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我怎麼沒死?

“阿秋.”

白玉棠艱難地睜開眸子,少女的目光異常憔悴,臉頰慘白,就如同這寒山冰霜一般。

“找到,紅壽海棠了.?”

阿秋的眉眼愈發清晰,他嘴唇乾裂,略微分叉的劍眉附著皚皚白雪,臉頰早已被凍得烏紅髮黑,簡直像一夜老了十歲。

見白玉棠問來,阿秋託著她的身軀,眼神泛起了光芒,輕輕點了點頭。

說罷,許清秋伸出手,只是這麼一個簡單的動作,硬是讓他咬著牙才勉強做到。

撥開從旁的積雪,許清秋顫顫巍巍的撿起一個物件。

白玉棠偏頭看去,許清秋那結痂凍瘡的指尖,正夾著一枚白色的花瓣,那花瓣狷紅,看起來如同要從他指尖化血滴落。

“阿棠,這就是紅壽海棠存在的證明”

只是他話音方落,突然花瓣有了異動,它散發出微弱的熒光,竟然隨風化為了齏粉。

許清秋顯然沒有料到這變化,他瞳孔微縮,下意識的伸手去抓,卻撲了個空。

旋即他肩頭的雪花抖落,原本僵硬的軀體彷彿湧現出一股力量,讓他猛地向一旁的雪地撲去。

他的雙手翻動,如同惡狗撲食一般尋找著什麼。

“不,不行.”

“我不能找不到這花,這是我大梁的救命之物啊!”

“分明就應該在這裡才是,我已經看見了,紅壽海棠是真正存在的!”

但回應他的,只有白雪中漸漸消散的點點紅光

咚!

咚!!

許清秋雙拳猛地砸向雪地,在最後的氣力消耗殆盡後,他整個人深埋在雪地中,雙目失神,不知所想。

“阿秋.”

直到一聲呼喚傳來,許清秋回頭看去頓時臉色微變。

只見白玉棠側身躺在雪地之中,整個人眼神迷離,臉色不正常的青紅交替,看起來非常虛弱。

“阿棠,你怎麼了.”

爬了回來,許清秋托起白玉棠,臉色帶著焦急之色。

重新閉上眼睛,白玉棠沒有發出聲音,仿若睡了過去。

蒼山黑雲,大雪不止,許清秋的天師帽被吹落在地,他雙臂託著白玉棠,仰頭看向無邊的雪色。

雙目早已被雪迷得睜不開,刺骨寒風讓少年的眼淚不受控制的流淌。

良久,許清秋抬起袖子,用力擦去眼淚。

“.既然是小道對你提的此花.”

“至少,得帶你下山去.”

說罷,許清秋將自己肩頭的犬絨卸下,裹在了白玉棠身上,接著他咬緊牙關站起身來,再彎腰將白玉棠給背在身後。

走出十餘丈,忽又回身,撿起自己掉落在雪中的天師帽,一步一瘸的緩步而去。

蒼巔雪嶺之中,一個瘦骨嶙峋的跛腳少年黯然西去,悽悽惶惶,說不盡的孤單落寞。

此際此刻,白玉棠卻感到身上十分的溫暖,暖意並非背後凍僵的犬絨,而是因為體內奔流的溫血。

這份舒服如春風沐海,陽春三月,讓人不願醒來,但願能就此沉淪下去。

只是一陣不小的動靜,還是讓白玉棠輕吟一聲,緩緩睜開了雙眼。

入眼,是一個狹小的山洞。

洞口之外便是蒼山狂雪,風聲呼嘯席捲天地蒼穹,使人分不清晝夜白天。

而洞內還算乾淨,除了自己之外,便只有依靠著牆壁喘著粗氣的許清秋。

喉頭乾澀,白玉棠下意識的看向許清秋腰間的水壺,顧不得自己公主的尊貴,對著許清秋抿嘴道:

“阿秋.”

“可以給我喝些水麼.”

