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想到老族長那副磕磣面容,牧野的嘴角不自覺地翹起來,笑道:“就算整個戰歌部叛變了,老爺子都不會變……”

這是分量極重的評價。

任真聽出話裡的堅定信念,便不再質疑人家的長輩,默默前行。

不一會功夫,兩人走進一座山洞。洞裡潮溼陰冷,雖然點著大堆篝火,卻難以抵擋外面吹進來的寒風,火焰隨風舞動,光芒閃爍,整個山洞也跟著搖曳。

火堆後的石板上,一位老人坐在絨毯上,披著獸皮厚襖,凝視兩名年輕人走進來,目光湛湛有神,彷彿蘊藏著兩點燃燒的火苗。

牧野走到跟前,躬身行禮,“老爺子,這就是我常跟您說的那位貴人,北唐的吹水侯。”

任真入鄉隨俗,沒把自己當貴人,模仿牧野的姿勢行禮,“晚輩蔡酒詩,祝牧老爺安康。”

他沒敢說自己叫任真。畢竟,經歷當年南晉入侵的核心人物,應該聽過任天行的名號,萬一根據姓氏聯想在一起,那麻煩就大了。

牧神紀坐在榻上,眯眼打量著任真,紋絲不動,像是睡著一般。

見他遲遲沒搭腔,牧野真以為他睡著了,乾咳一聲,說道:“老爺子,人家萬里迢迢趕來助陣,這是天大的人情,您倒是說句話啊!”

牧老頭腦袋微晃,這才回過神,嘴唇一咧,乾枯老臉上擠出笑容,殘餘的幾顆黃牙露出來,說不出的磕磣。

“小侯爺天縱英才,如此年紀,就有七境修為,差點就趕上我了。”

任真直起身,聽著似乎是在誇自己的話,總覺得有點不對味,謙虛而不失腔調地道:“晚輩來捧捧場而已,今夜見到貴部落的英雄豪傑,好生欽佩,懇請前輩們能多點撥教導我。”

他看得出來,自己作為強援上門,又是血氣方剛的年紀,老爺子自矜身份,身為族長,拉不下臉面來殷勤奉承他。

牧老頭笑意溫暖幾分,呵呵地道:“遠來是客,小野,你替我招呼侯爺。”

任真接過石凳,坐在篝火旁,偷偷打量牧老頭,發現他身邊放著一根柺杖,應該是腿腳不便。

牧老頭伸出枯手,感受著火堆的熱量,目光矍鑠。

“我聽說,侯爺是獨自入川的?”

任真神色微異,牧野也很驚訝,“要不是侯爺今晚現身,我都不知道他來了。您天天呆在洞裡,怎麼會聽說這事!”

牧老頭悠悠說道:“我也是才知道。這些日子,荒川裡生出不少事端,聽說跟龍喉部的一名天才有關。我正琢磨著,哪裡冒出這麼厲害的天才呢,這會兒看到侯爺,就全明白了。”

八百里荒川,總共只有數十名七境強者,都是各部落的首腦人物。至於像任真這樣風華正茂的年輕七境,更是少之又少,只有那一兩位,名氣都大得嚇人。

憑空冒出的天才、火速趕來的侯爺,老爺子心思通透,輕易將兩者聯絡到一起,猜出事情真相。任真是不是獨自前來,就顯而易見了。

牧野正糊塗著,任真答道:“晚輩本想悄悄趕路,惹出那些亂子,實屬無奈。一旦我來戰歌部的訊息傳出去,讓其他部落知道真相,恐怕會生出禍事。”

牧老頭能猜到,別人當然也能猜得到。

牧老頭若有所思,將視線移向侍立旁邊的念奴,問道:“聽說伏天家的小丫頭被抓走了,就是你吧?”

念奴大方行禮,“伏天念見過老爺子。”

牧老頭頷首致意的同時,淡淡看任真一眼。任真會意,說道:“我九死一生,能來到這裡,多虧她揹著我拼命逃跑。讓她留下來聽聽,不是壞事,說不定還能幫上忙。”

牧老頭笑呵呵地道:“我們跟影月部素無瓜葛,以後如果能成朋友,那再好不過了。小野,去給伏天小姐搬個石凳。”

任真問道:“我連日奔波,不清楚後續狀況。老爺子,你能不能給我講講?”

牧老頭凝視著通紅的炭火,說道:“你擒走小丫頭後,伏天辰救女心切,親自率人去龍喉部談判。龍喉部矢口否認,一言不合,雙方大打出手,聽說影月部吃了不小的虧……”

念奴是影月部不世出的天命武者,伏天辰有多寵溺她,可想而知。一人可興邦,為了部落的興衰,他不能坐視不理,必須想辦法把她救回來。

他之所以沒懷疑任真的身份,主要還是因為,任真那夜斬出霸氣一刀,震懾人心,在這八百里荒川,能有此威力的刀法,只有龍喉部的鎮魂刀,兩者頗有神似。任真報出龍喉部的名號,影月部眾也都聽到了。

念奴花容失色,緊張地盯著牧老頭,淚水在眼眶裡打轉,“老爺子,我父親怎麼樣?他有沒有受傷?龍喉部有沒有趁勢攻打我們?”

伏天父女情深,一聽到父親為了救她,不惜越境犯險,她激動地站起來。如果因為她的安危,令父親受傷出事,她將愧疚終生。

牧老頭把她的焦急看在眼裡,和藹地道:“小姑娘放心,你父親只是受了點皮外傷,不打緊。聽說這些天,他又在嘗試遊說其它部落,一起攻打龍喉部,非要把你奪回去。”

念奴聞言,立即轉過身,不顧牧家老少在側,跪到任真面前,哀求道:“看在咱們共患難一場的份上,求你放我回去吧!我不能再讓父親因為我,去跟別人拼命!我求你了!”

說罷,她朝任真叩首,頭磕在地上,啜泣起來。

任真起身,把她扶起來,寬慰道:“放你回去,不是不可以。不過,你想好該怎麼交代了嗎?”

他殺伐果斷,不是個有婦人之仁的人,但也絕非冷酷無情。念奴揹他逃出生天,這份人情他記在心裡,此時見她泣不成聲,理應成全他們父女,把她放回影月部。但如他所說,他不能把自己置於險地。

念奴哭成淚人,語無倫次,“我發誓,絕不會背叛你!”

任真左右為難,不知如何是好。

牧老頭有心跟影月部交好,替念奴求情,說道:“一旦你來我這裡的訊息洩露,讓伏天辰知道,他肯定會找我們拼命。與其這樣,還不如主動送她回去,讓她一口咬定,就是龍喉部乾的。”

念奴作為當事人,如果堅決指認龍喉部是兇手,到時候,任真再刮刮鬍子,恢復正常裝扮,嫌疑就能洗清,不必擔心惹上麻煩。

念奴連忙點頭,紅著眼說道:“主人,我一定照你的命令列事。反正龍喉部打傷我父親,關係無法挽回,事已至此,索性繼續跟他們作戰就是。我沒必要出賣你,再得罪戰歌部的朋友!”

所謂覆水難收,兩大部落已經交惡,撕破臉皮,再想修復就很難了。即使不考慮交情和信譽,念奴從影月部的利益出發,最有利的選擇也是順水推舟,跟任真一方結盟。

更何況她清楚,任真的背後,還有北唐這座龐然大物。

任真長嘆一聲,說道:“我活到現在,缺乏安全感,很少信任過別人。咱倆認識時間雖短,但就像你說的,共患難一場,友情自然是有的。罷了,我應該成全你們父女,趁我還沒反悔,你趕緊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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