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大炮仗
崇禎皇帝一聽，馬上問道：“如果沒有火把，或者火把很少呢？”
賀贊聽到這話，想也不想便說道：“城外的建虜哨探早被清理了，如果城頭沒有火把，光線很暗的話，當然可以夜襲強攻了！”
說到這裡，他用手一指三屯營城頭又補充說道：“但是建虜自然也知曉這點，都有保護火把，弓箭手和火銃手都埋伏在暗處的，如果我們靠近城頭想要去打掉火把，必然會被城頭建虜射殺！”
崇禎皇帝聽到這裡，便微微一笑道：“火把就由朕來搞定好了，你們準備飛爪吧！”
飛爪是軍中常備，反而其他攻城器械都是要臨時打造。
也是因為這個原因，白天攻城的時候，攻城器械不夠才導致死傷慘重也是一方面。
此時，聽到皇帝這麼一說，賀贊忽然之間恍然大悟：對啊，陛下可是神射手，而且用得還是五百斤的超強硬弓，黑暗之中，就只有陛下射城頭建虜的份！
於是，他當即大喜，連忙抱拳領旨道：“末將遵旨！”
魏師貞自然也不例外，倒是李來亨，他只是聽說過當今皇帝的神射，當初在代州射傷了城頭上的李自敬。
如今聽說皇帝要展現神射，不由得非常好奇，決定一會好好看看，皇帝到底是不是如同傳說中一樣！
朝廷官軍這邊，立刻開始做攻城準備。
大約半個時辰之後，攻城軍隊已經安排完畢，也都潛伏到離三屯營不遠的地方，就等著皇帝把城頭上的火把都射下來了。
三五千雙眼睛，全都睜大了眼睛，在夜色之下看不到皇帝的身影，因此他們便都看著三屯營的城頭，看著那些火把和隱約巡邏的建虜軍卒，就等著奇蹟降臨。
崇禎皇帝也潛伏到了離城頭一箭之地，也就是百步距離的地方。
城頭上的火把，自然不可能照這麼遠，隱藏在黑暗中，倒也安全得很。
在他的身邊，就只有方正化等人陪同，賀贊他們都在各自軍中。
崇禎皇帝觀察了一會城頭之後，也不多等了，直接取了玄鐵弓在手，決定先射殺城頭上冒頭的建虜。
於是，埋伏著的朝廷官軍將士們，就看到城頭上的建虜，“啊”地一聲慘叫，然後引起一片恐慌，其他建虜連忙伏下了身子。
頓時，外面的朝廷官軍將士們，就一個個興奮了，不敢大聲喊，只能在心中高興：“中了，中了，陛下還真射中了一個！”
一會之後，似乎沒有什麼動靜了，有建虜便探頭檢視外面的情況。
結果，又是“啊”地一聲慘叫，在這寂靜的夜裡傳得很遠。
隨後，城頭上就再也不見建虜探頭。
不過向外凸出來的城牆段，是能看到沒有凸出來的城牆下，並且可以攻擊可能有的敵人。
然後，崇禎皇帝便開始展現神射了。
就見插在城頭各處的火把，被崇禎皇帝一箭一個，全都給射落掉到了地上。
只是一會的功夫，這段城牆對比其他城牆，明顯黑了不少。
城牆裡面，能聽到建虜的喊聲，帶著一些驚慌，很顯然，他們針對這種情況也在做相應的反應。
崇禎皇帝不管，就躲在暗處，最多悄悄換個地方，然後看著城頭上，如果有火把重新亮起，他就再射；有建虜敢冒頭，他就讓建虜死給他看。
只是兩刻鐘時間，城頭上的火把，都是在城垛裡側，外面不可能射到的了。
但是如此一來，城牆外面就是一片黑暗，城頭上躲在暗處的建虜，根本不可能看遠了。
方正化見此，由衷地小心說道：“萬歲爺真神射也！”
崇禎皇帝聽了，卻是笑笑，當即轉移了陣地，繼續去搞還亮著的城牆段。
三屯營裡面，建虜守將是愛新覺羅尼堪，多爾袞領兵出關之前，就留下他守住三屯營，接應天津衛那邊的軍隊出關。
此時的他，聽到手下不斷來報，說城外的明軍神射手又在騷擾其他城牆段，氣得他直罵娘。
明軍搞出這種動作，他自然猜出來，這是明軍想夜襲。
