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軍官商店

索科夫從總參謀部裡走出來,站在陌生的街道上四處張望了一番,然後沿著來的方向走去。

來的時候,有專車把自己送到這裡;要回家,只能自己想辦法。

索科夫在後世時,從來沒擔心過會迷路的問題,就算到了陌生的地方,要想打車,只需要站在路邊打個車就可以了,那些司機會將自己送到指定的位置。

他來到了旁邊的一條街道,見路上有不時駛過的車輛,既有軍車,也有小轎車,他便學著後世那樣,手臂與身體呈45度角,五指攤開、掌心向下,站在路邊打車。

在後世的俄羅斯打車,因為正規的計程車少,因此包括警車、救護車在內的所有車輛,都能成為臨時的計程車。

司機看到有人在路邊打車,停下來問幾句,如果順路,談好價格捎上你就走,有些類似於華夏的順風車;如果價格沒談攏,直接把車打發走,等下一輛。

沒有拒載,也沒有黑車之說。

可是索科夫失算了,他忘記此刻是四十年代的蘇聯,而不是二十一世紀的莫斯科,私人擁有車輛的情況是鳳毛麟角,在街道行駛的車輛,都有各自的任務,怎麼可能隨便停下來搭一位站在路邊的軍官。

看著來回穿梭的車輛不少,可就是沒一輛停下,索科夫的心裡不禁泛起了嘀咕: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沒車停下來?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之時,身後忽然響起了一個清脆的聲音:“指揮員同志,您在這裡做什麼?”

索科夫扭頭一看,原來是一位穿著黑色呢子長大衣,戴著一頂白色絨線帽的年輕姑娘,她正在用好奇的目光上下地打量自己。

看到問自己話的人,是一位年輕漂亮的姑娘,索科夫連忙滿臉堆笑地回答說:“我在打車!”

“打車?!”姑娘歪著頭朝索科夫的身後望了一下,隨後說道:“可是,指揮員同志,這條道上根本沒有計程車,您怎麼打車啊?”

索科夫朝街上穿梭的車一指,說道:“那些車也能當計程車啊.”

聽到索科夫這麼說,那姑娘不由噗嗤一笑,強忍著笑意說道:“指揮員同志,您剛剛說什麼?街上的這些車也能當計程車嗎?”

經姑娘這麼一提醒,索科夫立即想到,自己是在1942年的莫斯科,而不是2017年的莫斯科,出了那少得可憐的計程車外,沒有什麼車輛能充當計程車。

他衝著姑娘尷尬地笑了笑,隨後問道:“姑娘,我想回列寧大街,您知道怎麼走嗎?”

姑娘沒有直接回答索科夫的問題,而是從口中吐出了一個名字:“安妮.”

索科夫不由一愣,反問道:“您說什麼?”

“我的名字叫安妮.”

姑娘大大方方地說道:“不知我該如何稱呼您?”

“我叫米哈伊爾,姓索科夫.”

索科夫笑著回答說:“你叫我米哈伊爾或索科夫都行,也可以像朋友那樣叫我的小名:米沙!”

“那我還是叫你米沙吧.”

安妮對索科夫說道:“自從戰爭爆發之後,城裡根本就看不到一輛計程車。

如果你要回列寧大街,我給你的建議,就是坐公交車或地鐵回去.”

“安妮,”索科夫叫著對方的名字,客氣地問:“你知道附近什麼地方,有公交車站或者是地鐵站嗎?”

“地鐵站離這裡大概有兩條街,”安妮臉上帶著甜甜的微笑說道:“而公交車站嘛,前面的路口右轉,就能看到,那裡的有軌電車就能經過列寧大街.”

她停頓了片刻,又接著說道,“假如你不反對的話,就跟著我一起走吧,我正好也要去那個方向.”

既然有人願意給自己充當嚮導,索科夫自然是求之不得,他便跟著安妮來到了公交車站前。

這裡等車的人不少,長長的隊伍派出了老遠,兩人就站在了隊伍的最後面。

“米沙,你的部隊駐紮在什麼地方?”安妮的話一出口,便看到索科夫臉上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

她立即意識到自己的提問,讓索科夫產生了誤會,連忙又補充一句:“假如涉及到機密,就不用告訴我了.”

