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慕家所有女眷整裝出行,出發往慈雲庵。

慕家共有三輛馬車,此次出行都用上了。朱氏坐了第一輛馬車,張氏吳氏兩個兒媳在一旁伺候,慕念春姐妹三個坐了第二輛。

“五弟,快些過來。”慕念春笑著衝楓哥兒招手。

楓哥兒正要過去,忽然又改了主意:“我和表哥坐後面的馬車!”他若是不陪表哥,表哥可就一個人了。

慕念春看出他的心思,心裡一陣欣慰。楓哥兒還這麼小,已經懂得體貼別人了。

慕婉春笑嘻嘻的逗弄楓哥兒:“五弟,你不是一向最愛粘著你四姐麼?今天怎麼轉性子了?”

楓哥兒一挺小胸脯,一本正經的說道:“男女授受不親,我和表哥都是男人,當然要坐一起。”

毛還沒長齊的小鬼頭居然自稱男人?

慕念春慕婉春不約而同的撲哧一聲笑了起來,就連慕元春也忍俊不禁的笑了。姐妹三個俏顏如花,令人賞心悅目。

張子喬飛快的看了慕念春一眼,拉著楓哥兒上了最後一輛馬車。

......

京城寺廟極多,其中名頭最響的幾處寺廟都坐落在城中,信徒多香火旺盛。

慈雲庵坐落在城西,佔地足有百畝。周圍的幾百畝良田也屬慈雲庵所有,每年收取的租子足以維持慈雲庵日常開銷。不過,這隻佔慈雲庵收入的一小部分。每年皇后和各嬪妃娘娘們賞賜的金銀,京城勳貴世家的女眷們每年供奉的香火銀子,才是慈雲庵真正的收入來源。

就拿此次來說,慕家一行女眷到慈雲庵小住幾日,少說也得添百兩的香油錢。

馬車行駛了一個多時辰才進了城西。外面漸漸沒了喧鬧的聲音。

慕婉春憋了一路,終於忍不住掀起了車簾往外看。驚歎一聲:“四妹,快些過來看看。外面真漂亮!”

慕念春湊過去,順著慕婉春的目光一起往外看。

幾百畝良田被修整的整整齊齊,一眼看過去,寬闊無垠。田野邊長了不少的野花野草,微風拂過,帶來一陣陣花草的清香。

田地裡有不少農夫農婦們正在做農活。這條路是通往慈雲庵的必經之路,時常有華麗的馬車出入。他們顯然都見慣了,只抬頭看了一眼,便又各自低頭繼續忙碌去了。

平日生活在深宅內院,所見的不過是巴掌大的天,何曾見過這樣的鄉野風光?也怪不得慕婉春會這般興奮激動了。

馬車穿過田野間的小路,很快到了慈雲庵。

慈雲庵修建已有百年,歷經風雨,顯得古樸厚重。迎客的中年女尼含笑走上前來,衝著朱氏等人合掌行禮:“貧尼善音,見過諸位施主。”

朱氏忙笑著還禮。

這個叫善音的女尼是妙雲大師的高徒,平日專司負責接待貴客女眷。善音生的眉目柔和,口齒伶俐風趣,一路引著眾人往慈雲庵的後院走去。

慈雲庵有不少供客人居住的客房,還有幾處幽靜的院落。慕家一行女眷加丫鬟婆子,足有二三十個人,便住了兩處院子。

楓哥兒隨著張氏住在一起,剩下張子喬一個男子便有些為難了。和張氏等人住一個院子固然不便,和慕家姐妹三個住一個院子更不妥。

張子喬看出張氏的為難,立刻主動說道:“姑母,那邊還有客房,我隨意找一間住下就行了。”

也只能如此了!

張氏特意挑了一間離院子最近的客房。客房不算大,收拾的還算乾淨。張氏審視了一圈,略有些不滿:“這間客房也太小了,一張床就佔了一半的地方。”

“我倒是覺得正好。”張子喬笑道:“我一個人在這邊住著又清靜,正好可以溫習書本。”

張氏看著勤奮好學的侄兒,心裡一陣欣慰,含笑說道:“我特意帶你出來,是希望你散散心。讀書需勤奮,可也別太辛苦了自己。”

張子喬不善言辭,在張氏這個親姑母面前也不多話,點點頭應下了。心裡卻暗暗想著,這幾天可萬萬不能鬆懈,萬一課業被落下了,回去之後可就沒臉見夫子了。

......

“娘,表哥安頓好了嗎?”張氏剛回屋子,慕念春便笑吟吟的迎了上來。

張氏應道:“安頓好了,就是客房小了一些。也不知道你表哥能不能住的慣。”

慕念春想也不想的說道:“表哥性子最是隨和,從不挑三揀四怨天尤人,肯定會住的慣。”前世她對張子喬雖不上心,可畢竟是嫡親的表兄妹,對他的性情脾氣很熟悉。

張氏嗯了一聲,不知想到了什麼,忽的看了慕念春一眼:“念春,你覺得子喬怎麼樣?”