可問題是，就是因為夜幕之下，他不知道城外情況如何。
如今能照亮外面的火把都被射滅，探個頭還會被射死，就更沒法掌握城外的情況了。
一般而言，城牆的防禦有兩個大的好處。
一是憑藉城頭上的掩護，在敵人靠近城下之前就大量殺傷敵人；二是利用城牆的高度，在敵人登城的時候給予大量殺傷！
可如今，第一個好處就沒了，第二個好處因為不知道城外情況，作用也少了不少。
換句話說，城防變得非常困難！
對於這種情況，尼堪如何會不怒，更是對那個明軍的神射手恨得直咬牙。
他甚至親自去了城頭上，就躲在城垛處，讓人舉起火把，吸引城外的神射手來射，聽弓弦聲來判斷那個神射手的位置。
一次不行，就多聽幾次，只要能判斷出那個神射手的位置，他就集合手下的弓箭手和火銃手一起集火，幹掉那個神射手。
結果沒想到，他聽了半天，竟然沒聽到弓弦聲。
有那麼一會，尼堪懷疑是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便讓身邊親衛都聽，結果不出意料，其他人也聽不到弓弦聲。
這一下，尼堪都有點震驚了，這隻能說明那個弓箭手離城牆很遠就能準確射中城頭上的目標！
無可奈何之下，尼堪只能重新針對這種局面進行部署。
明軍要夜襲，基本上是可以肯定的。
在明軍攀登城牆之前沒法給予大量殺傷的話，就只能在城頭和城下部署更多的兵力，用於和登城的明軍廝殺。
為此，尼堪在城垛裡側安排了兵力，然後又在城下安排了第二波隨時增援的兵力，都是正常守城戰的幾倍。
夜色慢慢地深了，三屯營西城牆段，基本上被崇禎皇帝一人給幹瞎了，至少城裡的火把亮光是照不到城下的了。
賀贊悄然摸到崇禎皇帝這邊，向他請旨攻城：“陛下，末將以為差不多，可以攻城了！”
崇禎皇帝一聽，當即反問他道：“卿以為建虜沒有防備麼？”
賀贊聽到這話，連忙回答道：“防備是肯定有的，但是陛下神射已經給了很大忙，末將相信可以強攻上城的了！”
換句話說，就是傷亡肯定還是有，但是基本上是有把握攻上城頭了。
崇禎皇帝聽了，微微一笑道：“虛虛實實，真真假假知道麼？先來幾次虛的，朕這邊也還準備了禮物，等會要先給建虜。
卿按照朕說得做……”
賀贊聽了，不由得有些佩服，又很是驚訝，隨後便回去安排了。
很快，李來亨這邊收到了軍令，然後他就疑惑了：什麼意思？聽到城頭上一聲巨響，那便是發起強攻的訊號。
這個巨響是什麼？難不成建虜內部又有朝廷官軍的內應？
他已經知道孔有德和耿仲明等人歸順，甚至知道耿仲明是背刺了建虜一把。
可據他所知，防守這三屯營的建虜中，並沒有漢人。
想不通，他就只好按照這個軍令傳下，然後伏在那裡等著。
過了一會之後，就有少數將士前出，帶出了一些動靜。
城頭上的建虜一聽，立刻便有人伸頭出來檢視情況。
結果崇禎皇帝早已等著，立刻開弓射箭，一箭一個，射得建虜不敢冒頭。
建虜也是雞賊，他們又往外扔火把，然後用盾牌掩護，先升起盾牌，然後從盾牌下方的小縫隙檢視外面的情況。
崇禎皇帝見了，也不和他們客氣，朝著盾牌下側位置射箭，不時也能射中。
反反覆覆幾次之後，建虜就消停了不少。
城下的明軍將士，再弄出一些動靜，城頭上也不會如臨大敵了。
不過，尼堪其實也知道城外的明軍在搞什麼鬼，知道明軍攻城的可能性更大，便又一次增加了兵力，就躲在城垛裡側和城下待命。
崇禎皇帝看看情況差不多了，便轉身對方正化問道：“都準備好了麼？”
方正化一聽，立刻往後伸手一招，有兩名錦衣衛校尉抬著一個大圓盤過來了。
只聽他給崇禎皇帝介紹道：“萬歲爺，這邊的火藥都收集了，這裡是四大桶的量，重達百斤之多，全在這個包裹裡面.”