索科夫剛聽到安妮問自己部隊在什麼地方時,腦子裡冒出的第一個念頭:莫非這個女人是德國間諜,和我搭訕就是為了刺探軍情?但聽了安妮後面的話,覺得對方可能就是想和自己聊天,便含糊其辭地回答說:“部隊在郊外,而我是到城裡來休假的.”

一輛有軌電車停在了路中間,只有稀稀落落幾個人離開隊伍,朝電車走去。

安妮用手拉了索科夫一下,對他說:“米沙,車來了,我們上車吧.”

兩人上車後,一名體態臃腫的中年婦女衝著兩人說:“請買票!”

索科夫摸了一下自己的口袋,好在前段時間雅科夫給自己留了不少的錢,否則今天連買車票的錢都掏不出來,那就真是太丟人了。

他摸出了兩個五戈比的硬幣遞給了售票員。

售票員接過硬幣,放進了挎著的帆布包裡,然後從捲成一團的車票裡撕下兩張,塞給了索科夫。

索科夫和安妮來到車尾,正好看到有兩個空位,便毫不客氣地坐了下來。

索科夫問安妮:“安妮,你在什麼地方工作?”

“我在一家醫院工作.”

安妮回答說:“醫院就在列寧大街.”

聽說安妮在列寧大街的醫院工作,索科夫心裡暗想:不會這麼巧吧,她和冬妮婭是同事?想到這裡,他試探地問:“安妮,你們醫院是不是有個叫冬妮婭的外科醫生?”

“沒錯沒錯,是有一個外科醫生叫冬妮婭.”

安妮使勁地點了點頭,隨後有些好奇地問道:“難道你認識冬妮婭?”

索科夫想到醫院有人曾經見過自己和冬妮婭外出,就算自己否認,安妮也會知道真相的,倒不如實話實說:“曾經打過交道,還一起吃過飯呢.”

“你們會結婚嗎?”索科夫的話剛說完,安妮冷不防就問了一句。

“結婚?!”索科夫被安妮的話嚇了一跳,他有些慌亂地回答說:“我和冬妮婭就打過一次交道,還吃了一回飯,現在說什麼結婚,未免太早了嗎?”

“米沙,你難道忘記了,現在是戰爭期間嗎?”安妮臉上的表情忽然變得凝重起來,“我剛剛就是陪一位女友去婚姻登記處辦理手續,你知道她和那位中尉軍官認識了多長時間嗎?”沒等索科夫回答,她便自問自答地說,“從認識到結婚登記,就只有短短的五個小時.”

“五個小時?”索科夫也被這樣閃電般的結婚驚呆了,他沒想到在蘇聯的四十年代,就出現了閃婚一族。

“那位軍官要上戰場了,在咖啡店裡喝咖啡時,認識我的女友,她是那裡的服務員。

兩人聊了一陣,覺得挺聊得來,便決定去婚姻登記處登記。

我的女友覺得這麼隆重的事情,應該有一個比較親近的人在身邊,便給我打了電話.”

安妮望著窗外,自顧自地說道:“在完成了登記手續後,軍官將自己的津貼卡交給了我的女友,說每月可以領取他的津貼;就算他犧牲了,我的女友也能領取一筆撫卹金……”說到這裡,她趁著索科夫沒留意,抬手抹去了臉頰上的淚水。

車停了下來,一批人下了車,又上來另外一批人。

一名三十多歲戴著鴨舌帽、穿著某機械廠工作服的男子,帶著一男一女兩個孩子,擠到了索科夫的附近。

索科夫看到男孩只有三四歲的樣子,自己不好意思繼續坐著不動,便站起身給男子讓座。

穿工裝的男子向索科夫道謝後,沒有讓自己的兒子坐下,卻讓那個有七八歲的女兒坐下了。

小男孩看到姐姐坐下,而自己卻要和父親繼續站著,嘴巴一撇,就開始哭了起來。

男子把臉一板,開始教訓他:“你是男子漢,姐姐是小女孩。

男子漢照顧小女孩是天經地義的事,你哭什麼?”

捱了父親責備的小男孩止住了哭聲,抬手擦掉臉上的淚水,昂起頭對父親:“我記住了,我是男子漢,姐姐是小女孩,男子漢就應該照顧小女孩.”

