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施婷這種對待親人的態度，羅瑩無法理解。
她的生活環境讓她很難理解，這種家庭中複雜的關係和感情，既有血脈相連又有利益糾纏，有時候最親的親人之間甚至比陌生人還要冷漠，對親情的憎恨也許比仇恨還要濃烈。
羅瑩並沒有生病，她只是想趁這個假期的最後一天，去拜訪一下那兩個警察。
顧長生、常建平。
她現在還沒有大殺四方的想法。
媽媽和孫叔叔還要繼續生活下去，羅瑩沒有什麼政治方面的才能或者野心，也無意摧毀東亞大區的體系，所以她首先要考慮是把媽媽和孫叔叔從這件事裡徹底摘出去。
然後那樣她就可以一直追著線索殺下去，殺到所有和這件事有關聯的人全部死去。
所以如果她白天去找那兩個警察的話，暴力手段就不可取。
晚上去警察家的話，如果出了任何變故，她現在的精神力儲備還不足以在殺死警察全家後消除掉所有痕跡——顧長生家裡四口人，而常建平家裡更有五口人。
羅瑩現在的能力只夠她讓三具屍體和所有痕跡消失，超過這個數量就可能讓她昏迷。
這次她拜訪的理由，仍然是追問秦曉失蹤案的後續。
按照流程，她仍然是先到新街口派出所登記。
接待的女警友好地走完了流程，然後告訴她，這個案件早已經由總署打拐辦接手辦理，有關的卷宗在案發的當月就已經全部移交，有關案件的進展，她可以去那邊詢問。
羅瑩再次來到安城警察總署。
刑警隊辦公的位置在一樓，而打拐辦在二樓。
羅瑩沒有直接上二樓，而是徑直朝刑警隊辦公室走去。
走廊上一個警察和羅瑩擦肩而過，忽然回過頭問道：“姑娘，你到哪個部門辦事？”
羅瑩禮貌地一笑：“叔叔，我找刑警隊的顧長生警官。”
“哦？”警察稍微有了點興趣，刑警隊辦理的都是大案，這個女孩看上去也就剛剛二十出頭，這裡也不是報案的地方，可能是某個案件涉案人的家屬，“你認識顧哥？”
“我認識他，他可能不認識我。”羅瑩尷尬地一笑。
警察哈哈笑了兩聲，友好地指了指顧長生的辦公位置。
刑警隊總共有三間辦公室，顧長生就在第二間。
羅瑩走過去，腦袋探進門口一看，裡面共有四張辦公桌，顧長生就坐在最裡面靠窗的位置。
辦公室總共有八個工位，這時候有五個人在裡面，各自都在忙碌著自己的事情。
羅瑩徑直走進到顧長生面前，脆生生地喊了聲：“顧警官。”
顧長生正在整理檔案，聽到一個年輕女孩的聲音在自己辦公桌前響起，抬起頭，只見一個穿著短風衣的清秀少女正睜著一雙大眼睛，怯生生地看著自己。
“你是？”他想了想，記憶中似乎並沒有這個女孩的內容。
“4年前一起兒童失蹤案，我是受害人的姐姐。”
顧長生對羅瑩沒有任何印象，但那起兒童案他當然知道，當時他剛剛退伍進入刑警隊半年多，雖然沒有被抽調進入專案組，但那是陳堅副局長親自掛帥的案件，局裡非常重視，幾乎所有人都多少知道一些。
“你可以去二樓的打拐辦問一下案件進展。”顧長生對這些家屬還是比較憐憫的。
他的妻子前年生了一個兒子，當含糊不清的“爸爸”兩個字從滿地亂跑的小糰子口裡喊出來的時候，他只感到自己的心都要化了。
所以他對兒童失蹤案的家屬有一種感同身受。
羅瑩不動，只是可憐巴巴地看著他，眼眶裡似有淚光在閃。
一個清麗秀氣的少女站在自己辦公桌面前，泫然欲泣，顧長生還真受不了這個。
“好吧好吧，不要哭，我帶你上去，讓他們幫你仔細查查。”
羅瑩一直在感應代表顧長生的星辰。
真是弱雞，都三十多的人了，還是淺藍色。
