點期待地說道:“也不知道皇上來幹什麼?要是來封賞爹的話,也給娘封個誥命就好了!”

田川氏聽了,一直是帶著笑容看著久別重逢的兒子,道:“娘有沒有誥命沒關係,倒是森兒,你要好好努力,看能不能考上進士?”

一聽這話,鄭森就頭疼了,當即對他娘說道:“娘,爹讓孩兒去找老師商量見皇上的事情,那孩兒便走了?”

田川氏見了,不由得搖搖頭。

這個兒子,其實很聰明的,十四歲就中了秀才,但是之後一直不能中舉。

為此,他爹讓他去國子監讀書,又花費巨資拜明儒為師。

但如今看來,他似乎並不想把心思花在科舉上。

不過子承父業,也未必是要走科舉之路。

他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吧,開心最重要!

這麼想著,她又帶著微笑看著兒子出門去了。

沒多一會,鄭森七拐八拐,拐到了致遠園的亭臺這裡,就看到他老師和師母在這裡飲著大紅袍唱著小曲,逍遙自在。

不過等他走近時,錢謙益早已看到他,主動站起來關切地問道:“大木,可有訊息?”

他自從崇禎十年被削了官籍之後,一直想東山再起,可無奈一直沒有機會。

後來,他破罐子破摔,在崇禎十四年59歲時,以大禮迎娶23歲的名妓柳如是,並且在虞山蓋了壯觀華麗的“絳雲樓”和“紅豆館”。

兩人同居絳雲樓,讀書論詩相對甚歡,倒也逍遙自在。

不過時間久了之後,他就又動了當官的心思。

但是亂世之相,根本不得門路,就只能等機會。

結果機會沒等到,反而等來了李賊大軍的大舉進攻的訊息。

他家就在蘇州府常熟縣,離應天府很近,就怕被兵災殃及,就隨他學生逃到遙遠的福建來避禍了。

說真的,錢謙益自己就是很富的,但是來了這泉州之後,他才算見識到他那點富,和他學生家比起來是小巫見大巫。

於是,他在這邊和柳如是自在逍遙,倒也不愁其他。

就是沒想到,皇帝領兵到了南京,又打敗了百萬賊軍,這讓他又有些後悔了。

如果不逃來福建,而是留在應天府,趁機做點事情,那可是絕佳機會可以入皇帝之眼的。

正當他在後悔之時,又有風聲傳來,說皇帝來福建,並且是往泉州這邊過來。

因此,錢謙益就又動了心思討好皇帝,為此,他還鼓動這個學生要在皇帝面前積極表現。

此時,見到鄭森過來,他就想確認下皇帝到底是不是來泉州,別是一番期待又落空了!

鄭森沒有馬上回答,而是正經地向錢謙益一禮,然後也向他師母柳如是一禮,然後才規規矩矩地回答道:“皇上來泉州的事情,該是確定的。

我爹說,有可能會來鄭家,到時候會讓我陪同接駕.”

錢謙益一聽,頓時心中大喜,不過表面上,他還是保持著剋制,道:“那為師考考你,為何皇上放著那麼多事情不做,卻要趕來泉州,你可知為何?”

鄭森聽了,搖搖頭,向錢謙益一禮道:“學生愚鈍,還請恩師指點!”

他的老師,那可是探花,並且在朝堂上當過禮部右侍郎,兼翰林院侍讀學士,本來都有機會入內閣的。

這樣的身份經歷和學問,自然見識不凡。

鄭森自己想不出來,就乾脆直接問了。

錢謙益聽了,並不馬上回答,而是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放下之後,才看向鄭森說道:“能讓陛下放下那麼多重要的事情趕來泉州,又很可能是衝你鄭家而來,那就只有一個原因,就是糧食!”

錢謙益的本事是絕對有的,之前黃道周來要糧,他就已經看在眼裡了。

皇帝又來,按照這局勢來看,他猜出朝廷還是很缺糧食還是很簡單的。

鄭森聽了,有點疑惑地說道:“但是我家不是已經給出十萬石糧食了,這還不夠?”

錢謙益聽到他的疑惑,不由得搖搖頭說道:“十萬石糧食如果用作軍糧的話,也只夠十萬軍隊大概三個多月左右的量而已。

而如今朝廷受兵災人數有多少,你說,這十萬石糧食到底是多還是少?”

一聽這話,鄭森不由得伸手撓了撓後腦勺,苦笑道:“原來十萬石糧食這麼不經吃啊?之前我看到那麼多船運糧北上,還以為很多了呢!”

大明朝這個時候,普通運貨的船都是五百料的,也就是能運五百石糧食左右,大號的寶船是一千料,大概是能運一千石糧食。

因此,當時十萬石糧食,鄭芝龍這邊是派出了一百多艘船北上,浩浩蕩蕩地,看著確實很多。

出身富貴,對於柴米油鹽醬醋茶就沒什麼概念。

甚至不要說鄭森了,就是一般官吏,不接觸這種的,恐怕也不會有概念。

如今,錢謙益那麼一解釋,鄭森才算知道,十萬石糧食聽起來很多,其實真沒多少!

此時,柳如是看到鄭森這樣,不由得也是笑了,替錢謙益續了茶之後,便也說道:“大木無需自責,這種事兒,就算有些人學富五車也未必清楚.”

聽到這話,鄭森立刻想起之前來過的黃道周,心中想著,該不會師母是指他吧?

想到這,他心情就好多了。

先是向柳如是謝過,然後才看向錢謙益說道:“恩師,如果是這樣的話,皇上是認為我家還能提供更多的糧食?”

錢謙益聽了一笑道:“你自家的情況,該是清楚吧?”