聽到白玉棠的話,許清秋疲累的看了過來,不假思索的將水壺解下,自地上推了過來。

拿到水壺的白玉棠將水壺揚起,迫不及待的痛飲了起來。

而許清秋只是默默的看著,直到白玉棠停下手中動作,問了過來:

“阿秋,你可知山巔都發生了什麼.”

“我好似做了一場很深很深的夢,有人在夢裡同我說話.”

“醒來就是你了,你呢,方才在哪裡.”

許清秋愣了愣,最終吐出一口白霧。

“方才?”

“已經,過了七日了.”

“七日!!?”

白玉棠嘴巴微張,怎麼會過了七日。

在她的記憶中,自己確實尋到了一株早已枯萎的海棠花樹,但並沒有傳聞中的奇效,絕望之際昏死過去,恍恍惚惚。

怎麼會過了七日之久!?

“是的,七日.”

許清秋再次閉上了眼睛,似乎陷入了回憶。

“傳聞,這紅壽海棠誕生於冰稜之中”

傳聞,這紅壽海棠誕生於冰稜之中,若強行將冰砸碎取之,海棠便也會隨之枯萎,唯一的辦法只有一個,那便是虔誠祈禱。

慾望執念,只有真心方能融解這寒冰囚籠。

初次聽到這些話時候,許清秋只感覺荒謬絕倫,可經過了重重險阻,事到如今他真的見到埋於玄冰中的神花,不敢再有懷疑。

他毫不猶豫的跪了下來,趴伏在這玄冰之前.

此刻的他,不是什麼梁國皇子,只是世間最虔誠的一位信徒。

晝夜交替大雪紛飛,日月更迭寒風刺骨,許清秋足足跪了七天七夜巍然不動,心中的信念讓他忘記了飢寒,只因他曾許下承諾:

為了梁國。

終於,他的誠心打動了上天,在許清秋神志即將模糊之際,他眼前的玄冰終於化開。

剎時間花香四溢,飛雪無聲,只是許清秋乾裂的嘴角不等露出微笑,卻發現從冰中出來的不是海棠之花,而是身邊散落著海棠花瓣的白玉棠。

“你說,我是從玄冰中出來的?”

白玉棠不可置信的聽完這些話,但許清秋卻沒有再回話,仿若沉沉睡去。

而白玉棠發現手中水壺即將見底,趕忙停了下來,開口道:

“阿秋,我不小心喝的有些多了.”

“還有一些,留給你.”

聽聞此言,閉目養神的許清秋嘴角露出一抹淺笑,卻是搖了搖頭。

“我不喝了.”

“不喝了?”白玉棠還想說些什麼,卻見許清秋的身體漸漸傾斜,整個人無力的癱而來下來。

黃黑相見的天師帽耷拉在耳邊,他的嘴中唸唸有詞。

“對不起,阿棠.”

“把你也給帶到這山裡來了,我知道憑你之容貌身份定是別家小姐,自然會有人上山尋你.”

“若是喝了水有力氣,繼續走吧,下山.去.”

白玉棠聞言,立刻起身來到許清秋身邊。

縱然再遲鈍,她也能看出許清秋此刻狀態十分不對,整個人臉色毫無血色,抬手摸去更是如同死人般冰涼。

“我是走了,你呢!??”

許清秋眼睛開啟了一條縫,從這條縫裡,白玉棠似乎看出了何為死志。

“我不走了.”

“沒有找到紅壽海棠,我梁國也要亡了.”

“你說,我回去還能做什麼.”

話說著,許清秋的喉嚨一縮,旋即劇烈咳嗽起來。

白玉棠趕忙學著宮內太醫,抬手為他拍著後背,不知為何喝了許清秋的水後,方才還昏沉的白玉棠恢復的很快,就像無事發生一般。

但許清秋就沒這好命了,他張口咳出了一大灘血,眼神渙散,眼看就是要不行了。

後腦靠著石壁,許清秋喘著弱氣,再次搖了搖頭。

“阿棠,我這般人.”

“死了便是死了,活著亦無用出,何必為我費心!”

“住嘴!”

