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索科夫知道蘇軍在柏林和德國各地做的那些不光彩的事情,但霍森菲爾卻不清楚,他還納悶地問恩斯特:“你們在柏林待得好好的,跑到法蘭克福做什麼?我聽說法蘭克福遭到了盟軍的轟炸,環境恐怕比柏林好不到哪裡去。”

聽到自己表兄所問出的問題,恩斯特臉上的肌肉劇烈地抽搐了幾下,假如在其它地方,他肯定會毫不猶豫地把實情告訴對方。但此刻自己的身邊站著索科夫,就算他與自己有點交情,他也不敢當著索科夫的面前,說佔領柏林的那些蘇軍的壞話。

遲疑了好一陣,恩斯特苦笑著說:“威廉表兄,這件事說來話長,還是等回到家裡,我再詳細告訴你吧。”

“我的家還在?”

“是的,你很幸運,你的家在戰爭中並沒有受到損壞,如今我就住在那裡。”

“那我的妻子和孩子呢?”霍森菲爾問道:“他們如今在什麼地方,也住在那裡嗎?”

“沒有。”恩斯特有些尷尬地說:“我聽鄰居說,柏林戰役開始前兩天,他們就離開了柏林,至於去了什麼地方,就不太清楚。”

“如今戰爭結束已經半年,難道他們還沒有回來?”

“沒有。”這次恩斯特回答得非常乾脆:“我跟隨蘇軍進城之後,就住進了你原來的家裡,但令人遺憾的是,我始終沒有見到你的妻子和孩子出現。”

索科夫透過阿杰莉娜的翻譯,聽明白了兄弟兩人在說什麼,心裡不禁暗自感慨,既然霍森菲爾的妻子和孩子這麼長時間都沒有回到自己原來的家,有很大機率是在路上出了事情,比如說轉移的難民遭到了蘇軍或者盟軍的轟炸、炮擊,從而發生了意外。若他們平安無事,恐怕早就回到了自己的家裡。

阿杰莉娜給索科夫翻譯完了之後,看著霍森菲爾對索科夫低聲說道:“米沙,我看霍森菲爾挺可憐的,你要不要再幫幫他?”

“我怎麼辦?”聽阿杰莉娜這麼說,索科夫不禁苦笑連連,心說你真的把我當成無所不能的超人了,我連霍森菲爾的妻子和孩子在什麼地方都不知道,就算要幫也不知該從何下手:“阿杰莉娜,我剛到柏林,對這裡的情況根本不瞭解,而且也沒幾個認識的人,就算是想幫,也不知道該怎麼幫。”

“你不是和朱可夫元帥關係不錯麼。”阿杰莉娜提議道:“要不,你去找元帥同志……”

“打住,打住!”索科夫連忙抬手製止了阿杰莉娜:“元帥同志每天要處理的事情那麼多,哪有工夫管這樣的小事。”

這時那名去軍代表辦公室的少校回來了,和他一起過來的還有一名中尉。

少校向索科夫介紹說:“將軍同志,這位是漢堡車站的軍代表。”

“您好,將軍同志。”軍代表抬手向索科夫敬禮後,態度恭謹地說:“我昨天接到了莫斯科方面打來的電話,知道您這次過來,攜帶了一批武器彈藥,對方讓我負責接收。不知那批武器彈藥在什麼地方?”

索科夫向軍代表說了自己住的那個包廂在什麼位置之後,繼續說道:“我們在華沙時,遭到了匪徒的襲擊,我使用了一部分的彈藥,你在接收彈藥之後,記得和莫斯科方面說一聲。”

“好的,將軍同志。”軍代表說道:“我會如實地把彈藥使用情況,向莫斯科方面彙報的。”

“將軍同志,時間不早了,我們要儘快去見元帥。”少校說這話時,看了一眼和霍森菲爾並肩而立的恩斯特,有些為難地說:“如今多了一個人,車裡恐怕坐不下。”

索科夫見少校誤以為恩斯特要是過來搭便車的,連忙解釋說:“這位是恩斯特,是我以前部隊裡的一個翻譯。而我帶來的這位霍森菲爾,是他的表兄。霍森菲爾會跟著恩斯特直接回家,就不和我們擠一輛車了。”

少校聽索科夫這麼說,心裡頓時踏實了許多。他是奉命來接索科夫和阿杰莉娜了,多了一個外人,就算嘴裡不說什麼,但心裡始終是彆彆扭扭。如今聽說這個突然冒出的陌生人,不和自己坐同一輛車,自然是求之不得。他連忙再次招呼索科夫上車:“將軍同志,請上車吧,別讓元帥同志等得太久。”