看樣子在GRA的時候，也是個最小的小兵吧，退伍了做公務員只是個基層的刑警。
不過在整個對話過程中，他的精神沒有明顯波動，按羅瑩的理解，這應該代表著顧長生對兒童失蹤案的內容一無所知，就是當普通的拐賣案件在辦理。
四年都毫無進展，沒有找到一個失蹤的兒童，沒有抓到一個人販子……連一點有用的訊息都沒有，要說其中沒有貓膩，羅瑩打死都不信。
只是這個警察也許真的不知道而已，地位太低，還是沒有同流合汙？
跟在顧長生背後朝樓梯方向走去，顧長生注意到身後的少女情緒低沉，出聲安慰：“小妹妹，你也不要太難受了，我們警方一直沒有放棄這些孩子。”
羅瑩的聲音有點悶，“可是……如果你們真的很用心的話，這多年過去了，怎麼也該有點訊息給到我們家屬了吧？”
顧長生的腳步頓了頓，“對不起，我們的工作確實沒有到位，辜負了群眾們的厚望。”
“顧警官，您說警察隊伍裡全都是好人嗎？”
“瞧你這話說的，怎麼會有壞警察？”
兩人說話間，已經來到打拐辦門口。
顧長生走進去，裡面的兩個工作人員看到刑警隊的同事進來，以為又有拐賣案件，忙站起來迎上前，還未問出聲，顧長生就把羅瑩的情況簡單說了一下。
工作人員的臉色明顯有點發僵。
他們這個崗位最怕的，就是受害者家屬找上門來催促他們。
怎麼找？
犯罪團伙當時沒有被抓到，事後消失得無影無蹤，幾年又沒有做新案子。
至於被拐走的孩子，他們早已猜到不可能還有什麼好結果。
雖然他們只是行政單位的底層工作人員，但是一些隱約流傳的訊息還是傳到過他們耳中，而即使有流言甚至是比較確定的線索，以他們的能量也沒有辦法去追查。
別說打拐辦這兩個基層辦案人員，就是當初的專案組組長陳堅副局長，在遇到這樣的事情時，也只能退避三舍。
顧長生一直陪羅瑩呆到沒有結果，才領著她下樓。
在警署門口，顧長生看著失魂落魄的羅瑩，伸出手，輕輕放在她頭頂：“別太難過了，要相信政府、相信警察。”
羅瑩抬起頭，微紅的眼眶裡射出堅定的目光。
“顧警官，您說，會不會有人和犯罪團伙有什麼見不得光的交易，所以才讓案子沒辦法插下去？”
顧長生啞然失笑：“你別胡思亂想，這種事是不可能發生在我們身上的。”
羅瑩死死地看著他的雙眼，沒有找出一點心虛或者別的跡象，才相信了這個人應該是真的和安城黑幫沒有勾結。
當初知道黎濤資訊的人也許很多，這樣查起來真的太難。
她朝顧長生鞠了一個躬：“那，我弟弟的事情，就拜託顧警官您多多費心了！”
顧長生點點頭：“我會留意那方面的訊息的——你留個電話給我，有訊息我及時通知你。”
羅瑩和他交換了聯絡方式，頭也不回地離開了警署。
顧長生站在原地沒有動，一直遠遠看著羅瑩上了一輛公交車，才若有所思地轉身。
他的臉色非常嚴肅，以前從沒考慮過羅瑩說的可能性，但他剛才回想從警這幾年遇到的一些案子，似乎其中有幾件確有一些蹊蹺。
他決定私下追查一下，即使和兒童失蹤案沒有關聯，但如果能抓出警隊裡的蛀蟲，也算是對這個少女、對安城人民的一個交代。
羅瑩並沒有更多的時間去找常建平，她沒有在警署的工作人員名單裡找到這個名字，也許是在某次被徵召進入次元空間的時候“陣亡”了，也許是工作調動去了其他部門。
但這種基層刑警，知道的事和顧長生相比應該差不多，就算當初因為某種原因出賣了黎濤的資訊，事情的真相可能也會永遠消失在時間裡。
她得好好考慮一下自己究竟該做什麼、能做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