鄭森聽到這話,有些疑惑,猶豫片刻之後問道:“恩師是指?”

錢謙益在這裡待了快一年了,多少聽說過一些事情,但是又不可能全盤瞭解。

他只是知道,鄭家有一直龐大的船隊。

而他本人又是江南人氏,身邊就有做海貿的。

哪怕鄭芝龍很低調,錢謙益都六十多歲的人了,人生閱歷還是有的,能根據一些跡象推算個七七八八出來。

此時,他見這個學生還是迷惑,便知道鄭家估計沒讓他參與到具體的事情中,便提點他道:“你想,皇上放著那麼重要的事情不做,專門跑來泉州,就說明皇上肯定知道你家能提供更多糧食,只要你在這方面多問問,下個功夫看看,能給皇上一個滿意交代的話,你說,皇上是不是會很高興,沒白跑一趟?”

頓了頓,他又接著說道:“反之,如果皇帝失望的話,你想想看,他專門跑來卻沒得滿意,又會多生氣?所以,不管是為了你自己的前途,還是為了鄭家的未來,你須得在這方面下功夫。

為師能說的,就只有這麼多了!”

如果鄭森能讓皇帝滿意的話,那鄭森是誰教出來的?還不是他錢謙益!

有這個作為前提,那他錢謙益重新復出,該不是難事了!

此時,鄭森一聽,恍然大悟,立刻明白了他要怎麼做,當即向錢謙益一禮說道:“學生多謝恩師指點。

皇上很快就會到了,那學生得去忙了,不能陪同恩師,還請恩師恕罪!”

錢謙益一聽,滿面笑容道:“大木志在報效國家,為師自當鼓勵之,何談恕罪一說,去吧!”

鄭森聽了,便很著急地告辭離開。

他心中早有決定,一定要趁這個機會好好表現,只要皇帝高興了,說不定能為他娘討個誥命也不一定!

看著鄭森匆匆離去,錢謙益撫須而笑,對柳如是說道:“歸期不遠了!”

這裡雖然也不愁吃穿,可要命的是,真得太熱了。

再好,也沒有江南好!

如今江南那邊的賊軍已經被皇帝平定,本來也是可以回去的了。

而要是能入皇帝之眼,就更能早點回去,不管是去京師為官,還是去南京為官,都好過在這最偏遠的地方熱死。

不過,有一點讓他沒想到的,不到半個時辰之後,鄭家竟然要搬家,說是要回老家省親掃墓,住一段時間。

錢謙益這邊沒有強制要求,但是鄭森都要走,他也不好賴在這裡,自然是要跟著一起去教導這個學生的。

他本來想找鄭森問問情況,怎麼突然就要搬家?結果服侍他們的小廝回報說,找不到大公子,最終,錢謙益只好先跟著鄭家搬家再說了。

鄭芝龍這邊,也是找不到大兒子,不過他沒多在意。

皇帝馬上要來,他作為一家之主,又有好多東西不能見光,有的是事情要忙。

一般人家來說,搬家是個麻煩事,很是折騰的。

但是鄭家不用,自有船隊,什麼都不用帶,直接坐船沿藍溪而上,就能直達老家南安。

鄭芝龍的船隊在經過泉州府城時,他還上岸去和知府商量了下,知道皇帝已經快到安溪,離南安都不遠了。

因此,他沒有跟去老家南安,而是穿上他的總兵軍服,一本正經地待在總兵衙門裡頭,等著皇帝的進一步訊息。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有沉船事件,皇帝放著最方便的坐船順流而下不要,依舊是沿著官道南下。

第三天一早的時候,御前直屬標營的夜不收便到達了泉州府城,明確讓泉州府知府和福建水師總兵鄭芝龍接駕,其他官員無需接駕,一切從簡,不得鋪張浪費,勞民傷財,也不要驚擾地方百姓,影響民生。

這個旨意傳下,讓泉州府知府和鄭芝龍都很意外。

之前皇帝一路南下,要趕時間,因此沒有讓沿途官府衙門接駕,還是能想象到的。

如今,都要到目的地了,皇帝竟然還這麼從簡,說句不好聽的,簡直有辱皇帝身份吧?

皇帝的威嚴呢?

不說一國之皇帝了,就是普通的封疆大吏到地方巡視,那也是大大小小的官員都得迎接,然後還要安排鄉紳代表來表達民意歡迎。

鄭芝龍都有些懷疑,便私下裡偷偷問泉州府知府道:“皇上這個旨意,是不是在說反話?”

他在大明朝的官場上,一直是縮在福建這一地。

朝廷官員過來了,他會打交道,但是,其他的,他卻是沒管的。

因此,當今皇帝這道反常的旨意,他實在琢磨不透,就只能為官場中人了。

但問題是,泉州府知府雖然是五品官,但是被放到這麼偏過來的官,也不可能是朝堂上熟悉的官,對於當今皇帝,要說以前的皇帝可能還能瞭解一點,從去年開始大變樣的皇帝,他也真是不知道的!

兩人商量來商量去,都不敢確認情況,最終,他們確定還是按照皇帝的旨意先做了再說。

按照夜不收傳旨的時間,聖駕大概是第二天中午時分到泉州府城。

因此,泉州府知府和鄭芝龍一大早就起來,巡查各自手下,不要出現掉鏈子的事情,然後便迎出十里,等待聖駕的到來。

一隊又一隊的夜不收騎馬呼嘯而至,雖是天氣炎熱,可身上卻一樣穿著皮甲。

只是看這些軍卒,就有一股精銳之氣,不要說泉州府知府這個文官了,就是帶兵的鄭芝龍,手下多達二十多萬人的他,都是暗暗心驚。

又等了半個時辰之後,皇帝的聖駕終於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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