白玉棠黛眉顰蹙,臉色浮著焦急,著急的開口。

“你能在這跪上七天七夜,難道不能撐到下山麼,你要活下去!”

但許清秋卻是再也聽不到這些話了。

他的身子偏歪朝一邊倒去,白玉棠見狀伸手去攙,情急之下未注意到石壁上的荊棘,手背不慎被鋒利的倒刺給勾破了。

“.啊”

半跪在地,白玉棠左手託著許清秋的腦袋,抬起自己受傷的右手手背。

咦.

令白玉棠心中疑惑的是,手背明明鮮血橫流,可向來怕痛的她,居然感覺不到絲毫痛覺。

“嗯?”

更令白玉棠驚訝的是,只是一個回眸的功夫,那手背上的傷口竟然在她的眼皮子底下癒合了。

眨了眨眼白玉棠凝神再看,手背果真完好如初,若非血跡仍在簡直就像無事發生。

隨之而來的,是體內湧現的一股奇怪感覺,說不上來的酥麻之感,讓白玉棠忍不住握指成拳。

抱著懷疑的心態,她的目光再次看向了牆上的荊棘。

隨著她的指尖輕點,果然一滴鮮血浮現,毫無痛感,而指尖的傷口更是眨眼間便癒合為初。

“這是.”

就在白玉棠震驚的時候,她忽然注意到地上自己的血液和許清秋的混雜在一起,竟然化為了花瓣的形狀,如同一地鮮紅的殘花

白玉棠盯著那些紅花,一種念頭驅使著她撿起花瓣,偏頭看向水壺。

“為今之計,只好試一試了”

看著懷中的許清秋,白玉棠將手中花瓣塞入水壺,混著壺中之水,一點一點倒入了許清秋的口中。

幾乎是在水壺見底的時候,懷中的許清秋也有了反應。

只見他原先慘白的臉似乎有了些許紅潤,接著身軀微顫,猛地睜開了雙眼。

下意識的深吸了一口氣,喉頭都發出了銳鳴聲,許清秋整個撐著牆壁坐起身來。

“我”

“沒死?”

許清秋環視著周圍,就在剛才他的意識逐漸沉淪,墮入黑暗,往日朝朝暮暮浮現在眼前。

他明白,那是人死之前,被稱為走馬燈的東西。

畫面如碎片,閃回來去,沒有溫情,唯有冷漠。

兒時,他被皇兄們嘲弄,稱作跛腳羊,更是飽受父皇的冷眼和無視,後宮偏殿,耳畔沒日沒夜都是母妃懦弱的啜泣。

便是他日夜苦讀聖賢,腿腳雖無力上馬,註定不能做那人人矚目的大將軍,但能作為幕後文臣為大梁出言建策,仍是榮事一樁。

可在那年,選質子遠赴大燕時。

朝堂之上,幾乎所有人都不約而同的看向了自己,甚至未帶一絲一毫的猶豫。

離開梁都那天,正逢皇兄們及冠慶典,大梁普天同慶,張燈結綵,歌舞喧囂。

而城門樓處,卻只有一車一馬,隨行的兩位護衛如同押解一般,不像護送,更像怕自己脫逃。

母妃來了,但卻哭瞎了雙眼。

將死之際,許清秋心中五味雜陳,雖知自己恐怕短命,可這一生未能證明些什麼,臨了也沒人知道自己因何而死。

實憾來此世間一遭。

不過

看著明亮的洞窟,耳畔的飛雪,以及眼前白玉棠激動的眼神,許清秋心中更復雜了。

我怎麼沒死?

不僅如此,他甚至感覺自己剛才的胸悶氣短也沒了,連腿腳的凍瘡好像都不疼了.

嗯?

腿腳

許清秋低頭看去,頓時瞳孔微縮,整個人如同見了鬼一般往後退去。

“這是什麼!”

其它小說相關閱讀More+

今天也在為殿下打工呢

木木疋

傾傾吟江晚

小落九

無厭冰封詭動之事

傑瑞的大表哥

那年是1985

一盞老燈

來自地獄的信使

初代妖精

單身多多的日常小記

羽墨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