頓了頓，他又拍拍這個大圓盤，接著說道：“按照萬歲爺的吩咐，在這包裹的外層，又包了碎石的。
導火索都是軍中最好的，燒得速度慢，不過還是留了長的一段.”
崇禎皇帝聽完，便笑了起來，這就是他給建虜準備的一個小禮物。
京師的黑火藥還在持續改進，如今軍中的黑火藥還是以前那種，說實話，爆炸威力真不強。
於是，崇禎皇帝仗著自己力氣大，就讓方正化搞了一個特大炸藥包，重達百餘斤。
一般而言，這得是大號投石車才能拋射了。
但是沒辦法，他的力氣大，這百餘斤的炸藥包，他能丟。
方正化也是力氣大的，但是沒有崇禎皇帝的力氣大，於是，他便舉著崇禎皇帝的那塊大盾牌，掩護崇禎皇帝抱著這個特大號的炸藥包往三屯營城下潛伏過去。
之前騷擾的將士，也都有在城下，當他們看到有人抱著一個巨大的包裹來城下時，頓時都看得目瞪口呆。
當然了，看到那塊皇帝特有的盾牌時，他們便知道，這是皇帝來了，一時之間，一個個都是崇拜了。
皇帝的身份，還如此冒險來城下，真的是武勇蓋世！
崇禎皇帝到了城頭下之後，選了個合適距離的，並沒有到城牆底下，而是離城牆還有一段距離的地方。
如果到城牆底下拋的話，那是垂直往上拋，然後掉下來砸死或者炸死自己?
選好了距離之後，跟過來的兩名錦衣衛校尉，一個用盾牌遮擋，另外一個拿出火折點火，因為有盾牌擋著，城牆一側也看不到火光，至少不冒頭是看不到的。
他們有點像後世放鞭炮一樣，看到崇禎皇帝擺好了架勢，示意他們點火之後，就湊過去點燃了導火索，然後快速退了兩步，就好像這個炸藥包隨時會爆炸一樣。
說實話，崇禎皇帝自己倒是不怕，這導火索很長，足夠他時間拋射上去的。
在導火索點燃之後，他是背對著城牆，類似運動會拋鐵球一般，往後往上用力丟擲。
就見這個特大號的炸藥包立刻飛上了城頭並且往後落了下去。
真是可惜了，一百多斤的炸藥包就這麼被拋射上空，也沒幾個人能看到。
躲在城垛裡面的建虜，忽然感覺有什麼不對，抬頭往空中看去，就見一個很大的黑影飛過，往城裡落去。
第一個念頭，哇，好大的鳥？
然後，馬上感覺到不對，為什麼這個黑乎乎的東西后面，似乎還有一條尾巴在發光的？
他們還沒想明白，就聽到城裡頭響起“呯”地一聲響，同時還伴隨著“啊”的慘叫聲。
就見建虜準備支援城頭的軍卒中，有兩個倒黴鬼被這個特大號炸藥包砸中，一個口吐鮮血，慘叫聲都發不出。
另外一個被砸中了大腿，估計那腿被砸斷了，發出悽慘的慘叫聲。
他們邊上的建虜都是嚇得連忙往牆根躲去，同時大罵，他孃的，明狗竟然在大晚上用投石機拋射巨石？
這麼大一塊巨石，真是見了狗了！
忽然，他們又奇怪起來了，為何這塊巨石的上面，還有亮光？
有人在發愣，有人卻是回過神來了，當即非常詫異地說道：“這是什麼，火繩麼？不對，好像是導火索啊？他孃的，這到底是什麼東西？”
奇怪之下，建虜又沒見到還有石塊飛進來，便好奇地圍過去看個究竟。
有人甚至為了看得清楚一點，還舉著一個火把過來。