慕念春隨口笑道:“子喬表哥溫和謙遜,好學上進,心地善良淳樸,是個不可多得的可愛少年。娘,好端端的你怎麼問起這個來了?”

張氏掩飾的笑了笑:“沒什麼,就是隨口問問。”心裡卻暗暗嘀咕。

子喬才到京城沒多久,念春對他就這麼熟悉瞭解。看來,兩人平日裡來往頗為密切。少年男女,朝夕相處,最易生出好感來。萬一念春對子喬......

不行!得提前提點念春一聲才是。

張氏咳嗽一聲說道:“念春,子喬是你嫡親的表哥,如今又隻身到我們慕家來借讀,你這個做表妹的多關心照顧他一些也是應該的。不過,平日裡也得注意一些分寸。免得瓜田李下的,傳出什麼不好的風聲來。對你的名聲可不好,將來親事也會受影響。”

這番話說的十分委婉,言外之意卻一聽就明。

慕念春微微一笑:“娘,你說的我都明白了。你放心好了,我行事自有分寸。”

只不過,她心中的分寸,和張氏所想的不太一樣就是了。

前世曾經忽略錯過的人,如今又來到了身邊。她怎麼可能不重視不珍惜?這些日子,她一直竭力的對張子喬好,希望能彌補心中曾經的遺憾和愧疚。

張氏心裡在擔心什麼,她也是心知肚明。無非是怕她和子喬表哥日久生情,張氏肯定捨不得她遠嫁,只想在京城為她說一門好親事。從這一點來說,張子喬確實不算良配。不過,對她來說,這些卻不成問題。

能遠離京城這個漩渦,她求之不得。

當然了,這些話在張氏面前是萬萬不能說的。

張氏見慕念春如此乖巧聽話,頓時放下心來,又笑道:“你能懂孃的苦心就好。子喬確實是個好孩子,可張家離京城這麼遠,窮鄉僻壤的,你自小嬌生慣養,哪裡能吃的了那個苦。所以,記得和子喬保持些距離,也免得子喬對你生出心思來。”

不管張氏說什麼,慕念春一律乖乖的點頭應了。

張氏正要說什麼,門忽的被敲了幾聲:“啟稟太太,老夫人要去拜訪妙雲大師,請你和四小姐一起過去呢!”

張氏不敢怠慢,忙領著慕念春去了朱氏的屋子。

待人都到齊了,朱氏才正色吩咐道:“待會兒去見妙雲大師,你們幾個不要多話,更不要隨意發問,免得惹惱了大師。”

眾人齊聲應了。慕婉春偷偷的在慕念春耳邊說道:“這個妙雲大師,規矩可真夠多的。”

“那是當然。”慕念春低聲笑道:“人家就是給皇后娘娘講解佛經,也是這個規矩。”

朱氏眼尖的瞄到姐妹兩個交頭接耳竊竊私語,立刻沉了臉:“婉春,念春,我剛才說的話你們兩個可記住了麼?”

“記住了,祖母。”被點名的兩人不約而同的挺直了身子答道。

朱氏瞪了兩人一眼:“記住就好。待會兒若是在大師面前出了醜,我定饒不了你們兩個。”又誇起了慕元春:“還是元春最穩重,站在這兒一直都沒吭聲,連動也沒動過。這才是姑娘家應該有的樣子,你們兩個可就差的遠了。尤其是婉春,大概是猴子來託生的,到哪兒總忍不住東張西望悄悄說話......”

話還沒說完,眾人就都樂了。

慕婉春臊的紅了臉,頗有幾分委屈的說道:“祖母,我和四妹只說了一句話,怎麼就變成猴子託生的了。這話要是傳出去,孫女可沒臉見人了。”

慕念春忍著笑,一本正經的安慰道:“三姐,其實我前世也是隻猴子。我們原本是一堆猴姐猴妹,這輩子有緣分,一起又投胎做人成了姐妹......”

眾人被逗的哈哈大笑。就連板著臉的朱氏也笑了:“好了好了,果真是一對猴子,我這做祖母的臉上也沒什麼光彩。現在都隨我去見妙雲大師吧!”

妙雲大師的禪房離的不遠,只走了片刻就到了。

守在禪房外的女尼見了眾人,立刻含笑合掌躬身行禮:“妙雲大師正在靜坐冥思,還請諸位在此稍候片刻。”

朱氏忙笑著應了,然後垂首束立靜心等候。

慕念春等人也都有學有樣的站到了廊簷下,這一等就是一炷香的時辰。直站的雙腿又酸又麻,禪房的門才開了。

那女尼只請了朱氏進去,其餘人繼續在外等候。

這位妙雲大師,架子果然是夠大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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