索科夫讓阿杰莉娜先上車,隨後走到恩斯特和霍森菲爾面前,對恩斯特說道:“恩斯特,你住在什麼地方,給我留個地址,等有時間的時候,我去看你們。”

恩斯特不敢怠慢,連忙掏出紙筆,寫了一個地址,遞給了索科夫:“將軍同志,這就是我家的地址。當然,也是我表兄家的地址。我們隨時歡迎您來做客。”

索科夫點點頭,把紙條放進了大衣的口袋,然後衝兩人揮揮手,轉身上了一旁的轎車。

看到索科夫坐進車裡,阿杰莉娜還好奇地問:“米沙,你打算什麼時候去霍森菲爾的家裡?”

“不知道。”索科夫回答得很乾脆:“我不知朱可夫元帥會給我安排什麼工作,平時是否有時間,因此暫時無法確定什麼時候能去看望恩斯特和霍森菲爾。”

“對了,恩斯特如今在做什麼?”阿杰莉娜問道。

索科夫一愣,隨即搖搖頭,剛剛和恩斯特聊了那麼久,居然忘記問他如今在做什麼工作。就算他在蘇軍部隊裡當翻譯,但隨著戰爭的結束,他的上級可能給安排了新的工作:“我忘記問他如今在做什麼工作了。不過沒關係,改天去家裡探視他的時候,再問也不遲。”

十幾分鍾之後,車停在了一幢宏偉的建築物前。

坐在副駕駛位置的少校轉身對索科夫說:“將軍同志,我們到了!”

索科夫開啟車門,下了車,並沒有走遠,而是轉身握住了阿杰莉娜的手,扶著她下了車,這才隨那名少校一起進入了建築物。

沿著鋪了紅地毯的走廊,來到了一個房間門口停下。索科夫朝裡面望去,發現這是一個內外相連的辦公室,外面的房間裡坐著不少等待接見的軍官,裡面的辦公室門口,坐著一名沒有戴帽子的中校。

少校走過去,向那名中校敬禮後,態度恭謹地報告說:“索科夫將軍到了!”

中校看到跟在少校身後的索科夫和阿杰莉娜,連忙站起身,陪著笑對索科夫說:“將軍同志,您終於來了,元帥同志等您多時了。”說完,他拿起桌上的電話,對著話筒說了一句,“元帥同志,索科夫將軍和阿杰莉娜到了!”

聽到朱可夫的回覆之後,他連忙放下電話,笑著對索科夫說:“將軍同志,元帥請你們進去。”接著,他快步來到門口,將緊閉的房門推開,然後閃到一旁,向索科夫二人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索科夫走進屋子,看到正對門的位置,有一張巨大的辦公桌,而朱可夫元帥就坐在這張桌子後面忙碌。他連忙快走兩步,來到辦公桌前,抬手敬禮:“報告元帥同志,索科夫奉命前來報告!我聽從您的命令,請指示!”

朱可夫緩緩地站起身,笑呵呵地說道:“米沙,你來了!”

出來和索科夫握了握手,訴後招呼他和阿杰莉娜坐下,這才開口說道:“米沙,我曾經多次向你發出邀請,希望你能到柏林來幫我,但卻遭到了你的拒絕。這次若不是阿杰莉娜同志的幫助,恐怕你還窩在莫斯科不肯動地方吧。”

索科夫嘿嘿地乾笑兩聲,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元帥同志,我已經明確地回覆過您了。我這個人如果說是指揮打仗,也許還能派點用途。可要幫您重建柏林,請恕我辦不到。”

“不會就學嘛,誰也不是生下來就會的。”朱可夫不以為然地說:“你不必擔心,我會安排人教你怎麼做的。”

既然朱可夫已經把話說到了這個份上,索科夫如果再拒絕,那就屬於不識抬舉了,恐怕朱可夫直接就要翻臉。他躊躇片刻之後,慢吞吞地說道:“元帥同志,謝謝您這麼信任我。我決定先試試幹,如果幹得好,我就繼續幹下去;如果幹得不好,我還是乖乖地滾蛋,免得給你招來不必要的麻煩。”

“你答應就好。”朱可夫見索科夫願意留下來試一試,臉上露出了笑容:“盟軍邀請我和國際紅十字會的人,前往萊茵河邊的戰俘營進行檢查。我最近工作太忙,實在脫不了身,就由你代替我前往。”

“萊茵河邊的戰俘營?”索科夫聽後一愣,隨即反問道:“去那裡檢查什麼?”