就在這個時候，這塊東西上的火光消失了。
然後，“轟”地一聲巨響。
李來亨等準備進攻的將士，一直在等一聲巨響，但是半天了還沒聽到動靜，心中都又嘀咕，這朝廷在建虜當中的內應到底靠譜不靠譜，怎麼還沒響呢？
他們正想著呢，就看到城裡忽然有一道耀眼的亮光。
“咦，那是什麼？”
第一念頭剛冒出呢，他們就聽到了驚天動地的巨響。
真得，這個聲音是他們聽到過最最響亮的聲音，用驚天動地來形容，絕對不過分！
這一刻，他們甚至都感覺大地都顫抖了一下。
所有人都傻眼了，這是什麼情況？
軍令是聽到城裡傳來巨響就發起進攻，但是，不管是李來亨還是賀贊，又或者是普通將士，第一時間是全都愣住了。
就看著三屯營裡面火光沖天，建虜在鬼哭狼嚎，他們就只是呆呆看著。
剛才看到得這一幕，有點像火藥爆炸的聲響，但是，所有人都敢保證，這絕對不是火藥爆炸的聲音，因為不可能會這麼大到驚天動地的地步！
要說老天爺突然降下了神罰，都是有人相信的。
這個時候，也就始作俑者們是沒有發愣的。
快速離開城牆的崇禎皇帝在聽到巨響的那會，便站住腳，轉回身子，看著城裡面火光沖天的動靜，裂開嘴無聲地笑了。
就好像是小時候做惡作劇，往大人堆裡丟了個鞭炮那種。
方正化雖然是知道會有這個情況，但是當他親眼聽到那巨響，感覺到那震動時，還是忍不住震撼：這種火器，威力真得是太大，簡直是天上才能有的東西吧？
兩個跟著的錦衣衛親衛，自然也和方正化一樣驚呆了。
他們就有點感覺是，把一個鞭炮往下水道丟，然後引發了他們自己都想不到的威力那種驚呆。
崇禎皇帝還好，只是回頭看了下之後，發現野地裡竟然沒動靜，便轉過身，衝著埋伏那邊的人群低聲喝道：“愣著幹嘛？”
事實上，他壓根不用壓著聲音說話。
因為城裡已經亂成了一團，巨大的聲響，更是震聾了不知道多少建虜，誰還能顧及到城外如何！
在得到皇帝提醒之後，發愣中的將士終於回過神來，立刻發起了衝鋒。
此時的他們，看到城內發生的這一幕，感覺猶如天降神罰一般，一個個都是士氣如虹，壓根就不再受白天攻城不利的影響，跑得飛快，可以說奮勇爭先。
到了城牆下，一個個飛爪甩上城頭，飛爪砸到城垛發出的聲音，如果是在爆炸之前，那動靜就有點大了。
可此時，城裡的大爆炸之後，所有建虜都沒經歷過這一幕，全都懵的，特別是黑火藥還會產生濃煙，燻得到處都是，被炸傷，被震傷的，都在鬼哭狼嚎；而很多被震聾了耳朵的，又在那大聲喊話，動靜之大，完全掩蓋了飛爪的那點聲音。
第一批將士一個個猶如猿猴一般，飛快地躥上了城頭。
源源不斷地將士上城頭，慢慢地，喊殺聲終於成為了三屯營上空最響亮的聲響。
崇禎皇帝就在城外站著，看著城頭上全是朝廷官軍將士，看著城門被開啟，有更多的朝廷官軍將士衝入了城裡，他便明白，三屯營拿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