男孩說出這番話之後,立即引起了周圍乘客們一片善意的鬨笑聲。

安妮連忙從座位上站起來,讓那位當工人的父親抱著自己的兒子坐下,她擠到了索科夫的身邊,小聲地說:“真是太有趣了,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教育孩子的.”

電車又陸續停靠了五六個站後,安妮對索科夫說:“我們在下一個站下車,走一條街就能到列寧大街.”

兩人到站下車後,索科夫看了看周圍的環境,自己還真沒來過這裡,如果不是安妮這個嚮導,自己肯定會迷路。

兩人沿著街道走了一段後,安妮望著路邊排著長長的隊伍,嘆了口氣,說道:“見鬼,又有這麼多人排隊,也不知道下班時,還能不能買到東西.”

索科夫朝排隊的方向望去,見那是一家食品店,隔著老遠就能聞到從裡面傳出的麵包香味。

不過要想買到麵包,卻至少要排一兩個小時的隊。

他正在失望,忽然瞧見前方出現的一家店鋪,從緊閉的玻璃門望進去,裡面的商品琳琅滿目,但卻沒人排隊。

他連忙用手指著那個店鋪,問安妮:“安妮,你瞧,那裡還有一家店鋪,怎麼沒人排隊呢?”

安妮扭頭看了索科夫一眼,臉上露出了幽怨的表情:“米沙,你是在逗我玩兒嗎?”

“我怎麼逗你了?”索科夫不解地問。

安妮用手朝店鋪一指,說道:“那是軍官購物店,除了軍官外,就算連普通計程車兵都沒資格去買東西,更別說我這樣的老百姓了.”

聽說那裡是一個只能由軍官購物的商店,索科夫的心裡不免有些哭笑不得,別看他在列寧大街住了好幾天,但根本不知道有這麼個地方,以至於他每次買東西,都要排很長時間的隊。

而不管排隊還是賣東西的人,都沒人告訴自己,說有專門的軍官購物商店。

“走吧,我們到那裡去買點東西.”

索科夫牽著安妮的手,快速地穿過沒有人的街道,來到了軍官購物商店前,推開那兩扇緊閉的玻璃門走了進去。

商店裡除了售貨員,根本沒有顧客。

聽到有人從外面進來,站在櫃檯後面聊天的幾名售貨員,都不約而同地將目光轉了過來。

當她們看清楚進來是一名年輕的少校和一名年輕姑娘後,便停止了交談,紛紛走回了自己負責的櫃檯。

索科夫牽著安妮的手,來到了一個賣煙燻火腿的櫃檯前,陪著笑問站在櫃檯後的售貨員:“售貨員同志,請問在這裡購物,有什麼限制嗎?”

售貨員用目光從索科夫的領章上快速掃過之後,回答說:“指揮員同志,根據您的級別,每種商品的上限是四公斤,而罐頭類的上限則是五個.”

“我明白,謝謝!”索科夫向售貨員表示了謝意之後,用手指著櫃檯裡的煙燻火腿,說道:“這個先給我來四公斤!”

接著,索科夫又買了四公斤麵粉、四公斤大麥,兩公斤白糖,五聽醃西紅柿、五聽醃黃瓜、五聽醃蘑菇。

如果不是因為拿不下,他肯定還會買更多的東西。

為了讓安妮高興,他甚至還買了兩塊世面上幾乎看不到的巧克力,塞到了安妮的手裡。

在付賬時,索科夫以為這麼多東西,價格一定不便宜。

誰知一算完賬,居然還不到兩盧布。

他聽到這個價格後,望著商店的會計問道:“會計同志,這個價格沒算錯吧?”

會計以為索科夫覺得東西太貴了,連忙又重新算了一遍,在確認無誤之後,善意地提醒索科夫:“指揮員同志,如今是戰爭期間,有不少的商品都漲價了。

請您放心,我已經核算過了,價格沒有任何問題.”

會計根本不清楚索科夫不是嫌貴了,而是嫌太便宜了。

如果是幾十年後,這麼點錢掉在地上,自己都懶得彎腰去撿,而在此時,卻是一筆不小的開銷。

他爽快地付了賬,對櫃檯裡售貨員說:“售貨員同志,麻煩您在打包時,將這些東西分成兩份。

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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