“有人向國際紅十字會反應,盟軍在萊茵河邊的戰俘營裡,有虐待戰俘的事情發生。”朱可夫繼續說道:“但盟軍方面堅決否認有類似的情況發生,因此邀請國際紅十字會和蘇、法兩國的人員,前往戰俘營檢查。”

索科夫聽到這裡,心裡開始琢磨,盟軍在萊茵河邊的戰俘營建立已經有半年之久,不知有多少德軍戰俘死在了裡面。既然他們讓國際紅十字會和蘇法兩國派人去檢查,那麼肯定是做好了周全的準備,就算去了,也只能看到對方想讓你看到的東西,根本無法瞭解戰俘營的真實情況。

“元帥同志,”索科夫覺得朱可夫不參與對萊茵戰俘營的檢查,肯定不是因為太忙,而是有其它的原因,便試探地問:“您覺得盟軍的戰俘營裡,會有虐待戰俘的情況出現嗎?”

誰知朱可夫聽後,冷笑一聲,用不屑的口吻說道:“這種形式的檢查,無非就是走走過場,你以為盟軍真的能讓你瞭解戰俘營裡的真實情況麼?所以你明天作為我的副手,代表我去萊茵戰俘營的時候,記得要多看少說,最好是不要發表任何的看法。明白嗎?”

“明白,元帥同志。”索科夫使勁地點點頭,回答說:“明天去戰俘營檢查時,我絕對不會發表任何的看法。”

停頓了片刻,索科夫又試探地問:“元帥同志,明天我就一個人去嗎?”他眼睛望著旁邊的阿杰莉娜繼續問:“難道連個翻譯都不給我嗎?那樣一來,我可沒法聽懂的德軍戰俘在說什麼。”

“明天讓阿杰莉娜和你一起去。”朱可夫把手一揮,大大咧咧地說:“她不但精通德語、法語和波蘭語,甚至連英語也說的不錯,有這樣一個全能的翻譯官在身邊,你還有什麼可擔心的。”

索科夫吃驚地望著阿杰莉娜,問道:“阿杰莉娜,你到底懂幾國語言啊?”

“除了元帥所說的那些語言外,我還懂拉丁語和義大利語。”阿杰莉娜笑著回答說:“給你當個翻譯,應該沒有問題。”

“那就好,那就好。”索科夫轉頭面向朱可夫問道:“那我明天什麼時候,去與國際紅十字會的人匯合呢?”

“我們約好是明早九點出發,”朱可夫說道:“但你八點半之前,就要趕到勃蘭登堡門前,與等在那裡的國際紅十字會官員,以及法國派出的代表匯合,然後在美軍代表的陪同下,前往萊茵河邊的戰俘營視察。”

交代完任務之後,朱可夫拿起桌上的電話,對著話筒說道:“你進來一下。”

下一刻,房門一響,剛剛坐在門外辦公桌後的那名中校,推門走了進來,像一根電線槓似的站的筆直,等待朱可夫給自己下達命令。

“中校同志,”朱可夫朝索科夫和阿杰莉娜一指:“給索科夫將軍和阿杰莉娜同志安排的房間,準備好了嗎?”

“是的,元帥同志,已經準備好了。”中校看了一眼索科夫和阿杰莉娜,鄭重其事地問道:“現在就帶他們過去嗎?”

“沒錯,現在就帶他們過去。”朱可夫說完這句話,重新把目光轉向了索科夫說道:“米沙,你們坐了兩天的火車,一定很疲憊了,先去休息吧。明天一早,我會派人去接你們的。”

索科夫響亮地答應一聲,抬手向朱可夫敬禮後,轉身和阿杰莉娜一道走出了辦公室。

來到外面的辦公室,索科夫低聲地問中校:“中校同志,不知我們住的地方在哪裡?”

“我們給您安排在阿德龍酒店。”中校說道:“酒店位於勃蘭登堡門對面,是德國最著名的酒店之一。雖說在柏林戰役期間,這裡遭到了炮火的破壞,但經過半年的修理,大部分房間已經具備了接待住客的標準。”

索科夫雖然從來沒有聽說過阿德龍酒店,但既然是朱可夫派人安排的住處,想必環境一定不錯。他試探地問道:“中校同志,是您陪我們過去,還是您另外安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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